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沒有檔期

終是回來晚了。

回家的路,才走了將將一大半,外面的天就已經黑透。

「你快往遠處站站。」秀花蹲在道邊的大地里,不自在的動了動兩腳,以極為嫌棄的語氣說道。

大地里的積雪太厚,最淺的還到她腳脖處,秀花個子矮,腿短,等於是屁股扎在雪裡,蹲的很不舒服。

左里正憋不住笑,沒回身看著秀花,卻逗秀花道:「我往遠了站,你不害怕嗎?黑乎乎一片,荒郊野外就咱倆人。我拿著火把給你照照亮,多好,被火烤著還不冷。再說了,我不是擔心你像剛才似的,栽栽愣愣再摔地里?」

剛才,秀花和左里正表白完,說你追求時間太短,她嫁人太早,會很沒面子後,都沒有來得及聽左里正的回話,愛咋咋地吧。

就急忙拍打著左里正的胳膊嚷嚷:「快停車,停車,我肚子擰勁兒疼。」

當即給左里正嚇一跳。

尋思秀花突然哪裡不舒坦了呢,是指那種器官上的。

歲數大的人,最害怕突然生病。

說句不好聽的,到了閻王爺想收人的時候,歲數大的人,哪怕是走路不注意,稍稍摔個跟頭,就有可能將人摔沒了。

要不然能有那句老話嘛,閻王想三更天收你,不會讓你拖延到五更。

更不用提,這種五臟六腑里忽然疼起來的。

一般這種情況,到了上年紀人身上,那都不是小事兒。

左里正立馬什麼花花心思都沒有了,之前聽秀花說完那些話,他還很著急,想去爭辯追求時間的長短。想讓秀花給他再縮減半年也成啊。

可是一聽秀花疼到直嚷嚷起來,人都佝僂著,左里正急急剎車,邊肋韁繩邊慌忙回頭問道:「怎麼個疼法,你指給我看看。別是腸子肚子。」

秀花卻沒給他指。

只看,那女人在停車那一瞬,呼的一下就掀開圍在身上的棉被,也不回他話,又嗖的一下,腿腳極為利索的跳下車,躥進大地里。

然後就一個沒注意,啪嚓,摔到了積雪裡。

摔的那叫一個瓷實。離遠都能聽見動靜。

「哎呦我天,你沒事兒吧?」

左里正打心眼裡心疼,他一個在遠處看秀花摔倒的人,都跟著疼。

不過,在他還要再連聲問幾句,舉著火把跑過來時,又看到那秀花以極快的速度連滾帶爬的站起來了,然後就一邊扯著脖子喊:「別跟過來」,一邊臉面都顧不得,頭埋下,就解褲帶子蹲下。

截至到那時,左里正才攥鞭子的手頓了頓,腦子清明起來。

原來秀花嚷嚷的肚子疼,是要三急。

你說這事兒整的,有啥可害臊的。

這老婆子,那你就直說要上茅房唄,你瞅給他嚇的。

秀花突然拉肚子了。

拉肚子的滋味兒不好受,肚子疼,額上的虛汗冒了出來,秀花蹲在積雪上,還要偷摸揉揉摔傷的胳膊和膝蓋。

剛才太著急,那個大跟頭給她摔的呀,滋味兒那叫一個酸爽。都要摔成一個圈兒滾起來了。

以往,秀花要是摔成這樣,鐵定會罵人。即便是她自個不小心摔的,也會恨恨罵上幾句。

用她老女婿和白玉蘭告狀的原話就是:「你娘那個人,不講道理到什麼程度呢,有一天要是上不出廁所,她都會怨我,說是我給咱家茅房蓋歪了,才讓她難受的。」

可想而知,秀花要是莫名摔個跟頭,她一定會神神道道罵:「我呸呸呸,晦氣。是哪個小鬼在作死,敢絆我腿兒,我放雞血用菜刀剁死你個癟犢子。」

可是,在這一刻,在剛剛挑破窗戶紙,剛剛親口認下的「男朋友」面前,秀花默默揉著摔青紫的膝蓋,一聲疼都不好意思喊出來。

更何況,她現在處境還極為尷尬。她可不能吸引那老頭子視線。

還沒拉完肚子呢。

秀花回想自己這場「災難」,就怨昨日她把舵新釀出來的酒,在封壇前,她嘗了不少加神仙水的酒。

自從釀酒,她酒量確實練出來了,本以為喝神仙水也沒啥後遺症,卻不想,整多了還是不行,今日丟了丑。

秀花好悔。

她可是一位很講究面子和形象的老太太。

左里正再次憋不住笑。

嘴上雖然是那麼說,說是要用火把給秀花照亮,就要站在秀花跟前擋風,讓秀花大大方方的整,不用害臊出動靜。

他們都這把年紀了,現在外面天還黑透了,怕啥的。

但是礙於心里害怕秀花生氣,還是在秀花言辭拒絕時離開了。

沒一會兒,火把漸近。

秀花:「你咋又回來了。」

左里正:「我不回來,你怎麼起來。噯?別亂動,再摔著,我啥也看不到,給你,用它乾淨軟乎。」

為了表示自己真的看不到,左里正一邊將火把舉遠些,挺紳士的看向遠處,一邊將手中的屜布遞給了秀花,讓用來擦屁股。

……

只要她不尷尬,場面就不會尷尬。

當秀花從大地里回來的時候,她快要凍透了。

秀花爬上車,急忙將棉被重新圍緊實,才坐好就感覺到不對勁兒。

伸手摸摸屁股下面,很是熱乎,秀花立馬明白過來:「這是你的水囊?你墊在這裡作甚。」

熱乎乎的水囊,在她屁股下面放著。

僅有的這點兒熱乎水,還是在前面途徑的村落灌的。

之前,熱水囊一直放在左里正的心口窩捂著,想著秀花要是渴了,她自己的水不夠喝,左里正就掏出來給秀花喝。

左里正重新執鞭,以為秀花是臭講究,墊過屁股的水囊不讓他往後再用了,不當回事兒道:

「我沒那麼多講究,你別涼到比啥不強?在大地里蹲一炷香,早凍透了吧?回去讓丫頭給你熬點兒薑湯。再說了,我可不像你。」

「我怎的了?」

左里正揚鞭笑了下,「你那小水壺,誰都碰不得。」

他見過好幾次,秀花天熱時,挎著一個小竹筒,系竹筒的麻繩都用五色布條縫好、再編成五股麻花辮兒,好看著呢。

到天冷斜跨個小號水囊,還是一般農戶家裡少見的那種水囊。

據說是她女婿,左撇子給她在縣城高檔鋪子里買回來的。

那麼好的小水囊,又是秀花牌的,人家的東西,甭管說啥都是寶兒,那哪裡能墊屁股取暖呢。

還是墊他的吧。

他的就配墊秀花的屁股。

倒是因了這一茬,緩解了秀花拉肚子的尷尬。

秀花又想起那屜布的溫情。

屜布是用來包紅豆包的,攏共走前裝了六個豆包,她吃了四個,左里正只吃倆。

搞不好她拉肚子,就是紅豆餡和神仙水混在一起的原因。

左里正趁著趕車的空檔,瞄了一眼又重新變得自在起來的秀花。

這女人,不知道在想啥呢。

既然已經不再害臊,咋就不再繼續聊那個話題?

「非得明年這個時候嗎?」

「什麼?啊,那必須的呀。我這個人說話,從不打誑語。」

左里正試著和秀花講道理:

「這種天氣成親,你穿不了漂亮衣裳。

你不是愛美嗎?

我還尋思,咱酒席就不大辦了。

以咱家的厚道,辦酒席請一堆人吃飯,有的人家得了信,搞不好會來一大家子,飯菜又不好意思糊弄,收的禮錢頂不過飯菜錢。

到時只將附近十里八村有頭有臉的當家人,還有縣裡鎮上我幾個好友請來,再加上自家人吃一頓熱鬧熱鬧就得。

然後省下來的酒席銀錢,全用來給你買料子,趁著天暖和,你多換幾套出去溜達溜達,讓人羨慕羨慕。那樣不好嗎?」

秀花心想:你別和我說那套。我一點兒也不眼饞。到了明年夏秋季節,我不用指望你買,我也有許多穿的。我家女兒女婿、孫女孫女婿們只要有錢,就不會短了我新衣裳。照樣讓人羨慕眼饞。

那種新衣裳穿出去,還能讓人羨慕純粹呢。

左里正也想到了這點。

找一個條件好的婆娘,很不好下手。

因為她「衣裳自由」啊。吃好吃的自由,出入自由。

才將將半年光景,家裡還有好些牲口,都不用搭他車捎腳了。不像在半年前,那陣和他打商量蹭他車,要仰著臉討好他。人家現在還是有車一族。

左里正無語。

關於左撇子家各種買賣事宜,這回知道他為什麼主動摻和了吧。

因為他怕過了秀花家的創業初期,想幫忙都沒處伸手了。

甚至再過半年光景,他連幫著秀花支應事的機會都搶不到。

畢竟人家家裡有個聽話的老女婿,還有三個有能耐的外孫女婿。

那三個小子有能耐不假,卻不當家,只顧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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