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無處不在

「欽此!」

政事堂內,陳皮宣讀聖旨,下面跪著以章惇為首的朝廷諸多官員。

等陳皮宣讀完旨意,一眾人表情十分驚異!

『總理大臣』,總攬政務;二品以下,先斬後奏!

這樣的權力,在宋朝從來沒有人有過,甚至於說,在大宋,根本就沒有宰相!

來之邵,黃履等人悄悄抬頭看向章惇,神情狂喜!

有了這樣的權力,他們就能徹底掌握朝局,對地方上也有足夠的威懾力,控制力!

他們以往期盼的,無非是『新黨』再次盈朝,誰能想到,宮裡會給予章惇這般的絕對權力!

蘇軾默默無語,他自然能明白,這是因為章惇容忍了文彥博,這是宮裡對章惇的獎賞。

只是,這種『獎賞』,比文彥博入京來的影響會更大,可以清晰預見,朝野會掀起巨大的反彈!

大宋立國之本就在於『制衡』,在以往,宰相的權力被分割七零八落,甚至於六部也被再三分割,甚至於,沒有一個『正職』,全部都是權,知這類的代理!

而現在,出現了一個不止是可以任免官吏的宰相,二品以下,先斬後奏,這是多麼可怕的權力!

蔡卞跪在地上,瞥了眼章惇,神情不但沒有興奮,反而有些凝重。

章惇一如既往的嚴肅色,看不出什麼其他表情。

陳皮宣讀完旨意,上前扶起章惇,笑呵呵的道:「大相公,官家還說了,大相公今後可『御前不跪』。」

章惇接過聖旨,道:「臣,即刻前往宮裡謝恩。」

這是應有之意,陳皮掃了眼其他人,道:「官家說,大宋律應該差不多了,官家想看看。」

蔡卞接話,道:「此事由政事堂,樞密院,六部,御史台,大理寺,國子監,翰林院等聯合修著,我待會兒就去催促,命他們整理好,儘速呈送御前。」

陳皮沒有再說,笑笑就走了。

陳皮一走,黃履就迫不及待的道:「恭賀大相公,有官家如此信任,何愁大事不成!」

來之邵也跟著道:「大相公,此事須大賀,應當擺宴!」

黃履,來之邵都很會說話,避過了敏感點。

來之邵說的『大宴』,其實也不是誇耀,而是藉機擺平外面因為文彥博復出引起的紛亂。

到底是當朝重臣,眼界還是有的。

蔡卞回過頭,看向眾人,尤其是章惇手裡提著的聖旨,斟酌著道:「有大相公這件事,文彥博復出一事就顯得無足輕重了,你們找些人,說一說,讓朝野安靜一些。」

眾人明白蔡卞的意思,蘇軾一直沉默著。

朝局的變化太快,令他跟不上。他已經難以預判,文彥博入京,章惇執掌大權後,朝局以及『新法』會有怎樣的發展。

蔡卞又交代幾句,眾人便離開政事堂,要去安撫沸騰的宮外大小官吏了。

確實如蔡卞等人預料的那樣,或者說早已經發生了。

文彥博沒人不認識,在朝時間太長了,元祐五年才致仕,離現在不過三年時間。

各部門大部分都是『新黨』把持,他們激烈的反彈,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寫彈劾奏本,各部門非議不斷,壓力不斷向上。

稍微冷靜的各部門副手,都在儘力安撫,穩住事態,等待他們的一把手回來,探尋真實情況。

工部自然更為熱鬧,作為『舊黨』唯一盤踞的地方,對於『舊黨』大佬文彥博的復出,欣喜若狂,已經在商量著,怎麼迎接,以及各種發展計畫了。

等待他們的,除了文彥博復出的消息,還有章惇的『高升』,執掌大權。

這如同一盆冷水,將本來沸騰的開封城,瞬間澆滅了下去。

在文彥博復出的消息瘋狂擴散不多久,章惇『高升』的消息隨之而來,本來高昂的情緒,瞬間又被擊垮。

朝野不知道多少人,出現了一種極其彆扭,難受,不吐不快又無法吐出來的壓抑情緒。

還在路上的王存,很快也接到了消息。

第一個,自然是文彥博復出的消息,他還驚疑不定,盤算著利弊得失的時候,章惇『高升』的消息接踵而來。

暫停在路邊休息的馬車邊,王存正與周文台對弈,陸續而來的兩個消息,令棋桌上出現了詭異的沉默。

周文台是蔡卞的得意門生,對於章惇的高升,有些些許高興,卻又不那麼激烈,只是保持微笑。對於文彥博復出,他更是無感,因此一直保持著微笑與王存。

王存盯著棋盤,彷彿在思索著棋局。

文彥博入京,對他來說是禍是福還兩說,但他的權力必然不被嚴重分割。而章惇成了大權獨攬的政務總理大臣,這對他以及『舊黨』來說更是極大的不利,或許,這是『舊黨』覆滅的開始!

越是這樣想,王存的臉色就越是凝重,眉頭快要皺出墨水來。

周文台見著,不動聲色的道:「相公,人有遠慮,心患叢生,還需顧眼前啊。」

王存抬頭看向他,冷哼道:「遠慮,近憂,我都有。大相公突然站的這麼高,將來可沒有什麼台階下來。」

周文台拿起棋子,道:「相公,該落子了。」

王存臉色難堪,卻也犯不著與蔡卞的門生計較,拿起棋子,又覺心煩氣躁,一把推開棋子,道:「江南西路的事,你們是怎麼打算的?是對付我的手段嗎?」

周文台收拾棋子,隨口的道:「相公,我只是洪州府知府,去了之後,只管治理府州,其他的事情,不歸我過問。」

王存瞬間就想到了先一步,已經走的很遠的蔡攸,又想起江南西路那些還在牢里的人,臉角綳直,道:「江南西路的巡撫,是何人?」

周文台將棋子放入瓮中,不假思索的道:「會有人兼任。」

王存到底是右相,瞬間就想到了,驚疑道:「你們決意對各路進行合併了?」

大宋的『路』太多了,一拆再拆,雖然有現實需要,實則更多的還是『制衡』的緣故。

現在朝廷要合併,那必然要集權,這依舊與大宋的『制衡』國策衝突,令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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