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追夢人

當獵豬幾人組知曉是喜榜發了,大夥才齊聚在這裡,朱興德還懊惱的猛的一拍額頭。

接著,幾位穿的破破爛爛的漢子就啥也顧不上了。

滿手豬血、埋了吧汰的就開始你推羅峻熙一下,他捶羅峻熙一拳,各個高興的不行,似在說:「你小子行啊,是真行。」

滿山搓了搓手,笑看小妹夫:真照大姐夫那話來啦,因為考的好,小妹夫才招的豬。小妹夫是真能耐。

六子望著羅峻熙笑。心想:我居然和童生榜首做了兄弟,我真的和讀書人做了兄弟。往後說出去,也不知有沒有人會相信。

二柱子激動道:「難怪你叫文曲星,星哥!」

伴著二柱子這話,左家騾子應景般忽然叫了兩聲,還抖了抖脖子,甩掉一身的疲憊。

然後村裡人就看到,羅峻熙像迎接般,特意用兩手擁著六子和二柱子朝大夥走來。

大家這才在火把的照耀下看向那倆人,連羅婆子這回也認真地看看那倆孩子的長相。

說實在的,好些人並不知曉二柱子和六子的名字。

平日里太不起眼,家族不是大姓還沒本事,家裡也不殷實。

有些人至多對六子和二柱子面熟,知道是附近村的小子,但是沒什麼出息瞎晃悠,和大德子也沒法比。

大德子頭幾年即便再沒正溜,人家有個好家境,家裡是好好過日子的門風。

所以在長輩眼中,六子和二柱子屬於嫁女兒都不想考慮的那種孩子,又怎麼會留意名字。

更何況人類還有通病,眼睛只會朝上瞅,只關注那比自家過的好的,很少觀察不起眼的。

正是因為這點,羅峻熙才在這一瞬,沒有和大姐夫二姐夫並肩向大家走來,而是選擇拽著六子和二柱子和他一起走。

打算他坐哪,就讓這倆兄弟坐在哪裡。

六子比二柱子懂點事兒。

他從沒被這麼多人瞪眼瞅過,將胳膊躲閃下小聲道:「我身上有味兒,我咋能和里正他們坐一起。」

羅峻熙:「不怕,我也有味兒,我能和他們坐在一起,你就能。」

他這輩子都忘不掉這段殺豬歲月。

如若這幾位兄弟沒資格與他同桌,那其他人更沒有。

此時,三位里正,外加青柳村的長輩和游寒村的村民們,就眼睜睜地看到那五位並排向他們走來。

小夥子們身上衣裳破爛不堪,但眼中光芒卻不減。

羅峻熙一個讀書人,和那四位混在一起也異常和諧。連身上散發的氣勢都很相近。

看明白啦,這是要讓上頭桌。

青柳村裡正的爹,招呼羅峻熙的同時,也對六子他們擺手,來來來。

左撇子更是早早就和白玉蘭、羅母迎了過來,雙方心照不宣,眼裡似在打聽:「今日沒出什麼岔頭吧,你們幾個沒事兒吧。」

左撇子笑著和大家說:「終於盼回來啦,這才回來。孩子們餓了,先讓他們吃口飯,完了再讓他們好好敬大夥酒。」

朱興德趁空,將手裡兩隻活蹦亂跳的兔子,隨手扔給鍋灶邊做飯的婦人。

接過岳父的話,笑著向大家解釋,「回來的路上看到兔子,咱哪能放過?順腳就跑山上去啦,要不然不能回來這麼晚,在山上瞎撲騰半晌。」

朱興德在心裡直對甜水說對不住。

閨女,你二姨夫忙裡偷閒給你套的白兔子,還必須是白色的,爹和你小姨夫他們也都幫忙了,為了哄你高興給我們累的不行,但今日看來要白瞎這份心啦。

閨女,咱還是貢獻出來吃吧,正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等回頭再重套兔子。

大夥這才明白為何造得那麼慘,還自己腦補:

搞不好在山上遇到大傢伙了吧,還沒殺死,躲躲藏藏才造成這樣,又是血又身上衣裳刮蹭的亂七八糟。

而今兒是大喜的日子,咋可能會在這種場合實話實說,估么怕擾了大夥興緻。

……

羅峻熙正主終於回來啦,那氣氛指定會再掀起一個高潮。

盼的是啥呢,眼巴巴就盼他吶。

然而主導高潮的還真不是羅峻熙。

羅峻熙正坐在岳父身邊,身上的破衣裳沒換,一邊不停啃羊肉,給能吃的二柱子遞羊骨頭,一邊看著端酒杯的大姐夫笑。

朱興德幾杯酒下肚,臉通紅,指著那大紅榜道:

「來,咱大夥再喝一個,我們幾個回來晚了,對不住,我也代我小妹夫說句對不住。

他這非要讓我先說兩句,說我是當老大的,那我作為左家大女婿,又是他的大姐夫,就不客氣了,先講幾句。

感謝今日大家到場,整的有點兒倉促,我們家這一看就沒什麼準備。菜還是不夠周到。

這麼的,咱們期盼著下一次再聚首,下一次就是我小妹夫拿下秀才的時候。

所以咱們舉杯就先祝願這個紅榜,喜榜如潮永不落,秀才榜時再聚首,到時絕對比今兒菜更硬,我這話就放在這裡啦!」

朱興德幾句話喊出來,沒輪到上桌的,都邊吐瓜子皮子邊跟著叫好,「好,乾杯!」

下回菜硬,他們也要上桌。

而朱興德哪裡是能說三五句場面話的人。

又一輪酒杯舉起,朱興德叫滿山:

「來,滿山,來兩個當姐夫的,再加上咱大夥一起,敬小妹夫。

說破大天,今兒最該敬的真是我小妹夫。

恭賀游寒村左家小女婿;青柳村人的驕傲;我羅嬸子含辛茹苦培養出的羅家頂樑柱;我小姨夫老天牽紅線的得意夫君;咱這十里八村無人不翹大拇指誇讚的羅童生。

敬他啥呢。

敬他昔日的埋頭苦讀,才能有了今朝的成果。

敬他曾經日復一日的刻苦,才能化作今日的……」

朱興德正在急速想詞。

二柱子脫口而出:「嘚瑟。」才能化作今日的嘚瑟。

他是大哥的好三弟,幫著提醒一下詞。

被六子在桌下狠狠踩了一腳。

心想:你多虧聲小。雖然就是那麼回事兒,那你也別禿嚕出大實話呀,用你幫著提醒。

「才能化作今日的風光和將來的無限錦繡!

咱大夥無非就是跟著高興,跟著樂。

只有我小妹夫他自己才會明白那喜榜的重量,那是一日日、一年年,父老鄉親們,他無論颳風下雨、無論貓冬酷暑勤奮讀出來的。

咱莊戶家的孩子,沒有倚仗、沒有人點撥,連個和他嘮學問的人都沒有,更沒有任何人拉拔,全靠他自己悟,不容易。」

以往各村都是里正講話。

今日三位里正,聽朱興德講話還頻頻點頭,沒錯,不細說不覺得,被朱興德這麼一說,確實不易。

朱興德繼續道:

「但我今日在我小妹夫身上卻看到了一種不服輸的精神頭。

莊戶人家孩子咋啦?咱沒有倚靠也不怕。

只要是那樣的好孩子,咱莊戶人家的娃子照樣也會有大出息。我小妹夫先打了個好樣呀,他就是全憑自己。

難怪人說,勤是甘泉水,學似聚寶盆。

我們共同舉杯,咱一願我們這十里八村,往後三年五載還能再出現像我小妹夫這樣的孩子,越多越好。

二願我小妹夫再接再厲,早日再拿下秀才那個聚寶盆,給咱們父老鄉親們再端回來!」

朱興德這話徹底拿下老一輩人的心,也直擊各大姓氏族長的心。

這次數上年紀的人應和聲最大:「沒錯,大德子說的太對,道理全在酒里,老少爺們必須全乾啦。」

朱家所在的杏林村裡正,此時喝得滿臉通紅,眯眼看向滿臉紅光站在那裡侃侃而談的朱興德。

第一次發覺,大德子在村裡和在外面不一樣。

也是頭回知曉,原來大德子在他岳父家這裡地位也不一般。

本以為那羅峻熙會是左家老兩口的心頭好。

今日算是看出來,德子有兩下子呀。

不僅讓那岳父岳母見到孩子們回來了,第一個先撲向他,而且今日本應出盡風頭的羅峻熙,也捧著他們村大德子,能看出一口一句大姐夫,凡事都是讓老大當先,很敬重。

還有那獵戶二妹夫,剛才婦人們那面問再添酒菜的事,他離得近聽的清楚,那位二妹夫也是不問岳父,有事先問大姐夫怎麼辦。

然後大德子說咋辦,大夥就真的怎麼做。

更能看出來,那左老漢聽他大姑爺端酒杯講話時,是滿臉笑容,沒有更滿意的了。還有那位羅母,最讓人意外的就是這位。居然好似和他們村大德子很熟悉的樣子,瞅著好像比和她榜首兒子說的話都多。

這可真是怪事兒。

看來以後村裡的大小事,他再不能拿大德子當作「二混子」那麼看待。以前是有事找朱家祖父,現在攤炕上了,看來以後也可以時不常和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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