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特村與鮑克蘭的下城區相連,處於更靠近郊區的外圍。
雖然叫做村,實際上房屋和道路的整潔程度絲毫不遜色於大城市。
四人跟蹤那支康乃馨沿途留下的氣息,來到了豪特村西邊。
橘黃色的絢爛晚霞悄然綻放,夜幕開始低垂。
一處僻靜的乾涸拱橋之下,一個穿著滿是破洞的烏黑亞麻衣褲,渾身散發惡臭、瘦骨嶙峋的男人正仰面倒在一張草席上呼呼大睡。
他的個子不高,大概一米六五,雞窩似的長髮下露出兩隻發尖的耳朵,明顯有部分精靈血統。
灰塵泥土草屑遮蓋了他大部分面容和皮膚,如同一層天然的隱藏色。
但依稀能看出污垢下的傷痕和老繭。
他半點沒有注意到周圍的動靜,四人湊到身邊不足兩米之處,他仍然胸膛微微起伏地酣睡。
羅伊看向他目光變得深邃——
傑隆·莫呂
年齡:175
性別:男
身份:獅鷲學派獵魔人
生命:150/260(虛弱)
魔力:200
屬性:
力量:24
敏捷:23
體質:24
感知:13
意志:8
魅力:6
精神:20
技能:
獵魔人法印Lv10、鍊金術Lv8、冥想Lv8、獅鷲學派長劍劍術Lv7、獵魔人感官Lv8、獅鷲派秘法Lv5:掌握雙重法印和柯蘭普變異法印,鍛造Lv9
二次突變(被動固化)
……
光頭大漢和眾人交換個眼神,驀地蹲下身體,朝他大喊。
「夥計,傑隆·莫呂,醒一醒!」
吼聲如悶雷,在橋洞下回蕩,,令人心驚膽戰,哪怕昏迷的人也會被震醒!
可「乞丐」毫無反應,鼾聲依舊平穩。
「我們是不是搞錯了?」麗塔·尼德嫌棄地捏了捏鼻子,眸光在三名獵魔人和他之間轉了一圈。「這傢伙真是一位獅鷲派獵魔人?」
說他是個乞丐,連個討要錢財的工具都沒有,混的似乎還不如流浪漢。
但凡接個委託也不至於落到這種凄慘下場。
「魔力靈光做不得假。」雷索瞳孔中閃爍幽光,「比大部分獵魔人更濃,但又明顯弱於施法者。」
「他的魔力天分介於普通人與施法者之間。」
柯恩在大漢身邊並排蹲下,掀開「乞丐」垂至胸口,爬滿跳蚤,黏成一坨坨,瀰漫撲鼻惡臭的長髮。
目光豁然一凝。
一枚獅鷲學派徽章靜靜懸在那兒,顯然經常擦拭,銀光閃閃又小巧精緻。這與他胸口黑漆漆的皮膚和瘦得凸出的琵琶骨半點不搭。
「呼——」柯恩見狀長長鬆了一口氣,帶著傻笑地向後坐倒在地。
終於,從今往後,他不再是獅鷲派碩果僅存的傳人!
而光頭大漢靈機一動,蒲扇般的手掌,豁然抓向那枚吊墜!
「啪!」一隻手攔在半途,擋住了雷索的手。
它青筋突兀,瘦得皮包骨頭,顯露粗大骨節和密集老繭。
然後,躺在地上裝睡的獵魔人睜開了眼睛。
標誌性的豎瞳,靛青色,如遼闊的天空,卻了無生氣,空洞得沒有一絲神采,只要和他對視,就能感到一股深深的壓抑和絕望。
他面無表情地卸開大漢不軌的右手,緊握住胸膛吊墜,又重新合上眼睛。
在場四人不禁相視一望。
「好個傑隆·莫呂……擱這兒裝睡呢?」
……
「夥計,我們清楚你的身份……」羅伊俯下身,與他處於平等以視的位置,盯著他冷漠的臉,「托馬斯·莫呂和麗迪亞的兒子……」
麗迪亞的名字響起的時候,流浪漢的眼皮跳了一下。
「此外,你還是獅鷲派的獵魔人……」羅伊開誠布公,「埃蘭大宗師的學生!」
「我們對你曾經慘痛的遭遇深表遺憾……作為獵魔人兄弟會的一員,我們願意為你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讓你擺脫目前的困境,至少改善一點生存環境。」
他伸手一揮,就從空間袋裡取出一個香軟誘人的麵包,遞到傑隆面前。
「吃點東西吧,夥計,咱們慢慢聊,如果有任何麻煩,不妨說出來聽聽。」
「……」他置若罔聞,在草席上翻了個身,一手撐著側臉和下巴,一手叉在腰上,背對眾人。
「你不願意告訴我們,沒關係,跟獅鷲派的同伴交流一番如何?」羅伊給了柯恩一個眼神,後者立馬將脖子間的吊墜解下,強行塞到傑隆叉住腰的手中,讓他合攏五指,仔細感受吊墜的輪廓。
「傑隆閣下,我是獅鷲派獵魔人柯恩。」
「凱爾塞壬變成廢墟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那裡只剩我和凱爾達老師相依為命。」老實木訥的男人嘴角浮現苦笑,臉色唏噓。
而傑隆的手抖了一下。
「可是幾個月前又發生了另一樁意外變故……凱爾達老師也離開了。我本以為整個世界上,只剩我一個獅鷲派……」
「可現在,我不得不說,能見到你,真好!」
柯恩突然輕哼那首獅鷲的戰歌,
「倒地流血的時候」
「我們不會在乎金錢和名聲」
「因為兄弟情誼,還有堅守的原則」
「比生命更寶貴!」
……
「凱爾達一直活著,不久前才離開?」終於,一個有氣無力的單薄嗓音響了起來,彷彿病入膏肓之人,卻透著濃濃的苦悶和震驚,「怎麼可能,我明明看到他的墓碑?」
柯恩看了眼周圍的同伴,大家神色間多了一絲振奮,這個油鹽不進的傢伙總算做出反應,
「傑隆閣下,在我回答您之前,能否先為我們解答一點疑惑?你在鶴山城堡底下究竟經歷了些什麼?又如何逃了出來?」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知道鶴山?又怎麼找到我?」他的聲音乾澀,沙啞,銼刀般刺耳。
「我們無意之中發現托馬斯·莫呂在九之谷湖底的實驗基地,根據他留下的日記,各種線索,順藤摸瓜找了過來。」羅伊解釋道,
「空蕩蕩實驗室、歐雷莫斯墓園的兩處墓碑,以及你為其中之一獻上的花束。都指明了方向。」
一聲嘆息,漫長的沉默。
然後,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
「我究竟怎麼從鶴山逃離?既然幾位這麼問,肯定知道我從前的遭遇,我就不再贅述。」傑隆·莫呂面朝著橋洞的頂壁,眼神空洞,低聲絮語,「托馬斯·莫呂把我關在鶴山底下,我獨自待了許多年。餓了就逮蟑螂、老鼠和壁虎、渴了就利用變異的柯蘭普法印製造冰水……」
羅伊恍然,難怪對方能在底下堅持那麼久直到救援。
「但我不敢亂跑,我擔心驚動那頭守護魔像,我打不過他。人類的耐性也遠不如頑石,就算我變成一堆白骨,它還是永遠守著那個該死的傳送門。」
「我只能沒日沒夜地冥想,那段時間,我無聊得快要發瘋。」
羅伊不禁設想了一遍,換成是他,被困在那種暗無天日,又狹窄的地方,除了不斷的冥想和鍛煉身體,似乎也沒有別的事可做。
而且幾十年如一日,對心志無疑是個巨大的挑戰。
「我只能靠過去美好的回憶過活——在凱爾·塞壬與同胞們飲酒高歌,滿世界遊歷,斬殺怪物,埃蘭老師對我的殷殷期盼,和勉勵的話語……我原本以為,我的人生就會在那個狹小的破房子里,毫無波瀾地結束。」
儘管敘述的往事如此痛苦,可傑隆的表情像是一潭死水,幾乎沒有變化。
「我甚至打算激怒那頭魔像,然後像大多數同胞那般,在戰鬥中找到歸宿。」
「我在不斷的堅持和動搖中反覆糾結,具體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我快要發瘋的時候。」
「有一天,毫無徵兆,我身邊的牆壁上突然裂開一個傳送門,諸位能理解那種感受嗎?我發誓,就算門後面通往火山口、死亡的深淵,我都會毫不猶豫地跳進去!」
「我丟下一切那麼做了,所以我逃離了鶴山……」傑隆話音一頓,間隔持續了很久,眾人感覺到他在醞釀某種情緒。「傳送門之後是鮑克蘭下城區的一棟豪華別墅,我見到了救命恩人——」
「我的母親,麗迪亞。」
……
眾人明白了麗迪亞墓碑上的那行文字——孩子,再等會,堅持住,媽媽馬上來救你。
這個女人實現了自己的願望。
他們也破解了一直以來的難題,究竟是誰拯救了傑隆。
……
「可見面之日,我後來才知道,我已經被關在監獄裡整整33年,我從34歲變成了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