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各村裡正也在說免徭役的事兒。

可以說,這一天,連各村的麥場都是亮堂堂的,因為各村齊齊在返回征徭役的銀錢。

大王村。

此時,調查啞巴殺人案件的官差,早就撤了。

當初對左撇子和左里正釋放善意的真官差,由於被左撇子認了出來,想起他五叔說的,人家也有自個的難處,在那種情況下,敢說真話,已經算是心不黑的了。咱家能確定下來那些人是假的,駐紮在大王村的那名官差功不可沒。

彼時,左撇子正在縣衙給他大女婿打下手,做個飯啊,抄寫個東西,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就和大女婿說了。

朱興德又通過幾次觀察,發現這人確實不錯。將人從大王村調回來去守城門,連他三哥都說,三哥接手城門那陣,這位一點兒沒含糊就站在了他們這頭,可見和梁家一點兒貓膩都不沾邊,朱興德就將此人在一天後又調了回來。

目下,此人正給朱興德當左右手。

至於大王村的啞巴娘和啞巴媳婦也早就回去了,還有那些被戴了綠帽子的都回去了。

啞巴娘和啞巴媳婦熬煮著縣衙給的傷葯。

婆媳倆又一邊伴著外面熱鬧的聲音,知道今日返銀錢,一邊互相給對方擦身。

忍著身上的傷口。

婆媳倆腦子中想的很多。

要是啞巴沒殺人,他還在,或許她們現在也會和村裡人一樣,像過年一樣歡喜省下十五兩,也可能會激動哭,啞巴就不用被征走了。

啞巴娘回頭瞧眼正摸索著給她擦身的兒媳。

通過這次入獄,她才知道啥叫後悔。

最初被抓走,她曾被藤條一次次鞭打,讓她交代兒子的行蹤,都是眼前的兒媳婦緊緊抱住她的後背,哭求別打了。

還沒用囑咐,就死死咬住牙關說,不知道。啞巴殺完人後,有回家嗎?沒回家。你婆母在啞巴殺人前,有知曉他要去幹什麼嗎?兒媳婦說,我婆母啥都不知曉,我也不知曉。

甭管怎麼問,也不交代啞巴曾在事後回家一次,還給婆婆磕過頭。

而且,在兒媳婦的交代中,她才知曉王賴子有多欺人太甚。

那也是她第一次聽完了兒媳被欺辱的整個過程,害怕,恐慌,又怕被威脅髒了後會被休掉。

當兒媳婦說,她最想的就是和啞巴好好過日子,啞巴是個好人,所以越是想繼續好好過日子,才越會被王賴子欺負,她再也忍不住抱著相依為命的兒媳婦說:「娘錯了,娘是個糊塗蛋,是娘毀了我兒,又毀了你。你眼睛要是好好的,我平日里要是對你有點慈心,你至於會不敢說實話嗎?娘要是不給你眼睛瞎了,我兒能那麼絕望嗎。」

總之,現在啞巴家,婆媳倆開始了相依為命的生活。

啞巴娘聽著外面人聲鼎沸的聲音,忽然道:「咱要記得左家的好。那家男人外號叫左撇子,他婆娘姓白。給拿咱葯,放咱回來的就是那家的女婿。」

啞巴媳婦重重地點點頭。

像這娘倆一般想的,還有被戴了綠帽子那幾家。

這幾家,曾受的冤屈有多大,此時對左家就有多感激。

被放出來,這回隨各村裡正回家時,好幾位漢子都哭了。

他們感覺自己永遠也忘了,牢房門打開,外面的日光照進來。

朱興德和他岳父出現說:「你們可以走了」的場景。

「我的兒啊。」這幾位漢子的老母親,眼睛都差些哭半瞎。

有幾位父親健在的,在聽說是左家女婿給放出來的,聽說那位現在是捕頭,更是握緊拳頭,下定決心家裡穩妥後,就去游寒村看看,力所能及的幫著幹活。

另外,大王村還有兩家,不得不提。

一家是狗剩子的弟弟狗粽子,他才幾歲大,早已經被送到了左撇子家。

狗剩子沒有回來,他被打的很嚴重,更被朱興德很看重,也就被送到了醫館,啥時候大小夥子又生龍活虎了,啥時候回家。

而狗粽子今日沒在游寒村露面,是那小孩兒昨日極為懂事非要暗戳戳幫左家餵豬,一頭栽進豬圈兒里受了驚嚇就有些發熱。

當時給豬們也嚇的不輕,忽然豬槽子里出現個孩子,吃是不吃是個難題。

這不嘛,所以在左里正回村大夥集合那陣,那孩子就沒露面,正在家裡養病。

要是沒生病,這兩日很是活潑,小小年紀就知道哄甜水玩,帶著甜水還有常喜家孩子撿柴、撿石頭。

至於另一家。

大黑胖此時正在爽朗的哈哈大笑,十五兩銀錢啊,省下了。

她老爺們還有點兒不好意思的說:「你瞅瞅,咱和左家都不咋認識就能借這麼大光。剛去爺爺那裡,大房二房還有表叔他們都在,算一算,凡是頂門立戶就要出一人做徭役,這一下子給咱們這些家省了多少銀錢。爺還說呢,早知曉,就不該為多掙那仨瓜倆棗將存糧賣到鎮上。聽說左家釀酒,極為缺糧,都供不上了,城裡那鋪子酒早就沒了。現在那糧價又啥樣,他們再從糧鋪子那二道販子手裡買糧,可想而知會裡外里多花去不少。」

大黑胖聽完卻很心安理得。

她說:「咱村,不,就是這十里八村,全都覺得沾了點兒左家的光,應該還些人情,咱家卻不需要。」

「為啥。」

「說了你也不懂。因為你婆娘我,早就出手了,那時候左家備不住還要感謝我呢。」

大黑胖說這話時,面上的表情極為自得。

她心想:你看看,左家那案子,全照她曾經推測的來了吧,一句沒差。感覺好虧,她要是個漢子該多好。要是漢子,朱興德那捕頭就應該給她干。

她一定會幹的不孬。

還稍稍有點兒鬧心呢,不能出門嘮嗑和人吹牛逼,她就是鐵齒銅牙大黑胖。一切真相都逃不開她的眼睛。

「他爹,我出去一趟。」

「幹啥去。」

大黑胖心想:不能出門吹牛逼說那案子逃不過她的火眼金睛,還不能出門吹牛說一說和左家關係近嗎?

左撇子當初嚇的氣的那熊樣,扶著大樹兩腿都打突突,可只有她一人見到。

她各家嘮嘮,一要告知大夥,信不,她現在登門去左家,左家當家人左撇子,一定會讓婆娘給她端糖水招待。二是幫忙問問吧。

問問家裡那一大堆親屬,還有沒有手腳慢沒賣糧的。

沒賣,給張羅張羅賣左家。

你就沖左家乾的這事兒,得勢了又是釋放那些被戴綠帽子,又是接走狗粽子,連啞巴娘和啞巴媳婦都放回來了,就可見那人品杠杠的。所以好好相處,哪怕今年賣存糧吃點兒虧,放心,明年備不住就能多賺了呢。

大黑胖哼著小調出了家門,一臉笑嘻嘻,唉,誰讓她是心腸熱乎乎的人呢。

與此同時。

杏林村老朱家,那才叫C位呢。

才被偷那幾日,村裡人凡是路過老朱家總是一片唏噓。

天吶,被偷了,聽說被盜的比臉都乾淨,老朱家那日子沒個過啦。

嚇的啊,大夥一邊將自己家院牆修補再修補,一邊甭管去誰家嘮嗑都議論這事兒。

各家炕頭、大樹墩下,村口,連挺老遠的村裡各家的親家都聽說了,開場白如下:

「噯?就你們村老朱家被偷啦?」

「嗯吶,別提了。」

口頭禪別提了然後還說的可詳細了,連猜測都直朝老朱家頭上丟。

這是最初剛出事那兩日。

後頭,聽人議論朱興德回來了,帶人回來找場子來啦,要干那些賊人,村裡人又是一片唏噓。

先不說能不能幹的過,還有為朱家提心弔膽的那片心,只說大夥路過老朱家很唏噓道:「原來朱家這麼大個房子,那麼大個園子、那麼多畝地,聽說家裡只被偷三十多兩。反正攏共啊,都沒超過五十兩。」

在村裡人眼中,家裡只有這些家底,分跟誰比唄。

擋不住有對比的。

左家又是被偷銀票又是被偷散銀的。

羅家更厲害了,五百多兩。

這麼一比,被盜的傷害性不大,但老朱家住著那闊氣的大房子,這就顯得侮辱性極強。

可以說,自從朱家出事兒後,已經被群嘲過好幾次了。

但你再看看今天。

杏林村裡正到了村裡,先召集大夥宣布喜信兒,不征徭役啦,退銀錢,宣布完然後在一片歡聲笑語中,急匆匆挎著包袱就朝老朱家走。

這包袱,剛才他媳婦朝他要,他都沒給,連看都沒讓看。

人家朱興德給的,別亂翻。

「老哥哥,這兩日身子骨咋樣,說話有沒有更利索些?」

「噯,他叔。」朱老爺子被曾孫扶著,自己也拄著拐杖,聽到聲音迎了出來。

「你家大德子給你的,艾瑪,別提了,你家那孫兒才孝順呢。我在縣衙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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