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 唯一路

李彥俯身,目光逼視他,淡淡道:「你不確定?」

這個大戶身體一顫,看了眼殺氣騰騰的司衛,連忙道:「是大王村,是大王村,他,曾經要找我銷贓,我沒答應。」

李彥哼了聲,這會兒是信了。

他瞥了眼鄭舟。

鄭舟道:「不算近,趕過去得半個時辰。」

李彥直接站起來,道:「事不宜遲,告訴兄弟們,忍一忍,抓到人,每人獎賞十貫!」

鄭舟雙眼一亮,當即挺起胸口,道:「公公放心,兄弟們絕不會叫苦的!」

李彥微笑,道:「帶上他,去大王村。」

那大戶神色懼怕,不敢抗拒。

於是,李彥一天一夜,馬不停蹄的趕向大王村。

此時的大王村,一片歡騰。

王鐵勤回來了,帶回來了不少好東西,對於從小長大的村子,他有種衣錦還鄉的自豪感,出手是相當闊綽,整個村子都在談論他。

他的院子已經翻修好了,十幾個人聚集在他院子里,喝著酒,吃著肉,暢聊過去,又幻想未來。

二鐵,三鐵家的媳婦都來了,從早到晚都在做菜,簡直是流水席。

院子里。

一個白蒼蒼的老者,躺在搖椅上,晃晃悠悠,嘴裡不時咂口酒,神情很是悠然。

二鐵打著飽嗝,噴著酒氣,道:「七伯,我就說,三哥最有本事了,這不就衣錦還鄉了……三哥要是不回來,哪裡能喝的上這麼好的酒?」

七伯雖然喝了不少,聞言瞥了眼不遠處正襟危坐,一臉得意的王鐵勤,又面色不動的轉了回去。

王鐵勤見著,微微皺眉。

群村人都在討好他,唯獨這七伯,看他的表情,不但沒有討好,欣慰都沒有,隱約間,王鐵勤感覺到,這七伯彷彿知道他在外面的事。

他也不在乎,笑了聲,道:「七伯,別光喝酒,吃菜。」

他話音未落,七伯就伸手,在邊上的小桌上,抓起一塊牛肉,慢慢放入嘴裡。

二鐵見著,又笑道:「七伯,這牛肉吃著,可是犯了王法,哈哈哈……」

七伯慢慢嚼著,好半晌才慢悠悠的說道:「告訴其他人,這個月,不下湖。」

二鐵抱著酒罈,正要大口喝,聽著一怔,道:「七伯,咱們也不能盡吃三哥啊,該下湖還得下湖……」

七伯又瞥了眼王鐵勤,沒有說話,慢悠悠的喝酒。

王鐵勤越確定,這人老成精的老傢伙,猜到了一些。

他笑呵呵的拉過二鐵,道:「一個月沒什麼大不了的,七伯的話還能不聽?告訴兄弟們,都來我這喝酒!」

「那就聽三哥的。」二鐵抓了一把肥肉,灌著酒,憨憨的說道。

一眾人,氣氛再次熱烈起來。

二鐵兄弟的媳婦,在不遠處的偏房裡,湊在一起,一邊吃著,一邊炫耀著彼此身上,剛剛做的新衣服,又說著讓他們男人,跟著王鐵勤外出財的事,臉上都是美妙的暢想。

天色蒙蒙亮,一眾人喝的東倒西歪,說話的已經沒幾個。

唯有七伯抱著酒罈,偶爾吃塊肉,看著天上灰濛濛的月色,表情很是平靜。

就在一眾人要睡著的時候,突然有個人急急跑過來,一邊跑還一邊扣衣服,他沒跑進來,就被門外的酒罈撞倒。

一群酒醉的人,有幾個勉強睜眼,繼而又閉上,頭昏腦漲,根本直不起脖子。

屋子裡的女人也喝了一點酒,睡的就更熟了。

七伯倒是悠然自得,晃著椅子,道:「慌慌張張的,什麼事情,過來我耳邊說。」

進來是一個中年人,他神情十分緊張,瞥著一眾人倒的橫七豎八,徑直來到七伯邊上,彎下腰,低聲道:「七伯,有一大隊官軍過來了,有兩三百人。」

七伯手裡的酒罈一晃,差點摔下去。

七伯面色不動,扶好酒罈,看著月色漸失,淡淡道:「我們村子數百年沒有官軍來了。你帶二十人,堵住橋頭,不要讓他們進村。」

中年人神色頓時猶豫,道:「七伯,堵官軍?」

七伯瞥了他一眼,道:「官軍難不成還會隨便殺人?又不是亂世。他們要問什麼,就說不知道。我們村子,民風淳樸,沒有壞人。」

中年人聽懂了,道:「我再帶些婦孺過去,讓他們蹲在橋頭。」

七伯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道:「去吧。」

中年人直起身,看了眼昏睡不動的王鐵勤,神色不大喜歡,還是轉身快步走了。

中年人一走,王鐵勤就清醒了,他眉頭緊擰,看了眼混亂的院子,來到七伯邊上。

七伯閉著眼,晃著椅子,道:「沒什麼關係,幾百年了,沒有官軍進入過村子。」

王鐵勤忽然陪著笑,道:「七伯,我看,我還是走吧,不能連累了族人。」

七伯輕輕啄了口酒,道:「你能跑去哪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出了村子,沒人護得了你。」

王鐵勤看著七伯的表情,咬咬牙,道:「七伯,我拿出一半,捐給祠堂。」

七伯忽然笑了,睜開眼,看向王鐵勤,道:「你以為,我是貪圖你帶回來的那點東西?行了,不用說了,該幹什麼幹什麼。」

王鐵勤拿不準這七伯的真實想法,猶豫了下,抬手道:「多謝七伯。」

七伯晃晃悠悠,喝口酒,吃塊肉,一臉的享受。

王鐵勤沒有再多說,回到他的椅子上,拿起酒,自顧的喝起來。

院子里,除了他們吃喝的聲音,就剩下一眾如雷的呼嚕。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李彥帶著人,已經來到了進村的唯一入口,一條不大的石拱橋。

而在橋頭,有十幾個五六歲的孩子並排坐著,正在玩耍著什麼。

在橋兩邊,還有一群婦孺在洗衣服,淘米,洗菜等等。

在橋中,一群二十多個漢子擁擠在橋上,手裡都是泥瓦工具,忙碌著修橋。

李彥來到橋頭,雙眼冷意如火,蒼白的臉上,出現絲絲猙獰之色。

這些人,明擺著就是要擋著他們,不讓他們過去。

鄭舟站在他邊上,道:「公公,這裡是進村的唯一一條路。」

李彥瞥了眼四周,河倒是不算寬,但要是有橋不走的蹚水,甚至於伐木弔橋,那就太有損他們的顏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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