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如願

「快進去吃飯吧,你一直沒吃呢。」白玉蘭出來添餃子,對李二媳婦說道。

李二媳婦一直在灶房燒火煮餃子,屋裡要是不夠吃,她就現包一蓋簾,包完再現煮。

看屋裡擺的小菜快吃完了,她又用包餃子剩下的小半顆酸菜芯,切成細絲撒點鹽,打算給屋裡那些男人們添個菜端進去。

白玉蘭瞟了眼拌菜盆,辣椒油就放在一邊,李二媳婦卻沒用那個調味兒。估計是不敢亂動。

她只能自個伸手接過來,挖了一大勺辣椒油拌了拌,再滴上兩滴香油,重新將酸菜芯拌了拌,吃起來酸酸辣辣,她娘愛吃這一口。

白玉蘭再次催促:「大夥都快要吃完了,你這裡卻還在餓著。」

「姐,我真不餓,你快進屋吧,這裡有我,你也跟他們喝兩口酒暖和暖和。一會兒吃完我收拾,被褥已經給你們鋪好了,你們這段日子趕路也累壞了。」

不餓啥呀?直咽吐沫,一直在幹活。

沒招了,白玉蘭只能用漏勺單撈出一碗餃子給了李二媳婦:「那你要是進屋,就坐在灶房先墊吧一口。」

白玉蘭理解李二媳婦的心情。

討好、小心翼翼、什麼都不敢碰,怕他們背後對李家人看不慣有意見,又過日子仔細慣了。沒看做飯做菜不敢亂用米面醬醋。

白玉蘭也是從幾十年窮日子過來的。要說她自身有了些改變,還是從她老閨女小麥挖回參賣錢開始。

即便當初李知縣賞給她家那麼大間鋪子,她都沒有那麼踏實過。就小麥說挖參就能挖到參,她好像才大鬆了口氣。大不了再讓閨女去挖參,就像是有了退路般。從那以後,她才過日子不再那麼算計,吃喝也不再那麼虧待自己。

所以說,甭管到什麼情況,打鐵還需自身硬。

別人給的,終歸是不踏實。

而這李家人現在想融入他家,也差不多是這個道理,除非李家人隨他們回村,慢慢置辦起自己的小家,那腰板才能直起來。要不然總覺得是在看別人臉色過活。

屋裡。

李家大丫頭格外懂事兒。

李大丫雖是聽不懂那些叔叔伯伯在聊啥,但是眼裡很有活。

看到哪個叔叔喝多將筷子碰掉地,她立馬彎腰撿起來跑出去刷筷子,或是給叔叔伯伯們拿酒、遞個蒜醬什麼的。

忙忙叨叨。

一會兒要給秀花倒餃子湯喝,一會兒吃飯時還知道要照顧著弟弟和甜水,餓的饞的肚子咕嚕嚕響,卻是先給弟弟和甜水的餃子夾開,晾一晾,柔聲細語囑咐別燙著嘴,自己再動筷,還只夾眼前的,盤裡要是沒有就不吃了。

李大丫的行徑完全是隨了她爹。

李二今日坐在桌前吃餃子,咋想咋覺得能和這麼多的能耐人一起吃飯,很是恍惚。

他不敢說、不敢亂動,舉著筷子佝僂著脊背,沒吃上幾口餃子,凈憨著一張臉陪著傻笑來著。不敢亂插嘴話題。

而左撇子和朱興德他們,倒不是故意晾著李二。

是丈人和姑爺子們好久不見,要互相過問的事情太多。比方說,要細問問現在運酒的流程,兩面鋪子手中有多少大戶定期買酒,平均下來一天的毛利能是多少。

再加上二柱子他們這些個小子在眼前,你一言我一語的,哪裡有空閑特意和李二說話。

所以,在李二眼中的左撇子,那是相當的有能力、還是位脾氣非常溫和的能耐人。

至於朱興德和楊滿山以及羅峻熙就更不用提了。

他家這些天暫住在府城後院存酒房裡,他們是沒資格和朱興德這種身份的人說得上話的。人家忙。路過後院,指揮工人們裝酒,只瞟他們幾眼。

就連二柱子也是個頭頭管事。輕易忙得見不著人影。

唯有三胖子坐櫃檯,總去後院取李二媳婦做的現成飯,這才能一天見一面。

餃子吃完了,最後的鍋底餃子湯,也被二柱子劃拉劃拉全舀出來喝了,朱興德這才有空和李二說話。

他用杯中酒敬李二道:「歡迎加入咱們這個大家庭啊。」

沒對李二叫出什麼稱呼,但是語氣極為友好:

「我們總在外面跑,說實在的,有時候挺不放心家裡。你這裡,年後會隨外婆他們一起回村,我們還真就能鬆口氣了。往後勞煩您多照應,我先干為敬。」

左撇子在大姑爺說完這番話時,看著李二笑著點點頭。

李二急忙端起杯,還差些激動的將酒杯碰到地:「我不會說啥話,只能說,那你們放心吧。」

他聽懂了,他一定家裡往後有啥事,他都會沖在前,要拚死護住家裡老小。讓在外面的人放心掙錢。

那個鄭重其事勁兒,看的秀花一笑。

要照她說,其實哪裡用李二幫家裡跑東跑西,家裡有沒有這麼個支應事的男人是無所謂的,畢竟村裡人會幫忙。她大外孫女婿不過是客氣幾句。

但或許就是這麼一根筋的勁兒,才讓她當初護住不起眼的二繼子。

今兒呢,也是這個實在憨厚的樣子,才使得她大外孫女婿明明無所求,也會花心思特意客氣的說幾句話。

……

兩日後。

三胖子拿到了幾十兩的工錢。他推讓不要那麼多,沒等朱興德說話,秀花和左撇子率先不讓了,讓痛快揣好,別墨跡了,縫棉褲里。

三胖子這才笑著接過銀錢,他要準備回家相親了。

左撇子既然來了府城,就由他接過了鋪子里坐班那一攤子活計,從縣裡坐班到了府城,這樣就能給三胖子多放幾天假了,好好相親,最好能有結果。

朱興德雖然時而也在鋪子里,但是他大多數時候都在外面跑買賣。

不是在忙著運酒,而是到了年根兒下,朱興德要忙著宴請各高門貴人府邸的管事。

有些大戶人家今年沒訂酒,那他也請客叫著對方。

朱興德堅信「小鬼難纏」的道理。

大家都是朋友嘛,現在買賣沒成,不代表明年後年買賣還不成。再著,多認識這些管事,還有其他好處。

像是他年後過不了多久,又要帶隊去邊境送酒了,鋪子里萬一被什麼小人難為,有個大事小情,不能總讓小妹夫尋關係去求那些真正的貴人。到時這些管事的能力就會顯現出來。

這些人都是坐地炮,別看他們在主子們面前彎腰撅腚的伏低做小,但是在外面,卻是和誰都能說上話的,貓有貓道鼠有鼠道,說的就是這些管事。

為此,朱興德特意支出了不少公關錢。

在取錢時,秀花將白玉蘭叫到跟前兒,讓朱興德講明支錢的緣由後,轉回頭逗女兒道:「你不心疼嗎?你怎的不囑咐你大姑爺,請過一頓飯的就別再請兩頓,沒用的人也少叫著,沒的花那麼多,備不住可以省下不少菜錢。」

給白玉蘭氣笑了:「娘,我在你眼裡就是這樣的人,是不是?」

真有意思這老太太,不放過一絲機會鍛煉她,不就是埋汰她以後別再那麼眼皮子淺嗎,別以為她不知道。

她咋那麼想不開呢,要是幾頓飯錢哪怕談下來一單子酒,哪多哪少啊。要知道那種大戶人家都是幾十壇、上百罈子的採買。聽說連下人,主家到了年節時都會賞酒喝,或是給發年節禮帶著酒。

不過,白玉蘭還真拽住朱興德單獨囑咐了。

她支支吾吾的。

沒等她想好怎麼問呢,朱興德心領神會,主動道:

「娘,我只請他們去酒樓吃飯談事,從不去亂七八糟的地方。這段日子,就連峻熙我都在一直管著他,別拿文人那一套做借口,和那些亂來的人學壞。」

而且有句大實話,朱興德聰明的沒畫蛇添足,那就是:他也請不起去戲樓和妓院那種地方。

姑爺如此通透,倒給白玉蘭整不好意思了:「娘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品。娘要是連你都不信,還能信誰。你們仨,娘最信重你。」

朱興德心想:

得,昨兒外婆是忽然提到小稻懷孕腳腫、腿抽筋兒,和他聊了好一會兒。今兒丈母娘更直接,是給他戴高帽。

明明丈母娘最稀罕的是小妹夫羅峻熙好不好。

別以為他不知道。

所以說,府城鋪子這面,左撇子和朱興德都忙,因為三胖子和楊滿山兩大主力走了。

二柱子和常喜也源於楊滿山的離家,忙得腳不沾地。

且這倆人還沒有工錢呢。只記賬就成。

秀花來之前,不是給二柱子家送了些熏醬?

二柱子的爺名義上跑上門感謝,其實是上門單獨囑咐秀花和白玉蘭,別給柱子發錢,他的幾位伯娘嬸子一直在惦記著那錢。嚷嚷要用那錢給自己兒子娶媳婦。柱子爺嚇得千叮嚀萬囑咐,就差明說:這就是他往後的臨終遺言。往後他死後,二柱子掙得的所有銀錢,左家可以幫柱子蓋房子、娶媳婦。或是將來再掙多,房子蓋太多用不著那麼些,就以柱子名義買地,不要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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