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5章 造化之功

從這一天起,陳玄丘發現自己突然忙了起來。

六丁神將府雖然是個忙碌的衙門,但廚房可不忙,也正因此,龐師傅才能在外邊開了一家館子,還能時常過去親自掌勺。

可是,陳玄丘不知不覺間,卻成了六丁神將府廚房裡最忙的夥計。

到了飯點,他就雷打不動的提著食盒,直奔齊嬋雲處。

陳玄丘在那兒吃完了難以下咽的食物,便又遛達回來。

說是難以下咽,並非這食物多難吃,而是菜式花樣不太多。龐師傅把精力都用在自己的仙人居了,哪有心思給六丁神將府多想菜式花樣。

這一來,陳玄丘也就理解齊嬋云為何一嘗他的菜,馬上就換了要他去做。

他才吃了大半個月,就已經受不了啦,更何況丁丑神將已經吃了上千年。

給齊嬋雲做好精緻的小吃送去,才回到廚房,又有仙役來請,說是宣神將喚他前去。

陳玄丘剛進宣妙衣的籤押房,門兒一關,宣妙衣就撲了上來,興沖沖的。

「我又想到辦法了,你聽聽啊。過兩天呢,你就裝病,然後病越來越重,接著你就死了。」

「嗯?」

「放心,我又沒有那麼壞,還能真殺了你不成,我會幫你換個地方。寶器堂缺個守爐火的僮子,我跟他們二堂主比較熟,可以把你介紹過去,你先別打岔,聽我繼續說。」

宣妙衣興緻勃勃地道:「你死了,我就傷心欲絕啊對不對,我就給你建一座墳,你別看我,不真殺。然後我就在你墳前痛哭流涕,哭啊哭啊……」

「墳頭就裂開了,你就跳進去,然後墳頭就合上了,墳頭上長出了野花,野花上一對蝴蝶翩躚起舞?」

「誒?挺有意思啊,呸呸呸!不行,是你死了,我沒死。我就哭啊哭啊,哭得很傷心啊對不對,然後我就剪下一縷頭髮和你埋在一起,同時發下重誓,願意為你守節,永生不嫁。這樣天蓬大真君也不能再強迫我了,你說對不對?」

宣妙衣兩眼發亮地看著陳玄丘,陳玄丘怯生生地道:「宣神將這個劇本確實不錯,不過不合邏輯啊。」

宣妙衣瞪起眼睛道:「哪兒不合邏輯了?」

陳玄丘道:「你看哈,我現在也是仙人對不對?」

「對啊。」

「仙人其實也會死的對不對?」

「對啊!」

「可仙人要天人五衰之後,才會身故,我才剛上天,是不是死的早了一點兒?」

宣妙衣一拍額頭:「對啊,我忽略了,這樣是瞞不過天蓬大真君的。」

宣妙衣來迴轉了兩圈兒,擺擺手道:「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怎麼編。」

陳玄丘看看那一桌子公文,提醒道:「宣神將,你那一桌子公文還沒批呢。」

宣妙衣苦惱地道:「我晚上加加班就好,趁現在腦子活泛,我再想想。」

陳玄丘搖了搖頭,只好轉身走了出去。

要不要把我想的署理公務的辦法跟她說說?可要因為被留任六丁神將府就壞了。

嗯……不如我把章程寫下來,悄悄給她們瞧瞧。

陳玄丘正想著,面前香風一襲,便出現一襲湖水綠的宮仙裙,隱隱露出一對繡花的靴尖兒來。

陳玄丘一抬頭,驚訝道:「曹神將,你怎麼沒穿公服?」

曹卉小臉紅撲撲的,如三月桃花:「剛去吃了甲申神將孩子的滿月酒,你跟我來!」

曹卉一拉陳玄丘,便把他扯進了自己的籤押房。

「你真的不說自己身份嗎?只要你告訴我,你的身份、來歷、目的,我可以保證,不傷你性命,任你離去。若你不說……玄女娘娘可快要從西崑崙回來了,到時候,我若稟明娘娘……」

「哎,曹神將,小仙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啊,我沒去過仙人居,也沒那個本事啊。」

曹卉冷笑:「是么?那我叫你摸我,為何你如此心虛?」

陳玄丘反問道:「曹神將,你覺得你這種質問,問得如此理直氣壯,它合適么?」

曹卉也驚覺語病,臉兒一紅,強辯道:「不要打岔,你明白我的意思。陳小二,我明白告訴你,十日之內,玄女娘娘必歸,屆時,我一定會把對你的疑心稟報娘娘,你不要自誤啊。」

「曹神將,小仙心懷坦蕩,實在沒什麼好說的呀。」

「呵呵呵,你不想說,隨你。我會一直盯著你,你什麼都做不了的,娘娘回來之前,你若想通了,隨時可以來找我。切記,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去吧!」

陳玄丘離開了,夜晚,他在園中獨自徘徊,思量再三:如果等玄女娘娘回來,曹卉真把對他的懷疑稟報九天玄女,還有機會探問父母雙親下落么?

要不然,就此悄然離開,以散仙身份,遊歷三界?說不定,也有機會打聽到真相?

不過,之前已經散布消息,說首天狐將遺寶藏在九重天的北極區域,已經有八方仙人紛紛趕來,藉助眾人之力,說不定會有所發現呢?

罷了,九天玄女還有十日方歸,這段時間隨機應變吧。

想到這裡,陳玄丘抬起眼來,縱目望去。

此時,他正站在園中一處假山小亭之上,將中庭和前庭風光一覽無餘。

遙遙看見,還有一處神將的籤押房亮著燈,宣妙衣果然在挑燈夜戰啊。

陳玄丘覺得好笑,便回到房中,從衣服內襯處撕下一塊,提筆在上邊寫起字來:吏戶禮兵刑工……

陳玄丘先按這六種類型分類,建設六丁神將府的六位玉女神將各司一職,各管一類,而不是現在這樣雜七雜八的都混在一起。然後才又按輕重緩急等條件做更多的細化,並且層層分解權力。

憑著他的描述,若是六丁神將府真能做此改革,整個情況必然大為改觀。

而這只是一個開始,對六丁神將來說,最重要的也是這種思路的開拓,一旦有了基礎,更具體的改進,她們在運行當中隨時可以補充完善。

陳玄丘寫好了,便將布條兒疊起,藏進袖中,想著明日找機會丟在某位神將面前,叫她們自己發現。

布條兒收好,陳玄丘正打算沐浴一番,上榻休息,門前忽有一個呆板的聲音道:「陳小二,出來一見。」

陳玄丘無奈之極,這又是誰來了?

他走去開了房門,卻見兩個黃巾力士正站在門前。

見了陳玄丘,兩個黃巾力士齊齊叉手一禮,左邊的黃巾力士道:「有位神官大人要見你,這是你的莫大機緣,隨我去,莫要聲張。」

陳玄丘忙道:「是誰要見我呀,你們總得說個明白吧,你不說明白,我是不會去……放我下來!」

兩個黃巾力士只管聽命行事,根本不理陳玄丘的抗議,將他左右一架,便騰雲而去。

去處不遠,就在後宅,只是從側廂繞過,先越牆而出,再越牆而入,便是一泓碧水,半塘荷葉半塘月,芙蓉錯落,嫣然有致。

粼粼清波蕩漾著水影雲光,清風徐徐的水面上,小荷俏立,散逸清香。

有一道九曲連橋,蜿蜒至水盡頭處,一座小巧精雅的三層小樓。

閣樓頂層窗扉盡開,盡攬清風與明月。

陳玄丘被兩個黃巾力士舉手一拋,便踏月而落,攜著一身的荷香。

閣樓上,擺著一張小小茶桌,旁邊一台紅泥小爐,松炭燃得旺旺的,將茶香煮得四逸出來。

一個縱是跪坐,仍可見高挑的美人兒,溫壺、滌具、分茶……動作飄逸,優雅天生,令人見而忘俗。

陳玄丘定了定神,愕然道:「這裡是……」

美人兒嫣然一笑:「我的閨閣,我叫庄真。」

陳玄丘吃驚地道:「丁酉神將?」

美人兒舉起小小精緻如貝的杯來,陳玄丘受寵若驚,連忙趨身上前,剛要伸手去接,就見庄真將杯湊到唇邊,先是輕輕一嗅,珠唇輕啟,微微一吸,只盈滿一貝的香茗便一飲而盡,徒余貝齒在月下發出潔白的一閃。

咳!原來不是要給我敬茶。

陳玄丘有些尷尬,好在他素有急智,雙肩已動,雙手還是伸了出去,只是準備接茶的雙手在身前一合,變成了一個長揖,深彎到地,恭聲道:「小仙陳小二,見過庄神將。」

說到底,陳玄丘此時身份就是一個剛剛上天、在六丁神將府打雜的小仙人,地位卑微的很。

丁酉神將怎麼可能給他敬茶?他這身份低的,宣妙衣誤以為他與曹卉有私,為了曹卉的聲名,都想殺人滅口了……

庄真也渾然不知陳玄丘的尷尬,他掩飾的太好。

庄真妙目一閃,睨著陳玄丘道:「我聽說,你給清緣做了身衣裳?」

陳玄丘心中一跳,哎喲,終於有人注意到我的手藝了。

陳玄丘畢恭畢敬地道:「正是。」

庄真慵懶地抻了抻腰,那姣好動人的體態只一閃,便因輕衣落下而復又掩住。

庄真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