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麼說嘛~只不過好奇想問問而已,沒有想要審問妳的意思。」
一花笑著擺了擺手,盡量讓氣氛輕鬆一點。
畢竟再怎麼說,她也不想看到姊妹們因為一個外人而吵架的場景。
正如她所講,她們只是因為對中午的事情有點好奇,才會開這個家庭會議的,根本不必搞得那麼嚴肅。
「是啊……」坐在沙發上捧著一杯綠茶,三玖慢悠悠地說著,「二乃,妳就把事情發生的經過直接說出來吧,這樣對大家都好。」
「畢竟,大家都很擔心妳啊。」
五月接著道,她的坐姿端正,視線平視二乃。
「擔心……」鼻間輕哼,嘴角撇了一撇,二乃晃著自己的小拳頭,若無其事地開口道。
「與其擔心我,倒不如去擔心那傢伙吧。我可是直接揍了那傢伙肚子一拳,狠狠的呢!」
「……」
眾人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空氣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視線掃過其他人的表情,二乃忽然扯起略顯惡劣的笑容,嗤笑著。
「怎麼樣?那傢伙回去後是不是抱著肚子說自己肚子痛?那一拳我可沒有收手喔,手感超級紮實,看他那弱不禁風的樣子,估計得痛一陣子吧?」
三玖緩緩放下了茶杯,悠哉的表情完全消失,幽藍的眼眸直直盯著二乃,毫無情緒的嗓音響起。
「真一……什麼都沒說,就跟平常一樣。」
「……」笑容斂起,二乃眉頭輕蹙,目光默默地轉移開來,「……哼,是嗎,那傢伙倒是挺會忍。」
四葉在一旁有些猶豫地舉起了手:「那個……再怎麼說,打人也是不對——」
砰!
纖細的手掌猛地拍向沙發扶手,粉色厚重長發隨之震了一下。
「那是因為妳們不知道他到底說了什麼!」
二乃驟然放大的聲音響徹空曠的房子,四葉表情一僵,咬著唇眼眸低垂,放下了手。
彷彿情緒被瞬間點燃了一般,她憤怒地瞪著眼,高聲說道。
「他可是說了很過分的話喔?他可是把我狠狠地罵了一頓喔?他可是把妳……把我最重要的東西貶的一文不值喔?
這樣的話,我打他又有什麼不對?我沒接著賞他一巴掌就算有修養了!」
「難道妳們要我聽一個外人在那邊嘲諷我卻不作任何反抗嗎?妳們姊妹就是這麼當的?!」
「告訴我啊——」
「二乃!」
一花大喝一聲,表情嚴肅地凝視著好似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二乃。
「冷靜一點,不要對家人發脾氣,誰都沒有指責妳,不是嗎?」
「……抱歉。」咬了一下唇瓣,二乃深吸一口氣,砰地一聲倒回了沙發上,低著頭呢喃道。
「一想到當時的場景,火氣就上來了……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然而,從剛剛開始就一直閉著眼握住拳,身體輕微顫抖的三玖,卻猛然睜開了眼,面無表情的臉上瀰漫一層寒冷。
冰藍的眸中藏著複雜卻悲傷的情緒,冷然瞪向二乃,她輕吐出字句。
「二乃,去向真一道歉——」
話音還未落下,五月便伸手打斷了她的話語,凜然的聲線彷彿一盆冷水般將三玖即將爆發的情緒給壓了下來。
「不告訴我們詳細經過的話,我們怎麼知道誰對誰錯?」
二乃抬頭望向她,又默默把視線撇開。
「不告訴我們妳到底在為什麼而生氣的話,我們怎麼知道要如何安慰妳?」
五月繼續說著,二乃只是抱著手肘,將表情隱藏在長發下,默不作聲。
五月認真地看著她,語氣柔和起來。
「二乃,媽媽不是說過嗎?
「無論發生了什麼,一人悲傷,五人共同跨越;一人幸福,五人一起分享,無論喜悅、悲傷、憤怒、憐愛,全部都要五等分。」
妳現在的心情、妳現在的想法,把它們全都告訴我們吧。」
二乃渾身輕顫了下,依舊不願意正視她誠懇的表情,彷彿賭氣一樣蜷縮在沙發的角落,腦袋藏在膝蓋之後。
不能對姊妹們生氣的話,就用沉默來告訴她們自己的想法。
(你以為我會被你隨便罵一兩句就幡然醒悟嗎?少天真了……不管是你,還是你說的話,我全都不原諒,不接受!)
如果在這裡向她們坦承了,不就代表她對那傢伙的說法認輸了嗎?
絕對不行,明明什麼都沒做錯,明明最委屈的就是她,憑什麼是她要認輸……
這時,二乃忽然聽見了腳步聲。
五月好像走到了她身前,其他人貌似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四周沒有聲音,片刻後,二乃悄悄抬起視線,發現四個人都站到她身旁,跟她圍成了一個圈。
「一。」
一花伸出了第一隻手,五月用小拇指勾住了她的大拇指,兩人微笑。
「五。」
四葉也伸出了手,用小拇指勾住了五月的大拇指,臉頰兩旁浮現酒窩,十分燦爛地笑著。
「四!」
三玖則深深地凝視了二乃一眼,而後伸出手,小拇指勾住四葉的大拇指,自己的大拇指則朝向了她,微微勾了一勾。
「三……」
四人同時看著二乃,像在等待什麼。
二乃愣愣地盯著那連結起來的四隻手,一時間,好似忘記了呼吸。
四張相似的面龐在身前毫無退避的面對著她,由手指連結成的圓,還差一個人便能完滿。
從中午開始就彷彿炸藥桶般不穩定的心情,突然沉甸甸地落在實地,腦海不可思議的平靜清明起來。
一片寧靜的溫暖在心間緩緩瀰漫,那是一直以來早已習慣,此刻卻異常明顯的安心感。
——什麼是家人?
就是當妳跑到看不見的遠方時,還會在原地等著妳回來的避風港。
——什麼是五胞胎姊妹?
就是當妳以為她們已經走遠的時候,她們卻將手牽了起來,正等著自己握上去,然後再一起向前進的家人。
從來沒有誰拋下了誰,從來沒有產生什麼變化。
家還是那個家,只是她擅自離開了。
家人還是那個家人,只是她擅自誤解了。
無法改變的東西,就在那裡,永遠都不會變。
眼眶有點發紅,感覺鼻子酸了起來,但中野二乃卻忽然想笑。
(哈哈……結果,最沒用的人竟然是我啊。)
因為擅自孤單的自己、看不見姊妹們身影的自己、手還沒有牽上去的自己……其實比什麼都要脆弱。
就算再怎麼不願,她也只能承認這點。
——中野二乃,真的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傢伙!
所以,她們才是自己最重要的寶物。
因為她們,給予了自己堅強的勇氣。
能夠跨越一切阻礙的勇氣。
因為她們,給予了自己前進的信心。
能夠面對自己軟弱的信心。
她不禁在心中抱怨起來。
(真是討厭……被那傢伙說中的感覺,真的超級討厭……)
二乃驀地站起了身子。
同色系的晶藍眸子明亮地回應了她們的視線,嘴角勾起,微微昂起下巴,一如既往地自信強勢。
她好笑地攤手說道。
「什麼啊,這種又尷尬又煽情的套話方法……這個世界上,恐怕只有五胞胎才做得出來吧?」
四人不禁抿嘴輕笑幾聲,二乃像是被打敗一樣長長嘆了口氣。
「算了,誰讓我也是五胞胎之一呢?遲早得習慣這種展開。」
「二乃,抱怨真多。」
「要妳管,我現在心情複雜,讓我多話一點又不會怎樣。」
她伸出了手,隨意地勾上一花的小拇指,還有三玖的大拇指。
「二!」
五隻手終於連成了一個圈,她們互相看著對方,臉上露出了比方才還要明亮輕鬆的笑容。
收起笑,二乃鄭重地開口。
「各位,我可以相信妳們吧?」
「誒~原來二乃一直在懷疑我們啊?姐姐好傷心喔,抽泣抽泣~」一花假哭了幾聲。
「雖然不知道要妳相信什麼,不過是二乃的請求的話,我就勉強答應好了。」三玖狀似無奈地搖頭。
「儘管包在我身上吧!實在不行就靠變身來克服難關,不過要先穿上腰帶!」四葉極其開心地嘻嘻笑著。
「如果連家人都無法信任,這個世界上還有值得相信的人嗎?」
五月對二乃眨了眨眼,淺淺笑了笑。
二乃忍俊不禁:「這也是母親說過的話嗎?」
「誒?應、應該是吧……」
「噗哈哈哈哈哈——」
「等等,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