第三百一十五章 也許是我不懂的事太多(大章)

一場痛痛快快的架幹完後。

二柱子撲在棺材上放聲大哭。

或許是在哭他回來晚了。

他要是在家,一定能發現他爺被氣著了,他爺也不會躺在炕上沒人管沒人問,是不是他爺就不會去世了?

或許是在哭,他一直以來的不懂事。

以前,別人說他二,他還認為是別人二呢。

現在才發現自己是真缺點心眼。

他從沒有像那種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在外能掙錢,還能將家裡處理妥當。

他像混日子似的,只尋思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沒有喝涼水。

所以,從沒有想過弄個正經家,將他爺接出來過日子。

還是左叔和嬸子主動提的,要給他蓋新房。

要是不提,他連房子都沒尋思張羅過,總覺得在哪不是睡一宿覺。

也是左叔和嬸子囑咐他的,說蓋完新房讓你爺來住住。大亮堂房子,你爺大半輩子都沒住過。

他當時還好意思附和,笑著說:「嬸子,俺爺不是沒住過好房子,你高估他了。俺爺是連串門走親戚,進別人家亮堂房子里炕上坐坐都沒有過。」

然後他這才會想到要將爺接走。

就可見他這腦子,除了吃,剩下別的方面不是二是啥?

二柱子恨自己。

他更是從有沒有琢磨過,他在外面掙的錢越多,他爺只要沒搬出來,為擋著那一大家子壓力就會越大。

幾次回家,他甚至都沒有問問他爺,拿的那些吃的,你能吃到不?只知道往他爺懷裡一塞,轉身就走。

走的時候還耀武揚威的對他爺說:「忙著吶,你不知道,我現在一身本事,外面啥事都離不得我。」

他爺就一次次站在路口,用捨不得的眼神擺著手囑咐:

「爺知道你出息了,可是柱子啊,在外面一定一定要小心,不要一言不合就惹禍。」

「柱子啊,爺知道你不耐煩聽這些喪氣話,可是做事兒前一定要先問過你德哥再動手,不要自己隨便動腦子。」

「柱子啊,要儘早找媳婦,相中哪個大姑娘要先和你哥說,那都是有流程的,不要直接就上手。」

他每次聽完就很生氣,知道不愛聽還說:「回去吧!」

如今,再也沒有這麼個人為他嘮叨了。

他爺也是為了保住他掙的錢,才被那些人氣死。

「爺,你起來嘮叨,我保准再也不煩了。」二柱子攥著他爺冰涼的手哭道。

又哐哐捶了兩下棺材:「只要起來,那些人也再不敢氣您了!您起來,我立馬就成親洞房!」

六子和楊滿山還有羅峻熙,趕緊上前去拽二柱子。

要不然他們怕二柱子會活活氣死自己。

這幾人身上很臟。

血跡、灰塵、糞便,管什麼髒的臭的都有。

那血跡打起架來也不知道是誰的了。自己身上很有可能也受了些小傷。

在二柱子悲慟的哭聲里,最先敢過來說話的是那位尋男人的王嫂子。

之前沒人敢到靈堂附近,自從打完架,大夥自動給讓開一個圈兒。村民們實在是被二柱子虎虎實實的打架風格嚇著了。

王嫂子未語先嘆了口氣:「柱子啊,你節哀。再這麼哭下去,別看你身板壯實,聽嬸子的,沒用,好多病都是氣上來的。」

六子急忙附和:「就是,柱子,也別再折騰老爺子了。」要不是他們在跟前兒攔著,剛剛老爺子就要被柱子背出來了。

王嫂子擋在她男人前面繼續道:「那嬸子和你叔就先回去了,等到出殯的時候再來送老爺子。你放心,今兒到底是咋一回事兒,咱大夥心裡都有一桿秤。打人不賴你,俺們都能給你作證。換作哪家也忍不下這口氣。」

王嫂子這話一出口,附近的村民全跟著附和起來:

「對,不賴你,能作證。」

「做人啊,要是不孝順,其他啥都會註定不咋滴,往後誰家也不能再和這樣門風的人家走動。換作咱也會動手。」

「哪裡是不孝順那麼輕,這就差不順他們心思,就要上手掐脖子給掐死了。雖然沒掐脖子,但是任你聽天由命,不管不問也是沒誰了。為了倆錢兒,可真是不要個……」

說話的人,被身邊人拽下袖子,不得不將剩下的話咽下去。

是啊,別再火上澆油,今兒他們村想必已經干出名了。

之前打的,直冒煙兒。

還是提醒正事兒要緊。

「我們聽那些人嚷嚷要分家,你心裡要有點成算。這次打完,想必往後也沒必要再相處,不行就斷絕關係吧。你放心,斷絕關係大夥都知道是咋回事兒,不會背後講究你。」

「是啊,講究不到你頭上,外面人不明白的,我們幫著解釋。那什麼,那俺們先走了,有事去叫。」

沒吃上席,好些人陸陸續續的站在靈堂附近,對二柱子勸慰兩句話就走。

大戲落幕了,不走還能幹啥。

不過,倒是沒人挑理招待不周。

這麼說吧,這口「大瓜」,夠他們過年串親戚串門嘮嗑講兩年的。

別看事情不太稀奇,哪裡沒有這樣的不孝順的子孫?但是打人的過程實在是太過癮。沒點語言天分的,那都學不明白。

所以也算是變相的心滿意足了,回家再看看自己家裡那些不孝順的,行啊,和柱子爺相比,管咋的咱沒被氣死,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還是王嫂子的男人實誠。

明明是王嫂子第一個開口的,他們卻是最後一撥離開。

主要是她男人不想走,直到沒啥人了,才吭哧癟肚說道:「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要好好活著,要不然白瞎你爺的心。我先回去,等你嬸子蒸好乾糧再送來。」

這給王嫂子氣的,當即瞪眼睛。

和誰商量的要送乾糧啦?她男人在打架那陣就跟缺心眼似的,死命的上前攔著,還偏幫柱子這頭。

沒看里正都沒咋管,顯得他能耐了。

直到這時,二柱子才抬起頭,想看看這位叔是誰。

說實在的,他只恍惚知曉是一個村的,他爺幫人看守瓜棚子,這位叔家的地頭好像離的挺近,應該是總和他爺一起嘮嗑。

再別的,他一點兒也沒印象,連姓啥都不知道。

羅峻熙也跟著看過去。

他不僅看,他還問道:「您貴姓。」

等到楊滿山送他們兩口子出來時,王嫂子那雙眼睛徹底瞪不下去了。

因為楊滿山第一次在外面主動做主道:「你家的田地要是不多,忙完後想干一些零活,直接去游寒村尋我。我要是不在,尋我岳父、我大姐夫都行,就說是我讓你來的。」

滿山重新進院。

王嫂子傻在大門口,半晌後,激動道:「走哇,傻瞅啥呢,趕緊的,咱倆回家給二柱子他們蒸乾糧去。」

媽呀,她要將整個喪禮的餑餑全包,那她咬咬牙都認。

她男人這就等於莫名其妙抱到固定飯碗了,往後再不用犯愁農閑時出去幹什麼活計。還在意什麼糧,別只看眼前那點兒小利,沒有舍哪有得。

不過,直到喪禮都完事兒了,這對夫妻也沒機會搭上什麼糧食。因為當漢子實實惠惠送來一籃子鍋貼時,左撇子正好瞧見,問清緣由直接將綁在車上的一袋糧食給了他,讓背回去這幾日幫忙做他們幾人的飯。其他人不管。

這事兒又惹得王嫂子至此後逢人便誇,且每次誇獎的時候不忘踩一腳柱子那些叔伯,說他們不配做個人,那些人不配吃飯。她還要特意給柱子幾人的飯菜做的香噴噴,饞死那一家子畜生。

也讓楊滿山覺得自己沒看錯人,那位漢子過後還將沒用完的麵粉送到左家。丁是丁卯是卯,一點兒不佔便宜。

當然這就是後話了。

眼下的情形是分家。

為此,柱子那些叔伯們的姻親們都沒有離開。

有好幾人身上還帶著傷呢,比方說被左撇子薅頭髮的婦人,她頭頂有一塊頭髮被拽掉了。

左撇子和朱興德為此事兒,也已經和村裡正交涉好一會兒。

里正留下六位在村裡比較有威望的長輩,又派他媳婦回去翻找柱子爺上次賣地在他那裡留下的中人文書。對照完筆跡後,里正就派人去喊柱子的叔伯們。

柱子的大伯沒來。

那位差些被糞淹死。

要不是打到最激烈的時候,里正家幾個兒子,連手有威望人家的後生們同時上前制止,那真是容易被二柱子按頭嗆死。

眼下,據說柱子大伯跳進水缸里洗了三遍都洗不下去那身味道,也早已被嚇破了膽,說啥都不來。反正他二弟三弟能分到的,不會少了他這一房。

所以來的是柱子二伯和三叔,外加一位出嫁的姑姑。

晚輩們比如柱子堂哥們想要來著,被裡正呵斥:「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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