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五章 鐵律破碎

他爹被當場判了『斬立決』,蔡攸恐懼的要窒息。

趙煦靜靜的看著蔡攸的背影,與陳皮道:「你去盯著。」

寢宮裡,除了趙煦,孟皇后,只有陳皮。

陳皮側過身,道:「是。」說著,他快步跟了出去。

孟皇后見人都走了,這才悄悄提口氣,準備與趙煦說她有喜的事情。

趙煦卻十分睏倦,拍了拍孟皇后的腿,道:「剛喝了葯,有些困,陪我睡一會兒。」

孟皇后的話頓時堵在嘴邊,她看著趙煦蒼白,疲倦的臉,經過今天,她也才明白,趙煦每天面對著多麼大的壓力,輕輕應了聲,脫掉鞋子,睡在趙煦邊上。

趙煦輕吐一口氣,摟著孟皇后,閉著眼。

孟皇后靠在趙煦肩頭,抿著嘴,看著趙煦的側臉,心想著,等醒來再說。

原本內緊外松的宮內,因為趙煦的蘇醒,迅速回歸正常。

蘇頌,章惇等政事堂相公,外加幾部尚書等,押著蔡京,楊畏,來到政事堂。

政事堂內,蘇頌,章惇,蔡卞坐著,其他人站在後面,蔡京,楊畏被禁衛按跪在地上。

兩個禁衛對蔡京,楊畏身上一陣搜索,除了錢之外,就只有一道公文。

禁衛沒看,將所有東西都擺到了蘇頌跟前:「相公。」

蘇頌漠然的拿起其中一道奏本,只是看了眼,他雙眼陡然一睜,面露驚容,心裡同時後怕。

蘇頌暗自凝神,心想難怪官家震怒,直接就是斬立決。

他瞥了眼立在不遠處的蔡攸,心裡隱約想到了什麼,神情冷漠,沒有再看楊畏的,直接都推給章惇。

章惇拿起來,打開看了眼,臉上沒有任何異色,只是看了蔡京的,而後就推給蔡卞。

蔡卞看著前面兩人,縱然心裡有準備,當看著蔡京與楊畏的兩道奏本,還是臉色突變,心裡是暗驚,繼而就忍不住的看向蔡攸。

這個人是蔡京的兒子,執掌皇城司,在外人看來是官家的親信,他完全有可能將高太后給從慈寧殿弄出來!

蔡卞忽然心裡發冷,那種情景一直是他們極力避免的,沒想到,還有蔡攸這個紕漏!

好在,一切還來得及!

三位相公後面的人,不少人伸著頭,也看到了一些,紛紛震驚不已。

這兩人,還真是大膽啊!

不過,再想著兩人的過往,就是無恥奸佞,時常變節,似乎也不那麼奇怪。

蘇頌拄著拐,看著跪在地上的蔡京與楊畏,淡淡道:「你們還有什麼可說的?」

蔡京臉上是一種悵惘,迷茫之色。

他一生專營,步步小心,誰知道,最終會敗亡在親生兒子手裡!

楊畏則更恐懼,抬著頭,看著蘇頌,急聲道:「蘇相公,我,我是冤枉,都是蔡京,是他逼我寫的,我只是從犯,求蘇相公開恩,求蘇相公開恩啊……」

他連連磕頭,腦門上都磕出了血來。

蘇頌等身後的人面無表情看著,楊畏號稱『楊三變』,是變幻無常的奸佞。朝野就沒人喜歡,要不是當時他舉告呂大防有功,做不到工部尚書的位置上。

現在,蔡京,楊畏這兩人被踢走,朝廷里,大部分人是高興的。

陳皮抱著浮塵,只是聽,不發一言。

對於楊畏的喊冤,沒人在意,蘇頌沉默一陣,與章惇說道:「你怎麼看?」

章惇早就在盤算著這件事了,淡淡道:「來之邵任刑部尚書。」

蘇頌眉頭一皺,明白他的意思,沉吟片刻,道:「王存任工部尚書。」

蔡卞以及身後的幾部尚書對視一眼,沒有說話,聽著兩個大佬瓜分刑部與工部。

章惇看向蔡京與楊畏,雙眸銳利,語氣如剛,道:「交代出同黨,禍不及家人。」

蔡京頭都沒有抬,一個字都不出。

楊畏卻急忙說道:「請章相公開恩,當初章相公阻止先帝殺士人,難道今天就不能阻止官家殺我們嗎?」

神宗皇帝當初因為征討西夏失利,要追究一個漕官,想要殺了。結果,司馬光等人阻止不說,蔡確,章惇也阻止。

最終,那個漕官只是被發配了,神宗皇帝那道殺人詔書,不了了之,無人提及。所有人心照不宣,彷彿不存在。

章惇沒理會,道:「拿筆墨來。」

他們身後的幾部尚書一直安靜的看著,對於『不殺士人』的祖訓,他們其實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的。但紫宸殿,垂拱殿前還有血腥味瀰漫,再說『不殺士人』這種話,顯得蒼白無力。

楊畏看了眼一直默不作聲的蔡京,眼神閃爍一番,滿臉憤恨,還是拿起筆,寫了幾個名字,忽然的猛的一甩筆,沖著章惇等人怒聲道:「我等今日,就是爾等明日,休要高興的太早!」

章惇沒有理會他,拿過他寫的幾個名字,道:「黃中丞,查清楚。」

黃履是御史中丞,當即上前接過來,沉聲道:「是,下官領命!」

章惇心裡猶自在盤算著,要利用這件事,將『心懷異心』之徒全數踢出朝廷,餘光瞥了眼蘇頌,說道:「各部要進行自查,開封府一事,決不能發生第二次!再有結黨抗拒朝廷大政,暗中串連,破壞的,本官直接拿你們問罪!」

林希,許將等人抬手,道:「下官等領命。」

見蘇頌不說話,章惇又道:「吏部,刑部,御史台,準備對全國官員進行考察,為期一年,年終評點,作為對各級官員升遷的主要依據。」

蘇頌神情立時動了下,道:「這件事,政事堂會詳議後再定。眼下,先料理了這兩人。來人,押送刑部,而後送大理寺,即刻判決,平息宮外的謠言!」

「是。」

一對禁衛進來,將蔡京,楊畏給拖了出去。

這兩人,一個沉默,一個憤怒。

蔡京冷眼以對,不看蘇頌,章惇,反而看向蔡攸。

蔡攸低著頭,表情似畏懼似後悔,痛苦掙扎。

楊畏則在大叫,厲聲大喝道:「朝綱敗壞,祖制不存,官家舉起屠刀,天下士人戰戰兢兢,這就是你們的『新法』,『新政』嗎?你們不得人心,一定會失敗的!」

一眾人頓時面沉如水,包括蘇頌都臉色不好看。

這楊畏,也是反對變法的人!不過是因為權勢,扭曲了心意!

章惇卻不意外,楊畏本來就是呂大防的人,他心底在盤算著朝局,打算著怎麼清理,打造一個堅如磐石,屬於的『新法』朝廷!

章惇雙眸如電,忽瞥向不遠處的蔡攸,道:「你跟我來。」

章惇說著,起身離開政事堂,前往青瓦房。

蔡攸跟在他身後,神情畏懼。

他心裡惴惴不安,現在生死都在章惇一句話上,有心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青瓦房,不過一炷香時間,蔡攸頭上帶著冷汗,咬著牙,快步跑了出去。

這讓剛剛回來的蔡卞一怔,進去後,與章惇道:「開封府那邊,我們要不要去一趟?」

章惇坐在凳子,眸光犀利如劍,道:「不用了。一切按計畫推行。」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蔡卞需要時間冷靜,點點頭,在他椅子上坐下。

此時,開封府內。

韓宗道正在對兩個提點公事以及十六個知縣進行訓話,聲音鏗鏘有力,沉聲道:「身為朝廷命官,須謹遵政令,勿要關乎太多。尤其是對於謠言,不能信,不能傳,更不能上升到朝廷!」

「『新法』伊始,所有人要戮力同心,不得三心二意,左觀右顧!」

「本官已經見過官家,官家好生生的,不得再問!」

曹政以及一眾人聽著,心裡多少鬆口氣。

韓宗道這麼說,多半是真的,不會在這種場合忽悠他們。

「第一件事,丈量田畝,從今天開始!」

「第二件事,普查人口,從今天開始!」

「這兩件事,必須全力去推行,任何人不得攔阻,一定要清楚明白,不得任何敷衍塞責!」

「本官知道,歷年你們上來的人口,田畝賬冊都在減少,如果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一律嚴懲」

堂內站著的開封府各級官吏,暗自心驚。

他們都知道,朝廷這次是下了大決心,前所未有的認真,徹底的要去做這些事情了。

這麼做,將會把無數個蓋子掀開來,誰也不知道這些蓋子裡面藏了多少齷齪。

而在這之前,更會有無數人,阻止朝廷去掀開這些蓋子。

韓宗道抑揚頓挫的宣示著,開封府外,各種闢謠告示貼的滿城都是。

謠言稍稍被遏制,迅速另一件事掩蓋,引起了開封城巨大的震動。

刑部尚書蔡京,工部尚書楊畏被以『貪污瀆職,反覆無常,攻訐新政,對陛下不忠,意圖不軌』等罪名,判處了『斬立決、抄沒家產』。

兩人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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