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出來了就別回去了

趙煦帶著一大圈禁衛來到章府門前,讓本就無數目光注視,等待的章府四周,響起了無數的竊竊私語聲。更是有人頭攢動,來來去去。

再看到禁衛將章府給圈起來,章府的人陸陸續續的走出,圍著的人群面面相窺,不知道怎麼回事。

趙煦不走,章惇,韓宗道自然沒辦法離開。

章惇面無表情,眼神冷厲異常。

韓宗道則皺著眉,苦思這件事怎麼了結。

『火燒相府』,怎麼也不可能拉幾個流浪漢來充數。

趙煦右手摺扇輕輕拍打著左手心,心裡在不斷計較。

這件事,或許只是一個開始,更大的亂象將會在後面,並不會太遠。

「政事堂近來的奏本比較多?」趙煦淡淡問道。

章惇劍眉松解一分,道:「是。從各地陸陸續續上來,已經有兩三百道了,涉及了諸多事情,大抵是反對重啟熙寧之法。」

章惇說的簡單,趙煦卻知道,大部分奏本是沖著章惇去的,這位曾經的變法派中的強硬派,主力幹將,被『舊黨』認定的『三奸』之一,不沖著他沖誰!

趙煦餘光瞥了他一眼,道:「朕已經讓陳皮給你找新的院子,再撥給你五十禁衛,作為你的親衛。汴京暫時穩住了,可以對地方上進行一些布局。」

章惇會意,雙眼厲芒如電,聲音異常平靜,躬身道:「臣遵旨。」

邊上的韓宗道聽著,臉皮直跳,心裡如墜大石。

官家不繼續壓著章惇了嗎?要將這頭猛虎放出來了?

王安石當年變法,總歸還是有分寸的,畢竟王安石本人不算太激進,神宗更不是,對朝臣們還是多有尊重,讓步。

可章惇不同,眼前這位官家更不同!

這樣的帝相組合,可能將大宋翻個底朝天!

趙煦在這站著,一直不走,各處的官員哪還有坐得住的。

參知政事蔡卞,刑部尚書蔡京,工部尚書楊畏以及吏部尚書林希,皇城司的蔡攸,南天友續續都來了。

陪著趙煦,在越來越多百姓的注視中,看著被燒毀的章府,一眾人神色各異。

趙煦背著手,摺扇拍打著後背,道:「諸位卿家,怎麼看?」

楊畏瞥了眼其他人,第一個說話,神色儼然,冷聲道:「官家,今天敢燒相府,明日就是皇宮,此乃大逆不道之舉,理應嚴懲!」

蔡京目光閃爍,沒有接話。他越來越摸不清趙煦的真實想法,不敢擅動。

林希神色漠然,一副若有所思模樣。

趙煦聽著,後背的摺扇一頓,忽道:「蔡攸,你明日開始,按時去開封府點卯,監察、指導巡檢司事務。」

韓宗道神色微變,看了眼蔡攸,擰眉不語。

蔡攸還不知道什麼事情,只能抬手應道:「臣遵旨。」

趙煦看向蔡攸與南天友,心裡動了動,見其他人不來了,便道:「章惇,擬旨,裁撤尚書,門下,中書三省,三司衙門,考課院,審刑院等一律廢除,擬定旨意,送入垂拱殿蓋印,今天頒布,邸報全國!」

「臣遵旨!」

章惇抬手,朗聲道。語氣中,難掩激動顫音。

這一天,他等很久了!

韓宗道,楊畏,蔡京,林希等人微微躬身,即便早就知道,也是參與者,到了這一刻,還是有些緊張,忐忑,內心複雜難明。

真的徹底的變了!

……

趙煦說完,便徑直回宮了。

章惇看著他被燒毀的府邸,眼神陰沉,血色一閃,跟著離開。

一眾人見趙煦,章惇離開,又看了眼章惇被燒毀的府邸,彼此有對視一眼,無聲的散走。

四周的百姓,議論聲更多,沖著章惇的府邸指指點點,吵吵嚷嚷,分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近來京城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瓜太多,一個又一個,他們已經有些吃不下去了。

章惇回到青瓦房,指令沈琦起草詔書。

現在的政事堂,幾乎沒有任何阻礙,蘇頌的大印附署後,就送入垂拱殿蓋印。

不足半個時辰,旨意就傳下。

政事堂,六部七寺的高官們應旨,同時政事堂的邸報發出,傳向各個部門以及京外地方路州府等各個機構。

哪怕有這些天的緩衝,對朝野的衝擊還是不可想像。

無數人湧入街頭,四處求告,各個府衙門外被圍的水泄不通,甚至於皇宮門口也被一群年輕士子堵住,『面君死諫』的口號喊得驚天動地。

宮內宮外的各種議論聲,簡直要燒起來,比天上的太陽還要熾熱。

青瓦房。

許將站在章惇,蔡卞面前彙報著。

章惇神情嚴厲,聽著眸光灼灼。

倒是蔡卞,三角胡不斷的顫,滿臉凝重。

等許將說完,蔡卞依舊難以相信,道:「你是說,官家與兵部,計畫調集開封府周圍六路的禁軍,廂軍等在雨季之前治河?」

現在的朝局十分複雜,周圍六路的禁軍加上廂軍,數量可能有十萬!

這麼多軍隊齊聚,而且離開封並不遠,若是被有心人操弄,哪怕是被挑唆,或者某些事情激起眾怒而動亂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許將從容的瞥了眼章惇,道:「是。陛下讓兵部一直在做準備,目前已摸清了大致情況。京西北路,京東兩路,淮南兩路,京西南路共六路,總人數十一萬,暫定治河半年。調集軍隊,不止能省下大量錢糧,減輕百姓負擔,治河期間,還可趁機去腐存清,對六路軍隊進行整治。」

許將的話,並沒有說滿,至少京城外的秘密軍營沒有提及。

許將說的這六路,基本都在南方,不涉及夏遼前線。

蔡卞聽著,還是皺眉,在這個敏感時刻,調動這麼多軍隊,還聚集在開封城附近,稍一不慎,可能釀出大禍事!

他剛要說話,章惇雙眸灼灼,語氣果斷如鐵,道:「六路還不夠,既然修,那就徹底的修一次!再加兩浙,江南東路,共八路。這件事,樞密院出調令,兵部與工部負責統帥調配。雨季就快到了,兩天後就下令!」

許將凝目看著章惇,這位章相公果真是雷厲風行。

蔡卞卻知道,章惇早就迫不及待,調動這些軍隊,也是想要趁機奠定對地方的控制權,以此推開他的新法。

蔡卞心裡還是不安,最近朝局越發不穩,他們剛剛廢除了三省,人心動蕩,謠言四起,厄需時間來消化。

蔡卞思索再三,謹慎的道:「一路一路的調,不要一口氣調過來。另外,要將他們分散打亂,各路節度使,經略使等不得領兵,還要有軍隊隨時可以彈壓,以防萬一!」

章惇這次沒有反駁他,點頭,表情不動的道:「你說的沒錯。不過只要彈壓一段時間即刻,令他們老實了,分散打亂後,他們鬧不起什麼浪花來,去見官家。」

說著,他就徑直站起來,道:「你們也來。」

蔡卞與許將對視一眼,不知道章惇在想什麼,只得跟著章惇出了青瓦房,來到垂拱殿。

到了垂拱殿,章惇說出的一番話,令在場所有人都面露驚色。

即便是趙煦,也是皺眉,道:「章相公,是要調章楶離開環慶路,進駐秦鳳路?」

趙煦能明白章惇的意思,但西夏蠢蠢欲動,西軍需要加緊備戰,怎麼能輕易撤離?這個舉動,會給軍心帶來巨大的衝擊!

蔡卞與許將想的更多,緘默不語。

章惇無所覺,直言道:「陛下,也無需全數,半真半假,暫時穩住即可,不出一個月,便能調回。臣還有一個想法,就是趁機整頓秦鳳路,永興軍路,日後夏人若來,這兩路將是最大的後方支援,必須穩住。太皇太后聽政七年,軍備廢弛,人心渙散,必需整肅。」

趙煦看著章惇,又瞥了眼蔡卞與許將,神色沉吟。

章惇說的是有道理的,也能理解蔡卞與許將的擔憂。

若真的出現亂子,在開封城附近大戰,那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章惇見趙煦不語,當即抬手,道:「陛下,臣可以性命擔保,絕不會出亂子!陛下剛剛親政,與夏一戰,絕不能有失。章楶為人沉穩,能力出眾。一定能整肅秦鳳、永興軍兩路,為與夏一戰,為日後的變革打一個堅如磐石的基礎!」

許將登時明白了,章惇調集南方八路,又有北方兩路,這十路環繞開封,又是最強軍力,只要這十路大軍握在手裡,再大的變革,天都塌不下來!

蔡卞不自禁的摸起三角胡,神色凝重與思索。

十路禁軍,加上廂軍,總數可能會超過二十萬!

這樣大的調動,一個不好,真的會失控!

他瞥了眼章惇,又看向趙煦,神色越發沉凝。

這對君臣的格局一個比一個高,膽魄更是一個比一個大,或許官家真的可能被章惇說動。

果然,蔡卞還沒想清楚,趙煦就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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