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九章 狗皇帝

趙煦在大理寺待了有半個時辰,鼓舞了一番士氣,便離開大理寺,前往太學。

太學與國子監都在城南,在御街東面,已經靠近皇城南門。

趙煦離開大理寺,徑直來到御街。

陳皮跟在趙煦身側,低聲道:「官家,蘇相公,章相公還要一點時間才能過來,要不要找個地方坐坐?」

趙煦擺了擺手,道:「叫朱淺珍來。」

『這一天可真忙。』

陳皮心裡想著,吩咐人去找。

趙煦在御街上一路向南,慢慢的走著,觀察著兩邊的商販。

哪怕朝廷再怎麼變,對底層的影響還是有限,如同另一個世界,商販們,百姓們還是如常的營業,光顧。

「集天下之富於開封……」

趙煦看著,輕聲自語,心裡卻在想,要找個機會,出京去看看。

他對真實的大宋情形其實很模糊,但從各地此起彼伏的『起義』來看,不容樂觀。

不多久,朱淺珍就來了,見到趙煦,欣喜異常,又極力保持鎮定,抬著手道:「小人見過官家。」

趙煦看了他一眼,笑著道:「帶朕去看看。」

朱淺珍的一舉一動都會寫簡報,上給趙煦,是以趙煦知道朱淺珍選好了地方。

朱淺珍當即領著趙煦,前往他選好的地方,就在御街最中央,只要順路走就可以了。

「官家,請。」

不多久,朱淺珍就來到了他買下的酒樓前,這裡已經有工人在裝修,原本的酒樓模樣已經不見。

「東家。」裡面的工匠,立刻笑呵呵的迎上來。

「你們忙,我們隨便看看。」朱淺珍揮手說道。

「誒,好嘞。」工匠應著,打量了趙煦等人一眼,轉身進去。

陳皮見趙煦要進去,連忙低聲道:「官家,這裡太亂了,還是不要進去了。」

「沒事。」趙煦笑了聲,徑直進去,第一眼,就看到了櫃檯,櫃檯有三個窗口。非常的高,即便是趙煦也得墊腳,伸著頭才能夠到。

「櫃檯改了,起碼要有五個,要低,外面擺上凳子讓客人坐,要是覺得不安全,窗戶結實一點就是,多派侍衛來……」趙煦說道。

實際上,就目前來說,趙煦根本不擔心有人來搶劫。十貫二十貫都得幾百斤,沒有馬車之類,真的太難了。但有了馬車,在不大的開封城,藏都藏不住。

「是。」朱淺珍連忙應著。

趙煦向裡面走,陳皮以及一堆禁衛不安,警惕的跟在後面。

「這裡設置一道安全門,易出難進。這裡是清點房,賬房……」

「錢庫,要在地下,盡量的大……」

「關於計數的方法,我會教你們,找一些十五六歲左右的年輕人,不分男女,好好培養……」

「票號要擴張到全國,人才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審慎……」

朱淺珍認真的聽著,記著,一臉恭謹。

四周忙碌的工匠見著,沒有一點奇怪。一眼就看出來,這個穿著看似普通,其實氣質特別的年輕人,就是他們僱主的東家。

但他們全都裝作沒看見,老老實實的做事。

趙煦看著初有模樣的票號,心裡隱隱激動難抑,若是真的發展起來,作用將不可想像!

朱淺珍站在一旁,見趙煦滿臉的憧憬之色,陪著笑說道:「官家,關於票號的名字,小人擬了幾個,您聽聽?」

趙煦看向他,道:「說說看。」

朱淺珍躬著身,又頓了下,道:「萬通錢莊,大宋票號,萬全錢莊。」

趙煦看著朱淺珍,心裡有些想笑。

他在『軍改』上很多稱呼,都被許將,章楶給要求改回去了,這朱淺珍,大概也不太喜歡或者不理解票號的意思,用了一個票號,兩個錢莊。

『軍改』上,趙煦可以體諒許將,章楶的用心良苦,但涉及票號這件事,趙煦決定堅持己見,道:「皇家票號,就這麼定了。」

「皇家票號……」

朱淺珍咀嚼了一下,連忙抬手道:「是,小人記下了。」

有『皇家』二字,很多事情可以暢通無阻,省去諸多的麻煩!

陳皮悄步來到趙煦身旁,低聲道:「蘇相公,章相公來了。」

趙煦嗯了一聲,看著朱淺珍笑著道:「匾額,朕會請蘇相公親自撰寫,你先將這裡裝修好。」

「是。」朱淺珍躬著身。

趙煦又看了一眼,出了這酒樓,就看到蘇頌,章惇已經站在外面了。

兩人看著這個地方,表情各異,眼神中似乎都有些疑惑。

趙煦壓了壓手,阻止他們行禮,道:「走,去國子監,太學看看。」

蘇頌與章惇還不清楚趙煦將他們叫出宮來是為了什麼,但肯定不是太學這麼簡單。

兩人跟著趙煦,沿著御街向南走。

蘇頌是沉默的高手,章惇也不是話多的人,趙煦就更是了,沒有事情,他寧願一個人發獃。

三人各有心事,一路向著太學。

陳皮跟在趙煦身旁,心裡有些奇怪,似乎從官家病後醒來,很多事情與人變得不一樣了。

一眾人很快就來到太學前,只見大門口,一群年輕士子洶湧而去,他們手裡拿著各種東西,更有人沖著『太學』石刻潑糞。

太學裡安靜一片,大門死死的關著。

趙煦站著,深吸了口氣,似乎能聞到那股臭味,皺了皺眉,道:「是因為什麼?」

蘇頌本已經灰心,不打算再理會政事,聽著默默片刻,道:「現在外面各種謠言很是洶湧,傳聞政事堂要廢除科舉,廣設書院,太學是最高學府,這惹怒了這些士子。」

趙煦看著那群在砸門的年輕人,眸光趨冷,道:「朕的旨意也沒有奏效?」

蘇頌躬著身,餘光看了眼章惇,沒有說話。

章惇盯著那群人,神情嚴厲,道:「陛下,我看這些人,不全是士子。」

趙煦認真看去,確實發現一些人不一樣,行為舉止,面相不像讀書人,穿的讀書人衣服更是不倫不類。

趙煦輕輕點頭,道:「吏部擬定的課綱朕看過了,有不少問題,朕會做些修改,明日到垂拱殿再討論下。章卿家取走了春闈考題?」

章惇側身向趙煦,語氣平靜又堅定,道:「陛下,科舉重文抑武,與陛下強兵強國之策不合。臣打算,在科舉上文武並重,以實現陛下的文治武功。」

蘇頌聽著,臉角綳了綳,心裡輕嘆。

祖制,祖法不存,祖宗定下的重文抑武,也要成為過去了。

趙煦笑容越多,有個得力的手下,真的是令人舒心。

書院要建,源頭上的科舉也要改,只要科舉變了,那麼天下讀書人都得跟著變!

趙煦思索片刻,道:「科舉的比重,以文學,算數為主,輔以君子六藝,到了太學,可以類以專精。儒學是國學,但不能成為治國的圭臬。黨爭以『學術』為開端,陷入權力旋渦,這樣的事情,日後要儘可能的避免。學術是學術,政務是政務。」

『新舊』黨爭,一開始,就是學術的爭端,王安石,司馬光以及蘇軾等人,因為學術看法不同,最終體現在了治國方略上。

這場爭鬥,到現在還在持續。

蘇頌默默無聲,倒是章惇,雙眸灼灼。

通過改革科舉,他就能培養出足夠支持『新法』的人,將來一代一代都是『新法』之下培養出來的,誰還能再將『新法』反覆!

趙煦轉頭看向章惇,笑著說道:「章卿家這樣突然的改,春闈之後,怕是麻煩要不小了。」

章惇表情嚴厲了幾分,道:「臣倒是想看看,他們能鬧出什麼來!」

趙煦看了眼沉默的蘇頌,轉向不遠處太學前的亂象,道:「這太學第一任院長,就沈括來做。春闈之後,政事堂公布科舉改革計畫以及廣設書院,給國子監增加許可權以及預算。也要鼓勵地方建學,由北向南,逐步推進……」

等趙煦說完,章惇抬手,道:「臣領旨。」

趙煦剛要說話,忽然看到了一個熟人從太學裡出來,用手指了指,道:「那個是,徐幸隆嗎?」

徐幸隆,就是在及第茶樓當面與蔡京辯論『廢除科舉』的那個應試學子。

蘇頌,章惇等人抬頭看去,只見徐幸隆從太學裡出來,單槍匹馬,與外面那幫士子,進行了劇烈的辯論。

但不多久,徐幸隆就猝不及防的被潑了一身的糞,一眾人圍著他破口大罵。

「我呸!你是讀書人嗎?朝廷奸佞橫出,無惡不作,你居然為他們狡辯!」

「那章惇要廢除科舉,你不是反對的嗎?後來怎麼做了縮頭烏龜!」

「我看你是為了巴結章惇,做了走狗,他許諾你春闈後什麼官了!」

「呸,下賤!一點骨氣都沒有,簡直是我輩的恥辱!」

徐幸隆被潑了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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