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九章 希望的破滅與挽回的意志

四葉有跟他一起演練過添柴的方法,她認為自己能完美完成淺田同學給的任務,並在知道他趕時間之後,還下意識地將動作加快。

——中野四葉,想讓大家都露出笑容。

不只是淺田同學、自己的姊妹們,還有同學、老師、所有參與林間學校這個活動的人們……

她為此而不斷努力著,並期待能夠收穫回報,迎來最完美的結局。

她本來以為可以的。

自己能夠前進,和過去不一樣,不再扯大家的後腿,也不再辜負大家的心意。

她的笑容,明明正是為此而綻放——

砰!

當圓木墜下的瞬間,一切全都破碎殆盡。

她連自己被人保護了都不知道,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世界天旋地轉,巨大而沉悶的落地聲彷彿敲碎了心臟,砸碎了意識。

這一刻,無數畫面在腦海中如跑馬燈閃過。

她想起了無數次與家人們的互相鼓勵。

她想起了與淺田真一說過的每一句話。

她想起了這一個月來走過的所有路、送過的所有資料、遇過的所有人、見過的所有笑容。

過去,因為她的單純蠢笨,爺爺和姊妹們都受到了傷害,她後悔至今,依然無法釋懷。

現在,因為她沒有好好檢查篝火、因為她的粗心大意、因為她的手忙腳亂,因為她而篝火倒塌——一百五十名學生與老師的美好回憶,就這樣被她親手破壞。

結束了。

篝火晚會要被終止了,大家的笑容要消失了……又要像以前一樣、害她們被留級了。

——這瞬間,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今後該抱持著怎樣的心情活下去。

地上燃起的火,像是將心中堆疊而起的照片全都燒毀一般,灰燼落到地上,被風吹散。

眼裡曾經存在的笑容,已經被刺目的篝火所取代,包括希望與期望,什麼都不剩了。

明明坐在地上,卻好似向著地底不停墜落。

是啊,她早該知道的。

為什麼還看不清呢?為什麼還能笑嘻嘻地裝做什麼都沒發現呢?

——中野四葉,自始至終,也只是個會把所有事情都搞砸的,失敗者而已啊。

「人不付出什麼,便無法獲得什麼……這就是等價交換。」

是淺田同學的聲音。

這些話,是他之前說過的吧?

淺田同學,我知道的喔,可是我做不到;我已經付出夠多了,得到的卻只有倒掉的木頭呢。

「來最後的煉成吧。」

不,我跟淺田同學不一樣,才沒資格做這種事。

然後,淺田同學就劈哩啪啦地說了一大堆話,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我知道他在鼓勵我。

……結果都到這種情況了,我還要讓淺田同學擔心嗎?

真是沒用啊……我。

悲傷像在心裡凝聚成水,感覺身體好沉重,晃動就會撒出一地的眼淚。

——不,現在才不是發獃或自責的時間吧?

周圍的人都看過來了,必須趕緊向他們道歉才行,還得收拾善後……

如果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的話,就要做到最好——

手,伸到了眼前。

「四葉,我需要妳。」

……你在說什麼?

「少了妳可不行。」

……才不是吧?

明明我是罪魁禍首,明明大家的努力都被我的粗心給破壞掉了,如果我能更認真一點檢查的話,如果我丟柴薪的時候能更小心的話……

我應該是多餘的那一個才對。

——這些話,不知何時,從心裡消失了。

看著他們眼中還沒熄滅的光芒,我眨了眨眼,腦中的混亂神奇地停了下來。

……真的嗎?

還沒結束嗎?

我還可以……去挽救嗎?

我還可以……讓大家露出笑容嗎?

那些回憶、那些照片……還沒有被燒毀嗎?

就算篝火已經倒了、就算火焰還在地上燃燒、就算老師好像準備要喊停篝火晚會了……

我還有能做的事情嗎?

我還可以去贖罪嗎?

想到這裡,鼻子就酸到發痛,視線變得一片模糊,看不清伸到眼前的手。

身體自己站了起來,搖搖晃晃,但還是站穩了。

聲音好像在顫抖,有些傳不進自己的耳朵里,拳頭卻握得很緊、很牢,感受得到疼痛。

「淺田同學……我能做什麼?」

就像在好深好深的水底,一條繩子忽然降了下來。

就像在即將墜落的懸崖邊,一根藤蔓就這樣遞到眼前。

只要還剩一絲能夠挽救的希望,我都不想放棄。

不需要自責、不需要發獃、不需要安慰、不需要自卑。

我的情緒什麼的,根本不重要。

現在,只要有一個念頭就夠了。

——去挽回大家的笑容,不論如何。

還有能做的事情的話,就要努力做到最後一刻。

四葉抹了抹眼睛,雙眼發紅,認真地看著淺田。

平常的元氣笑容,已經被某種破釜沉舟的氣勢替代了——她的意志從未有過的堅定,彷彿隨時都會自燃一般,黯淡的藍色眼眸中跳動著純粹的焰光。

淺田確定她暫時振作起來之後,便開始給每個人分布任務;彷彿分秒必爭似地,他的語速非常的急。

與前面四個人都說過話、並讓她們開始去執行各自的任務後,他才轉向在旁邊等待已久、表情卻凝重地一句話都不說的四葉。

「四葉……」他思考了幾秒,對她認真地道,「不限制任何方法,讓所有人乖乖在篝火前的空地上集合,就像準備聽睡前故事的幼兒園學生一樣,這就是妳的任務。」

「我知……誒?!幼兒園學生?」四葉眨了眨眼,滿臉懵然。

「具體作法沒時間說太多,我必須得快點動身才行,她們拖不了太久的。」淺田眉頭緊皺著,似乎也在為此而困擾著,「不過這件事,我相信只有妳能做到最好,所以就只能交給妳了。」

四葉瘋狂搖著頭:「不行不行,我不知道要怎麼做!如果又搞砸的話……」

淺田迅速回答。

「那我告訴妳一個絕對不會搞砸的咒語。」

「!?」四葉驟然睜大了眼珠,一副不敢置信又激動的樣子。

淺田看著她,微微一笑。

「『請大家幫我一個忙』——這樣說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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