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三章 無止境

趙煦在船上是百無聊賴,只能與那麼幾個閑扯。

他的鑾駕還在奔著京東路,走了十幾天,一半路程都沒走到,走走停停,動輒就休息三天。

開封城裡的熱鬧彷彿沒有止境一樣,趙闐兩道奏本的餘波未消,又起波瀾。

起因是章家拒絕了皇室的聯姻,被一些人渲染,成了輕蔑公主,不尊皇家,聯繫上其他事情,就是『目無君上,居心叵測』,一次大肆抨擊。

咨政院的一些人,開始發信去政事堂,要去章惇,章楶去政事堂接受『諮詢』。

這個舉動,著實令朝野震驚又期待,不知道多少人明暗的出力,要求章家兄弟接受『諮詢』。

禮部。

李清臣身前站著畢漸,這位新科狀元的去向已經確定了,就是江南西路巡撫衙門。

李清臣坐在椅子上,收拾著桌上的公文,漫不經心的道:「最近的事情你看到了,有什麼想法?」

畢漸十分恭敬的抬起手,道:「回李相公的話,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講究你情我願,即便是皇室也不能強來,宮裡尊重章家的態度,並無說話,事情發生到現在,是有心人借風聖火,蓄意挑起朝野爭鬥。」

李清臣看了他一眼,道:「你認為,該怎麼辦?」

畢漸語塞,道:「此事非下官所能處置。」

李清臣沒有為難他,給他的公文蓋了印,遞迴去,道:「去吧。」

「下官告退。」畢漸接過公文,抬手告退離開李清臣的值房。

李清臣等他走了,拿過茶杯,眉頭緊鎖。

他十分厭煩朝野無休無止的爭鬥,卻又無可奈何。哪怕他們大權在握,可對於這些,依舊無能無力,疲於應付。

「不知道大相公會怎麼做。」李清臣輕嘆。

這件事,那些居心叵測的人肆無忌憚,不管章惇是去與不去,都是繼續攻擊的把柄。

與此同時,政事堂。

章惇埋頭處理政事,對於外面的寂靜彷彿無所覺。

他近來在政事堂的時間越來越多,通宵達旦,趙煦不在京里,他的壓力不是一點半點。

蔡卞已經出京,目標是西北諸路。

不知道過了多久,裴寅悄步進來,手裡端著一杯茶。

章惇頭也不抬,道:「官家到哪裡了?」

裴寅將茶杯放在他手邊,道:「兵部那邊的消息,還沒到京東路,據說,官家深入了不少地方,在微服私訪。」

章惇直起身,拿過茶杯,道:「官家要是微服私訪,能讓你們知道?」

裴寅一怔,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大相公的意思是,官家並沒有去微服私訪,那官家去了哪裡?』裴寅心裡暗自想著。

章惇沒給他想的時間,道:「蘇相公也要求我去咨政院?」

裴寅連忙道:「蘇相公還沒有說話,是有人故意造聲勢,逼迫大相公與章相公。」

章惇喝了口茶,嚴肅的神情出現一抹厲色,道:「讓刑部統計一個名單給我,過些日子,送去瓊州府,負責開荒。」

裴寅輕聲應著,沒有繼續說。

章惇雙眼厲芒跳動,轉而道:「去給蘇相公遞話,就說:小女兒婚事,不宜上綱上線,凡事皆有規矩。」

裴寅道:「是,我這就去。」

剛要走,章惇又道:「你再去一趟吏部,對於江南西路的官員任命,儘快落實。」

「是。」裴寅應著,這才轉身離去。

裴寅先去了咨政院。

咨政院還是蓋了一半,能用的只有第一層。

蘇頌的值房。

蘇頌的日子相對來說是悠閑的,對於朝野的紛紛擾擾,他雖然避不開,卻依舊保持著他的愛好。

看書,琢磨一些『奇技淫巧』,經常與共同愛好的沈括等人專研,時常在太學待上好幾天。

這會兒,他正在認真的畫著一張圖紙,對於裴寅的進來,他頭也不抬。

裴寅笑呵呵的站在蘇頌身前,一直等到蘇頌收筆,這才道:「蘇相公,大相公說,小兒女婚事,不宜上綱上線,凡事皆有規矩。」

蘇頌依舊盯著他的圖紙,道:「我知道,所以我沒說話。不過,按照規矩,咨政院有權要求大相公來咨政院接受諮詢的。」

裴寅道:「這個大相公知道,諮詢大相公不反對,但不應該是小兒女婚事這種,擺到咨政院來說。」

蘇頌坐下去,看著裴寅道:「行了,告訴大相公,十日後,咨政院要聽他關於『均田法』的解釋。」

裴寅抬起手道:「下官一定將話帶到。」

蘇頌看著離去,目光又看向身前的圖紙。

這是一個關於水車灌溉的『機器』,同時還有計時功能。

蘇頌端詳片刻,再次拿起筆,認真的畫起來。

裴寅剛走不久,又有敲門聲響起。

蘇頌頭也不抬,道:「誰也不見。傳話給那些咨政,國事可議,風月閑談不可。凡事有根有據,不可人云亦云。風聞是御史台的事,咨政院不可信謠傳謠,攪和其中搬弄是非,煽風點火,禍亂朝綱。」

文吏聽著嚇了一跳,連忙道:「是,小人這就去傳話。」

蘇頌道:「告訴他們,不想幹了還是不想活了,先跟我說一聲,不要連累我,我七十四了,還想多活幾天。」

文吏臉色微微發白,道:「是。」

蘇頌向來是一個老好人,對誰都不會輕易發脾氣,說重話。現在隨意的說出了這樣的話,小吏自是心驚膽戰。

蘇頌的話還是很有用的,他的話剛傳出去不多久,沸沸揚揚的咨政院,瞬間安靜了下來。

並且這些人也以不同的方式向外遞話,不再摻和這件事。

宮裡宮外,朝野那些想用咨政院給章惇難堪,製造『污點』的不少人趕到了失望。但他們並沒有藉此罷休,繼續利用各種手段,對章惇為首的『新黨』進行大肆抨擊、阻礙,破壞『紹聖新政』的推行。

章惇坐鎮汴京城,對於任何的風吹雨打,他都能輕而易舉的破解,並且更強力,堅定的推行既定的變法大政。

樞密使章楶,同樣沒有在意『小兒女婚事』,已經與參知政事兼兵部尚書的許將前往熙河路。

熙河路正對西夏,縱然李乾順向大宋,向趙煦表示了『尊敬』,但彈壓是不能停的。

自然,這不是他們的主要目的,根本目的,還是為了『軍改』。

推行了兩年的『軍改』,已然到了深水區,需要攻堅,需要朝廷的錢糧支持,也需要朝廷給足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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