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
八仙樓已經沒有閑雜人等。
層層修行者浮在半空,將整棟樓圍了起來,不時有修行者接到命令,去城市的各處搜尋情報。
在樓里,早已擺好了幾把太師椅,上面坐著門派的大佬們。
居中坐著的是三位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
他們神情嚴肅,面色透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意。
「你說——那個孩童在你身上拍擊了幾下,你就好了?」
居中的道人開口道。
那算命的女子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道:
「是的,仙師,我絕對沒有撒謊,他真的拍了幾下,我就好了,然後——」
她偷眼看了看一旁的地上。
幾具屍體擺在那裡。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另一名道人開口問道:
「你說他們收了你三十文錢?」
「是的。」
「我宗門下這幾個弟子呢?」
「二十兩黃金。」
「二十兩黃金?倒也值得讓他們替你祛一次病,但最後怎麼起的爭執?」
女子回憶起那一幕,渾身頓時顫抖不止。
「當時,實在是——實在是——」
她臉色發白,口中不停的嘟噥著,幾乎沒辦法說下去。
——實在是太嚇人了。
當是時,那個孩童從腰間抽出一根燒火棍。
幾名修士見了,出言譏笑道:「就憑這東西,想跟我們打?」
「已經夠看得起你們了。」孩童笑道。
然後那個孩童便手持燒火棍隔空划了一道。
他出手時平淡無奇,甚至因為身量比燒火棍短了不少,所以掄棍子的時候看上去多少有些笨拙。
然而就是這隨意的一划,幾名修士卻連躲都沒躲——
女子一生都沒想通,那幾名修士為什麼不躲。
是躲不開?
還是覺得根本不用躲?
不知道。
但他們都被那根燒火棍切斷了喉嚨,脖頸扭曲的倒在地上。
「殺人啦!」
有人發了一聲喊。
整個酒樓亂作一團,眾人哭喊著轟然奔逃,不一會兒就人去樓空。
自己也跟著丫鬟護院們朝回跑,終於回到家裡躲起來。
誰知一個時辰都不到,就有仙師上門來問情況。
眼下,自己跪在這裡,還不知道下場如何。
一念及此,又想起那盲眼孩童殺人時嘴角的笑意,女子渾身不斷顫抖,上下兩排牙打架,愣是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三名修士對望一眼。
「我來。」
一名修士上前兩步,將手按在女子額頭。
搜魂!
一息。
兩息。
修士嘆了口氣道:「幾個鍊氣弟子,竟然惹了這種魔頭,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一名同伴問道:「是什麼人物?」
「不清楚,只知道那孩童出的招——老夫也躲不過去。」
「你說什麼!」
兩名同伴悚然動容道。
……
荒郊野外。
兩道身影正在疾速奔行。
「師父,我們朝哪裡走?」孩童問。
「回廟裡收拾收拾,跑路。」老者說道。
「師父,弟子今日用您教的手段破敵,你高興不高興?」孩童問。
「哼!明明給足他們面子,結果還是要來殺我們,現在的修行界真不如我們那個年代了,唉。」老道生氣的說。
「你們那個年代?」
「是啊,我們那個年代平和多了。」
「不會這樣打架嗎?」
「不是,我們一般都等人齊了才打,哪像這群新人,寥寥幾人就敢上來殺人,結果還被你反殺——蠢!」
「師父你到底站在哪一邊?對了,師父你其實是因為沒吃飽才生氣的吧?」
「沒錯,我就直說了!好不容易菜上齊了,那條糖醋魚我還沒吃上一口,你上手就殺人,殺人是什麼好事嗎?難道不會多說兩句?等老道我吃飽了再動手?」
「師父說的是,對了,師父什麼時候多教我幾招?」
「你那一招已經領悟到巔峰造極的境地,是該教你一些新東西了,等後面安定下來再說吧。」
他們忽然頓住身形。
前方正是兩人棲身的破廟。
老虎、狼、熊、狐狸、野狗、鹿、飛鳥等各種動物排成一列,靜靜的等候在廟前。
「年紀輕輕,盡交些狐朋狗友。」老道搖搖頭,直接進廟去收拾東西。
「你們有何事?」柳平問道。
一頭鹿緩緩上前,口吐人言道:「我們想跟隨在您左右,時時聽聞教誨。」
柳平笑道:「我這裡不管飯,其他就隨你們,願意來就來吧。」
眾野獸頓時發出一陣歡呼。
老道在廟中大袖一揮,將東西收拾停當,走出來便看見這幅景象。
他看了柳平一眼,笑的滿臉皺紋綻放。
「小鬼兒就是機靈,帶這麼多飛禽走獸一起走,無論什麼時候都餓不死,還能現殺現宰,吃口新鮮的。」他傳音道。
柳平無奈道:「這些是修道的,可不能吃。」
「你還真指望帶一批妖起來,當你的班底?」老頭詫異道。
「不是,以後有些事不能總是我們親自去做——我們要修行,哪有那麼多時間,它們可以幫忙。」柳平道。
「以後讓它們生火做飯。」
「是,師父。」
兩人身形一動,在山林之中穿梭起來。
那些野獸竟然也跟了上來,一路朝更偏僻的所在而去。
「師父,弟子有事問。」
柳平一邊朝前飛掠,一邊問道。
「什麼事?」老道問。
「你有沒有聽說過,世界其實是有靈的。」柳平問。
——從前自己根本沒有見識過萬界的瑰麗與奇異,更不知道奇詭的存在,也就沒有問過這樣的話題。
師父通曉天上天下的知識,興許在這方面也知道一些。
「哈哈哈,世界當然有靈。」老道開口笑道。
柳平精神一振,連忙道:「是嗎?我們可以見到它嗎?」
「見他啊……恐怕在很漫長的歲月中,你都見不到他。」老道滿是深意的說。
「他不在這個世界?」柳平問。
「六道輪迴——這是連貫的六個世界,這樣的世界之靈想要成長起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老道說。
柳平渾身一震。
是了。
自己怎麼沒想到。
序列曾經說過,靈的力量是可以與噩夢相媲美的高等力量。
但自己在萬界之界中所見到的,是靈一直無法與噩夢怪物相抗衡。
——儘管靈可以展開世界,又有各種靈技!
難道是因為那些靈的實力不夠?
柳平心念飛閃,開口道:「我們能不能呼喚六道輪迴的靈?」
「恐怕不行,因為我們這個人間界也是殘缺不全的——這個世界只是真正的人間界的一小部分。」老道認真回答道。
柳平微微頷首。
是的。
這個平行世界之中,六道輪迴是不完整的。
「一點辦法都沒有?」他問。
「根據已經失傳的上古典籍,其實倒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功德!」
「功德?」
「是的,做出一切利於六道輪迴成長的事,便是功德,功德足夠之後,六道輪迴自然會有所回饋。」
「它還會知道我想要的東西么?」
「廢話,所謂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果功德夠了,你的命運都會迎來轉機,何況是一些小小願望。」
「功德啊……那豈不是只能做好事,殺人都不行了。」
「你這個小鬼,別天天就想著殺人,功德可是要靠救眾生做好事才能積攢的。」
「不殺人……不殺人……嘖。」
兩人說著說著,密林到了盡頭,一條河映入眼帘。
一道人影站在河流前,擋住了去路。
「白山宗,掌門,錢遠河。」
那人報名道。
「原來是錢道兄,」老道笑著拱手道,「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
「聽聞你們在八仙樓殺了我門下弟子。」錢遠河冷冷的道。
話音落下。
四周樹林里漸漸出現一位又一位修行者。
老道跟柳平面面相覷。
「你沒算一卦?」兩人齊聲問對方。
「逃跑這麼嚴重的事,已經威脅到師父的性命了,我以為師父會算的,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