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新階段的開始

蘇頌走了。

黃履心頭疑惑,面上不動,來到曾布近前,道:「曾相公,一朝夢碎,滋味不好受吧?」

曾布小眼睛圓瞪,盯著黃履,冷笑道:「雖然我不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你們獨霸朝廷,是取死之道,決然沒有好下場!你的得意,還是忍住為好。」

黃履確實很興奮,蘇頌一去,意味著『舊黨』覆滅,他們『新黨』再次盤踞朝廷,厲行『新法』,他為什麼不高興?

黃履臉上露出微笑,道:「曾相公當年也是安石公的左右手,為什麼現今對我們再次推行『新法』抱有敵意?」

曾布現在憤怒難休,就拿黃履出氣,道:「現在的『新法』,是王公當年的『新法』嗎?那『方田均稅法』勢必要搞的天下大亂,王公若在世,必然不會答應!」

黃履道:「我記得,曾相公當初就是因為反對『新法』而被放出朝廷,現在拿安石公做擋箭牌,未免有些不知廉恥了?」

曾布表情幽冷幾分,道:「你們儘管得意,自古權臣就沒有好下場,只希望章惇以及你們,能有呂大防的下場,那已是善終!」

黃履聽著他的惡毒詛咒,臉色陰沉,寒聲道:「曾布!別不識好歹!你能善終,並非是章相公,蔡相公仁厚,是因為顧全大局,你要是求死,我就成全你!」

曾布冷哼一聲,根本不信,卻一揮手,道:「拿筆來!我今日成全你們!你們都放心,我一定會努力活著,活著看你們的下場!」

黃履真恨不得將曾布給殺了!

但他知道大局為重,強忍怒恨,轉身就走。

很快,紙筆送了進來。

曾布沒有猶豫,直接寫了一封了『請罪奏疏』。

他寫完,手裡握著筆,微微顫抖,臉角都是不甘的恨意。

可以說『新黨』比『舊黨』普遍有銳意,這一點也表現在權力上。

比如曾布,比如蔡確。

這道奏本,很快出了牢房,來到黃履案桌前。

他看完後,怒氣稍減,將這道奏本,帶著出了御史台,前往青瓦房。

青瓦房內。

蔡卞審視一遍,抬頭看著黃履,面露驚疑,道:「你是說,蘇相公去見了曾布,曾布就寫了這道請罪奏本?」

黃履同樣疑惑,道:「是。下官一直在場,沒有什麼特別的話。下官也不明白,其中是什麼緣故。」

蔡卞又仔細的看了一遍曾布的請罪奏疏,而後沉吟著道:「奏本沒什麼問題。你繼續盯著曾布,我進宮去見官家。」

黃履多少有些不安心,道:「相公,這件事透著古怪,要是他們有什麼陰謀怎麼辦?還得謹慎一些。」

蔡卞眉頭鎖起,『舊黨』的那些陰詭手段,他熟悉的很,縱然蘇頌光明一些,到底是『舊黨』最後一個魁首,又是在這種時候,他要做出什麼,防不勝防!

蔡卞左思右想,道:「好,先不動,再看看。」

要拿曾布,蘇頌要走,這些事,沒有一個小事,蔡卞得慎之又慎。

黃履點點頭,心裡琢磨著,回去得再審一審曾布,以免他們真的挖了什麼坑。

蔡卞心裡想著,忽然又道:「那個妖道與那姓趙的書生怎麼說的?」

黃履道:「這件事在皇城司,皇城司沒有動,應該是宮裡還沒有說話。」

蔡卞搖了搖頭,又哼了一聲,道:「不知所謂!」

黃履心裡對這件事也是詫異,驚怒非常,知道蔡卞說的『不知所謂』就是指的那姓趙的書生與那妖道張懷素。既然宮裡沒說話,他們暫時也不能多做什麼。

這時,機要房內。

朝臣們的一舉一動都在趙煦眼裡,包括曾布那到『請罪奏疏』的內容,趙煦知道的是一清二楚。

趙煦與章楶正在對弈,兩人輕鬆寫意的落子,說著『軍改』的事。

章楶身姿筆直,落一子就看向趙煦,道:「官家,北方各路,正在有序推進,問題沒有多大,年底就能穩定下來。南方,樞密院與兵部正在派遣經略與總管整頓,力度、手段暫以『穩』為主,待北方穩定後,明年便可大動了……」

趙煦點頭,『軍改』事關重大,大宋軍隊以及附帶關係,七七八八數百萬計,一點大意不能有。

捏著棋子,趙煦道:「嗯,要快也要穩。還有,汴京的三大營不能放鬆,朕會派遣內監,親自督促。」

章楶猶豫了下,沒有在『內監』兩個字上多攀扯,道:「是。夏人那邊蠢蠢欲動,若是真的打起來,年後他們便可返京。宗澤,種建中,加上楚攸三大營,十萬軍隊,足夠捍衛京城……」

趙煦神情不動的落子,道:「卿家覺得,今年能打起來嗎?」

章楶臉色肅然幾分,手裡要的落的棋子慢慢收回,沉思再三,道:「官家,夏人局勢複雜,那梁太后囂張跋扈,上次在環州大敗,加上我朝屢斬夏使,態度強硬,開戰的幾率,在七成以上。」

趙煦輕微微頭,沒有繼續落子,面露沉思。

對於夏人的防備,宋朝這邊一直在積極備戰,能打起來其實最好,如果一直拖著,反而不利於宋朝的『軍改』以及『新法』推行。

這個包袱必須甩掉!

趙煦抬頭看了眼章楶,道:「要讓夏人打,我們要勝,朕需要北方至少兩年的平靜。」

趙煦需要兩年的時間來對南方推行改革,兩年時間,足夠穩定南方各路,再與西夏打,甚至是遼國打,趙煦都不擔心。

就是不能一直拖著,耗著。

章楶不是單純的武夫,沉吟著道:「臣命環慶等各路,對夏人進行試探性進攻,迫使夏人開戰。」

宋朝現在佔據了諸多要塞,完全可以學著夏人,對西夏境內進行侵擾,劫掠,激怒夏人,不給他們更多時間準備。

趙煦嗯了一聲,伸手落子,道:「要準備充分。這一戰,只能勝,而且要大勝,打的夏人老實。」

章楶當即沉聲道:「官家放心,上次準備不足,又無地利,而今天時地利人和都在我大宋,這一戰,斷然沒有輸的可能!」

趙煦抬頭看向他,笑著點頭。對於章楶的能力,趙煦毫不懷疑。

靜靜的盤算著夏遼,而後是朝局,『新法』與『軍改』,趙煦暗自鬆口氣,大宋的情況遠好於夏遼。

西夏那邊朝廷內帝後兩黨爭鬥劇烈,加上土地貧瘠,日子著實艱難,窮兵黷武之下,國力必然會大幅度衰退,這一次若敗,西夏就再沒抬頭的機會了。

遼國情況比西夏更不堪,遼國佔據北方,近年橫徵暴斂,激起了不知道多少異族的反抗,最近兩年更為浩蕩,遼國淪陷的土地以及戰敗被殺的將領品級越來越高,已經開始動搖遼國根基。

女真人正在蠢蠢欲動,在未來一兩年就會抬頭!

這麼盤算著,趙煦心頭忍不住的火熱,自語的道:「時不我待啊……」

如果能儘快完成國內變法,富強國力,強大兵力,騰出手來,趙煦必然要在夏遼的身上狠狠的動刀子!

章楶聽著『時不我待』四個字,雙眼裡微微一閃,不動聲色的道:「官家,無論是『變法』還是『軍改』,無不曠日持久,想要穩定下來,至少要五年以上的時間,朝野還得沉下心,不能斗下去了。我們需要足夠的耐心,不可操之過急,否則將適得其反,反噬自身,那些人想要的結果就會出現……」

章楶這是變著法子勸誡趙煦,要他耐心,不能過於心急。

趙煦神色如常,落子道:「卿家對曾布以及蘇相公致仕怎麼看?」

章楶躬身,彷彿是在盯著棋盤,道:「官家,臣主樞密院,不預政事。」

趙煦笑了笑,沒有追問,順手拿起茶杯,道:「陳皮,去告訴蔡相公,晚上去蘇相公家裡赴宴。明天晚上,請蘇相公來宮裡,朕請他吃飯。」

章楶神色不動,他知道,這是給蘇頌送行了。

經歷這麼多事情,蘇頌堅持不住,決心要走。

「是。」陳皮應著道。

章楶對政事閉口不言,繼續說著『軍改』的事情。

趙煦與他一邊下棋,一邊對一些事情進行分析,做出決定。

……

當天晚上,蔡卞便真的去蘇府赴宴。

兩人的談話有很多不同的版本:

有人說,兩人在蘇家涼亭里爭執,吵的面紅耳赤,蘇大娘子都勸不動,將蔡家大娘子請過來,這才將蔡卞拉走。

有人說,兩人相談甚歡,只談風月不談政事,暢談古今往來,蔡卞喝的醉醺醺的,被家人接走。

還有人說,兩人對坐無聲,話不投機半句多,幾乎沒有交流。

更有人說,兩人攜手在蘇家漫步,月光下,說了很多事情,氣氛十分融洽。

不管外面怎麼傳言,一切都在既定的計畫中走著。

第二天一早,蘇頌來到政事堂,主持政事堂早會,批准了御史台對曾布『罷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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