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一切自備

朱家收到左家給的熏醬,那是非常高興的。

朱家村的人也都知道這些熏醬還指望掙錢呢,左家卻連錢都不掙了,急忙送來讓朱家嘗嘗。

親家之間的關係,處的很是讓村裡人羨慕眼熱。

朱老爺子給爐子添了些炭,爐子上燒著水,正在和跑腿送熏醬的小子坐在旁邊說話。

知道左家將尹氏一家子好吃好喝的送走了,他無奈地「唉」了一聲。

心裡有點愧疚,本該是他家的責任,卻讓親家破費。

而這份破費,說實在的,挺不值得。

朱老爺子有點兒心疼那些好伙食。

也怪他。

以前,他不樂意多說朱興德姥姥家那些人的壞話。

就尋思著,小孫兒夠可憐的,小小年紀沒了爹娘,自是少說一些姥姥家那面不好聽的話吧。這樣做,能讓孩子覺得除了他,還有其他親人在惦記著。

但事實上,小兒媳娘家老尹家那面,要是照他說:壓根兒沒幾個厚道人。

就那位姥姥還行。

好些年前來過一次,走那麼遠的路程挎著一個包袱,一打開,裡面裝著花捲餅子、磨的細細的小米。

連姥爺活著時都不行。那位尹老頭一向重男輕女,對女兒看得不重,更不用說女兒所出的外孫。

倆舅舅呢,一個自私自利,勢利眼。據說和岳父那面有本事的舅哥更親,對自己親弟弟不如對內弟好。一個怕媳婦怕的要死,不當家,從沒問過一句外甥德子過的咋樣。

至於那位親姨吧,還不如姨夫大方。可姨夫即便是很認親的人,沒有眼珠子又哪裡有眼眶子。現在那位姨夫也好人沒好命死了。

所以說,朱興德姥姥家那面的人,不像他們說的那麼好。

那些人明知道德子的娘早早就沒了,就剩這一顆獨苗,路過他們鎮幾次都沒來看看。

十多年啊,能途徑他們鎮,去別人家做客,都不來看看外甥。別說過年過節沒給過德子一文壓兜錢,就是德子成親,人家也沒隨一文禮。

倒是那面有點兒大事小情,像是德子的姥爺死了,舅家添人進口,生個孫兒什麼的,回回派人特特來告訴他消息,他為了小孫兒,白白隨出去好多禮錢。

朱老爺子一想到老尹人跟屬貔貅似的,只收禮不回禮,猜測那面這回找來,搞不好是想貼上來占孫兒便宜,他就有些坐不住:

「小子,你等會兒。我尋人寫封信,讓我那親家母到了府城交給德子。」

在朱老爺子看來:有些話,不能讓親家來說,更不能讓親家難做人。他來督促小孫兒,不準搭理尹家那些人。不止是大姨,往後什麼舅舅舅母的也不行。

朱家灶房裡。

朱老大媳婦汪氏用筷子夾起豬耳朵,她口水差些沒流出來,喜滋滋地想:這麼多指定是捨不得全吃了的,她可以年前用油紙包走一些給娘家。

「放下!」朱家伯母在她大兒媳眼中,跟個鬼似的神出鬼沒。

嚇的汪氏一哆嗦,豬耳朵差些掉地上。

攆走了兒媳婦,朱家伯母用筷子仔細的撥了撥醬骨頭。

那骨頭上的肉特別多,可見左家這回鹵一次是真下本錢。

她想了想,打算等白玉蘭她們走,趕在年前,想特意去趟游寒村。以長輩的身份邀請左家留在家裡的孩子們,小稻小豆的,小豆男人的,都讓來朱家過年。

對方不來是不來的,她連個客氣話都沒有,卻是不行的。

也不是溜須不溜須的原因,在朱家伯母眼中,是最近她們家真是借了不少光。

大到家裡多了一頭拉酒的牛車,雖是名義上讓拉酒使喚,但是有個著急的事兒,她們家裡人也能當作拉腳的。春耕秋收,估么也會讓牛幫家裡幹活,那能輕省不少。

小到朱興德從邊境拉回的染花布,左家小賣鋪賣的那些皂胰子、醬油什麼的,都沒要過錢。就那回來她們村裡賣東西,意思一下收了點兒過年給祖先燒的黃紙錢。要不然壓運氣。

所以說,對待兩姓旁人,人家要是這麼對待咱,咱都得感謝得不行,處的和對方好成一家似的,就不用說和左家了。

總讓左家單方面付出,沒法將來再細水長流。

朱家伯母打算,她不但要去游寒村請人,而且她還不能空手去。

這麼想著,她就將灶房鎖上了,以免家裡哪個淘氣的偷吃。和朱老爺子打聲招呼,又繫上圍巾跑到好姐妹家裡去了。

「幹啥來啦?以為你家來了客,你且得忙。」

「老爺子在招待呢。人家也是坐坐就走,不吃飯。我這不尋思你有主意,又是接生好手,趁空沒啥事兒和你嘮嘮嗑,問問懷了娃吃些啥好生。」

「誰懷啦?」

朱家伯母說,她過年不知給左家走些什麼禮。正好前兩日,幾個兒子給了她這個月的養老錢,再加上以前各家給的,她存了不少。尋思買點兒孕婦吃的,左家仨閨女都有了身孕。她給送孕婦能補到的,最好稀奇點兒,那面仨人能一起吃。

反正別讓她送雞蛋,以左家現在的條件,朱家伯母怕左家人一天忙忙叨叨的,事兒那麼多,回頭就得忘了這年禮。

艾瑪,老姐妹心想:這可稀奇了。就你那麼摳門的人,自個兒媳婦們有喜,也沒見你多麼慈母心腸給補補。還是朱老爺子一個大老爺們,為人厚道,年年單獨留出些細糧,就為了怕哪個孫媳懷孕。

「行,我給你出出主意。」

……

與此同時,青柳村老羅家。

羅婆子收到秀花特意給她留的豬尾巴,她就愛吃這一口。

但第一反應,可不像老朱家人那麼高興。

她第一反應是:這不會是嬸子設置的陷阱吧?秀花嬸子能對她這麼大方?

賣錢的東西給她吃,總覺得太受寵若驚。

「我親家那面,沒捎什麼話嗎?」

「捎了,說讓您過年臨兩天就別做豆腐了,收拾收拾去那面過年。要不然她們走,那頭怕沒個長輩在,過年的講究都不知道。您也去那面趁著人多,好好鬆快鬆開。您兒媳婦說,她到時要來接您。」

「接什麼呀,她肚裡有了娃,還沒穩當呢,我不用她接。」羅婆子稀里糊塗的應了句。

卻也發現了,左家那面還真沒有什麼「求」她的事兒。

她好像真小人之心了。

她以為秀花嬸子主動送來這麼多好吃的,是想讓她舍下做大豆腐掙錢,去左家幫忙守著小賣鋪,再讓她順便去老左家做飯、餵豬、白乾活。

或是家裡現銀不夠,出門要帶現銀,想要來她這裡串串?

她這人能幫忙動嘴、動手,就是不喜歡別人和她動錢,串一下錢也有點兒鬧心,那不得惦記你借了啥時候還嗎?

可是這回……

「啊,原來真是什麼事兒也沒有啊」,羅婆子舒了口氣,腰板立馬挺直了,心裡想著:秀花嬸子終於捨得對她好一回,看來這次是純粹的好,嘴上忽然放聲說道:

「瞧瞧我那親家,哎喲喲,這可真是做點兒什麼好的都忘不了我。咋就不尋思尋思,我一人哪吃得了這些啊,哎呦我的天老爺吶,這是帶湯拿來的啊?淌湯啦,拿這麼些肉,這讓我咋吃啊!」

送信兒的小子,被羅婆子冷不丁的嗓門震的後退一步。

主要是嚇的。

明明之前羅母還在小聲問他話,像是想從他這裡聽到什麼秘密的模樣,突然就大嗓門嚷嚷了起來。

村裡有路過的,被羅母這一聲喊的,驚的扛著鐵鍬站住了腳,疑惑地回頭看過來。

住街對面的人家,大門果然打開問道:「秀才公她娘,你家又有啥喜事兒啦?」

「沒什麼喜事兒,就是,這不嘛,我那親家呀,哎呀一天天可實誠了,明明能賣不少銀錢的熏醬,這也不賣了,啥啥都惦記給我這裡送一些。你瞅瞅,拿這麼多,我咋吃呀!」

又一次顯擺「吃不完」。

羅家旁邊鄰居林婆子氣的直翻白眼,誰不了解誰呀?你個一銅板恨不得掰成八瓣花的小氣鬼,小聲道:「呸,你要是真吃不了給我送來。」

不止朱家、羅家……

秀花在出行前,還倒搭著小賣鋪里賣的油鹽醬醋,或是賣的蠟燭、燈油、紅紙、皂胰子、少量糖果、自個做的帶紅點的乾糧等,再帶著熏醬,總之給每家湊了四樣禮,提前給釀酒的工人分發年禮。

其中像是左里正家、二柱子家裡,金子媳婦、三胖子、五常子家裡等等,她給的格外多。

她大外孫女婿的那些小兄弟家,她基本上也一家沒落下。

有些人甚至目前還沒完全給左家幹活呢,她只是聽說對方確實和朱興德關係好,對方屬於要是知道左家有點兒零碎活,他們會跑腿幫忙,見到左家人也很親切外婆外婆的叫,那她就會派人給送點兒年禮。一點兒也是咱的心意不是?那代表著他們「老大」朱興德雖然身在外,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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