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想法

噹噹當,敲窗戶框的聲音傳來。

秀花聞聲,推開小賣鋪朝街的四四方方小窗。

當初成立小賣店的時候,家裡想著不樂意誰買東西都進院,倒不是怕人雜、丟什麼物什。

是進院兒的話,有的人,她屁股沉,愛站在院子里嘮幾句嗑。

咱家能陪一個人聊天,能陪買東西的都聊兩句嗎?那一天下來,不用干別的了。

再加上天冷,打算先這麼對付著,讓左撇子先製作出一個大窗里套個小窗戶的,誰買東西就站在街邊敲敲窗戶框,然後咱打開小窗,從裡面遞過去就行了。

「嬸子,你家做的熏醬太香了,這不會是你家的又一秘方吧?」

「少忽悠,說買啥。」

「我來給我爹賒兩個豬耳朵,兩個豬尾巴,能不能先記賬?等俺娘回來再給。」

「你娘幹啥去啦?」

「這不是快過年了嘛,娶媳婦生孩子的太多,俺娘去三舅姥爺家吃席隨禮去了。」

來的小子歲數不大,但和左撇子是同輩,叫秀花一聲嬸子。

他家裡在游寒村不算太富裕,那都沒擋住嘴饞買豬耳朵。

秀花接過對方遞來的盆,用木夾子在滷汁鍋里撈出豬耳朵和豬尾巴。然後拿著小本本劃拉兩筆記賬。

秀花也是到家才知道,最近趕在年前殺豬的多,豬尾巴豬耳朵豬骨頭在賤賣。

她閨女玉蘭,往年要想掙點兒零花錢,就指望做些熏醬大骨頭之類的、做些小鹹菜,走兩天一宿背到城裡去賣。

今年倒沒像往年似的指望用它掙錢,但是卻比往年做的多出許多。

這不是想著,自家終於有點兒錢了,敞開肚子吃一回,再費事一回下料,多做出一些,還能給人當年節禮、當個好菜送送,就多熏醬出不少。

這可壞菜了,香味兒直飄出二里地。

用村裡人的話:「那味兒香的邪乎,比往年還邪乎。」

陸陸續續的,村裡好些人家詢著味道來找。有讓教怎麼做的,遇到有關係不錯的,咱家還不好意思只教不給,白給出去不少,真是要給不起了。

沒招了,白玉蘭乾脆又多鹵了一些,直接放在小賣鋪明碼標價賣。

賣的吃食,總不能讓人還教吧?那屬於是吃飯的手藝活。

還別說,才賣幾天,算上零賣的,附近村辦酒席訂了些的,加在一起也純掙一兩多銀錢。

就是很麻煩,本村記賬的多。

而今日秀花能守著小賣店,大材小用,也是出於這些熏醬。

朱興德大姨一家人來了,像是來吃大戶。

那家的孩子,今早和甜水因為醬豬爪子撓一起去了。

甜水先頭和人家打商量說,我太姥姥稀罕啃豬爪,你都吃過飯了,你別吃豬爪。

那家孩子流著大鼻涕,頭不抬眼不睜,就跟沒聽見那話似的,也不嫌棄燙,伸手就撈。

又一把推開甜水,嗷嗚就流著鼻涕咬了一口豬爪子。

這可不得了,甜水張開小手就甩了人家一巴掌。能動手,甜水不愛吵吵。

那孩子挨了打,也沒慣著甜水,回手就扯住甜水頭上的小揪揪,給甜水扯個跟頭。

看到甜水頭髮被揪的亂七八糟,小稻夾在中間面露為難,差些沒給秀花心疼死。

秀花瞪一眼白玉蘭,也不知是說給誰聽的:「一天沒事找事,惹來一堆嘴饞的哭雞尿嚎,鹵它作甚。我走之前,說沒說,等我回來,咱家人要出門了?」

白玉蘭配合著,嘟囔道:「等賣沒這些,咱就走。」暗示朱興德的大姨,至多再給你們兩天時間,我們家是真有事兒要離開。

然後趕緊幫忙連鍋都端進小賣鋪,讓娘守著鋪子去賣貨吧。

這熏醬指定不能再放在屋裡,以免孩子們一會兒又因為吃食鬧起來。

現在村裡人都知道,德子姥姥家那面的親戚在左撇子家呢,經常傳出去吵吵鬧鬧聲,好像對客人怎麼回事似的,。

秀花離開後,朱興德的大姨臉色很不好看。

知道那話是特意說給她聽的,在攆她們走。

她臉色變了又變後,朱興德的大姨尹氏,選擇裝作聽不懂,她還沒有達成目的呢,怎麼可能會離開。

卻又忍不下這口氣。

尹氏忽然扯過孫子就開揍,把那孩子打的,不是好動靜的放聲嚎哭,躺在地上直蹬腿。

她兒媳婦過來攔著,才叫了一聲婆婆,她轉手就給兒媳婦一個大嘴巴子,罵道:「都是你沒教好,出門丟人現眼。什麼好吃的東西,眼皮子淺。想當年,德子就跟誠兒這麼大點兒,去咱家吃飯,我端上的那全都是大魚大肉,那時候德子才多大呀,人家頓頓從來都不抓……」

秀花是罵給尹氏聽,尹氏是打孫子打兒媳婦給秀花小稻她們聽。

小稻急忙上前攔著,還不敢太上前,怕被踢到肚子:

「大姨,小孩子饞嘴而已,快別打了。」

左小麥在灶房撇撇嘴,對二姐小豆說:

「句句離不開以前對大姐夫如何好。還說咱家沒給端好東西吃,那還想吃什麼呀?我婆婆那種愛挑理的人,都看不下去眼了。」

昨兒,羅母來給小賣店送凍豆腐,進屋就見到桌上擺著餃子,還嘖嘖和小麥背後嘀咕說:「那些餃子不是要留著凍起來,過些日帶去府城嗎?現在就煮。大早上吃餃子,你娘可是對你大姐夫家的親戚挺捨得。」

現在羅婆子不閑著,在家做的凍豆腐、豆腐皮,有好些都送到小賣鋪子來代賣。還學著秀花,在自家那裡也掛個牌子支個窗戶,再不用林家幫著叫賣了,和林家現在鬧的挺生,誰家需要買豆腐就去羅家倉房直接買。

為此,小麥將她調|教好的一頭野牛,給了羅婆子,怕她婆婆腦子後遺症太挨累受不住,還教會她婆婆趕牛車。

所以說,你看羅婆子見到餃子都嫉妒了,可見家裡真就將尹氏一家子,當作重要親戚那麼招待,卻一句好沒落下。

小麥又掀開帘子看了一眼,繼續道:

「大姐這幾日本來身子就不爽利,連酒坊那面都去不了,還要挺著肚子伺候這一家子。麻煩就麻煩在,聽娘說,姐夫這位大姨對大姐夫的娘不錯。當年這位大姨嫁的人家,家裡殷實的時候,還借過大姐夫爹娘做買賣銀錢。因著這一點,弄得大姐現在說話深了淺了都不行。」

小豆點點頭:「現在應是日子不行了,聽說她男人沒了,兒子當家,又不知從哪裡聽說咱家日子過起來了,這才找上門要人情。搞不好是來借銀錢的。」

「啊?那大姐夫得借給她吧,看在以前的面子上,也不好意思不借啊。」

小豆搖了下頭,又遲疑地一會兒,否認了自己的看法:

「也不一定就是借錢,我就是瞎猜。

你看,剛來那會兒,大姐和娘就問過她,是不是有什麼難處,她沒提借錢的事兒。

只說來咱家想看大姐夫,然後順路等著兒子來接再走。

我猜,她要麼就是借的數目很大,要麼就是所求的事兒和借錢難度不相上下,她認為只有見到大姐夫面兒,才有可能會同意。

可是大姐夫回不來啊,她就不敢隨意開口。

不過,那也要等到她兒子登咱家門接她,她才能離開。」

小豆說到這裡,頓了下,也跟著小麥一起看向屋裡方向,「我還擔心,她想將閨女留在咱家幹活。我看大姐夫那表妹,帶了不少衣裳,連開春的薄衣都帶了。」

小豆無意間見著過尹氏的女兒在疊衣裳。

尹氏的女兒,聽說十七歲了,還沒許人家。

另外,小豆之所以這麼猜測,也是因為朱興德的大姨一家,沒去老朱家走親戚,而是選擇來左家。

說是朱興德的娘沒了後,尹氏曾在朱家伯母回娘家時,和朱家伯母打交手過。這才不登老朱家門。

還說,已經聽人傳言,現在朱興德在岳父家裡忙乎,走親戚想見外甥,自是來左家串門。

當晚,就在秀花越尋思越來氣,恨不得要拎著擀麵杖質問尹氏:「你一家子到底是來幹啥的,你要是說,真就是串門住住改善改善伙食,就別欲言又止,別口口聲聲等大德子回來,我看你那樣累得慌,喘不過氣,而且德子也沒空回來。你要是說有事,請立馬說出來,我家我做主」,尹氏的兒子終於抵達游寒村。

夜半時分到的。

小稻挺著大肚子,給這位趕路而來的大表哥做熱湯麵條。

小麥打著哈欠出來,搶過面盆幹活。

「我來就行,小妹,你快去睡。」

「不用,大姐,我肚子小,你肚子大,我來,你去進屋和他們說話吧。」

而白玉蘭在秀花要去大屋談話之前,也特意扯著老娘去了偏屋勸道:

「娘,德子是咱家好女婿,他還不在家。咱就不能說話太過分了。你講話前,要多尋思尋思咱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以前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