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黎明之劍 第1510章 眼神與配合

琥珀有點緊張不安地站在高文的書桌前,一邊繼續尋思著自己昨天晚上做的那個怪夢一邊抽出空來偷偷打量著高文的表情,她看到對方眉頭慢慢皺了起來,臉色有點嚴肅又有點思索,她還看到對方下意識地用手指輕輕叩擊椅子的扶手,而這是他思考時的常見動作。

琥珀知道高文正在與蒼穹站溝通,她也知道蒼穹站上都有什麼,知道有一支由尼古拉斯·蛋總帶領的三族聯合工程隊正在那座空間站上執行修復工作……所以,是蒼穹站出了狀況?

這麼胡思亂想了幾分鐘之後,她突然注意到高文換了動作,後者從那種凝神狀態清醒過來,並將目光投向了這邊——她知道對方「回來」了,於是立刻忍不住好奇:「哎,蒼穹站那邊……」

「咳咳,」高文不等對方說完便乾咳兩聲,隨後表情有點怪異地看著她,「你剛才說你昨晚上做夢用暗影裂隙當綳弓子打人玻璃是吧……那你還記不記得你打的是誰家玻璃?」

琥珀的眼神立刻便詭異起來,她上下打量了高文兩遍,不太肯定地開口:「你也在路上亂撿東西吃了?」

「我跟你說認真的!」高文臉上的尷尬神色一閃而過,緊接著便強行板著臉露出認真模樣,「你還記不記得那個怪夢的細節了?尤其是……綳弓子那一段,所有的畫面細節都很重要。」

琥珀被高文這認真表情震懾,趕緊收斂起了繼續開玩笑的心思,開始認認真真地回憶自己昨夜夢境,並把夢中所見的細節說給對方聽:「……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自己站在一個黑漆漆的地方,周圍全都是看不清楚的、翻滾變形的龐然大物的輪廓,就有點像咱們當初搭乘著哨兵的巡航飛船時看到的那種景色……然後有一片閃爍微光的東西擋在面前,那東西晶瑩剔透,看著跟水晶似的……」

說到這她皺起眉,使勁回憶了一下細節才不太肯定地補充道:「那層『水晶』裡面的景象我記不清了,我就記著裡面很明亮,很漂亮,是個很好的地方,而且景色似乎在哪見過,然後我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就拿起了暗影裂隙,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把那屏障給打破了……再之後發生了什麼我就不記得了。」

高文聽到這心生疑惑,不由得問了一句:「你剛才不是說這是個很清晰很清醒的夢境么?怎麼有這麼多細節都不記得了?」

「我是現在不記得了,但做夢的時候看到的都很清晰啊,這又不衝突!」琥珀一叉腰,振振有詞地狡辯著,「我敢肯定自己做夢的時候是很清醒的,只不過那些記憶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干擾著一樣,早起一睜眼就直接被『覆蓋』住了,所以我才覺得這事兒不對勁……啊對了!還有件事,雖然我不記得這個夢最後的細節,但我還記得一種感覺……」

高文揚了揚眉毛:「一種感覺?」

「愉快,就是非常愉快,」琥珀想了想,非常肯定地說著,「就好像是終於幹了件一直想干卻沒法乾的事情,或者是乾脆利落地解決了一個困擾已久的麻煩,哪怕具體細節記不清楚,我也覺得自己當時樂的都不行了」

高文一聽這個頓時面露異色,頗為懷疑地上下掃視了這貨一眼:「一直想干卻沒法乾的事——你欺男霸女去了還是恃強凌弱去了?」

「我在你心裡是這種人么!」琥珀非常不滿地瞪起眼睛,「我琥珀從小到大一向是樂於助人伸張正義的,哪怕偶爾採用點暴力手段那出發點也肯定是好的,不信你問問軍情局那幫小兔崽子,他們哪怕是當初被我揍的最狠的現在提起當年來也是只有感激好么……」

「行行行我相信你說的了,」高文看她反應這麼大,趕緊揮手表示認可,緊接著便一邊摸著下巴一邊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總之時間好像是對得上的,而夢境中的經歷則多多少少能揭示一些真實發生的事情,只是不知道這其中有多少是真實的映射,有多少是被扭曲之後的幻覺……」

「你嘀嘀咕咕念叨什麼呢?」琥珀一頭霧水地在旁邊聽著,終於忍不住發問,「你還沒告訴我呢,蒼穹站到底報告什麼了?是不是跟那個錨點發生器有關?難道……果然是夜女士有異動?」

高文看著琥珀的眼睛,表情認真地慢慢點了點頭:「……你猜對了,錨點發生器昨夜出現異常反應,規模很大,數個環帶都受到了影響,時間上和你那個『怪夢』完全對的上,現在基本上可以確定是夜女士在搞什麼大動作……但截至目前,現實世界中仍未有任何相關報告上報,你在夢中所見到的東西恐怕是我們唯一的線索。」

聽著高文以如此嚴肅的態度說出來的話,即便是平日里再不靠譜的琥珀這時候也不由得鄭重起來,然而她的鄭重狀態剛持續了沒幾秒鐘便突然感覺有點泄氣,原因倒不是別的,主要是一想起來這邊「指向夜女士的唯一線索」竟然就是「在夢裡用綳弓子打人玻璃」,她這心裡的勁頭一下子就泄沒了。

高文當然也知道這個,但他早已習慣了自己身邊都一幫奇葩傢伙,習慣了這種狀況不斷畫風飄忽的生活,不管眼前的線索再怎麼離譜,他都硬是能按著這點線索朝認真正經的方向給分析下去:「錨點發生器發生異動,它從蒼穹站的數個環帶中調集了大量能量來維持某種『高功耗狀態』,這超出了系統自動運行的邊界,所以毫無疑問是夜女士在後面進行著手動操控……」

琥珀一臉不解:「那祂調集這麼龐大的能量是要幹什麼?總不能是拿來干眾神吧……」

她這邊就是開玩笑般隨口一說,卻沒想到話音剛落高文便一臉認真地抬起眼皮盯著她:「為什麼不能是呢?」

琥珀:「……啊?」

「夜女士在為塵世眾生準備一場盛大的成年禮,而成年禮這個詞不管怎麼解釋都將無可避免地指向眾神,」高文的頭腦已經飛快運轉起來,種種線索在他腦海中匯聚成異常大膽的猜想,而他向來不介意在做假設的時候讓膽子再大一些,「你在夢中看到自己用暗影裂隙去……『攻擊』什麼東西,這是一種象徵,這或許意味著夜女士也在對什麼東西『出手』。

「此外再結合祂昨夜突然調集龐大能量,還給錨點發生器手動超頻……你覺得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值得讓一位強大的古神採取如此大手筆的行動?祂當初手撕逆潮都用的默頻!」

琥珀驚愕地聽著高文的分析,目瞪口呆了良久之後才憋不住開口詢問:「……默頻是什麼?」

「……這個你先別管,就當是遊刃有餘的意思,」高文擺擺手,由於他平日里經常給琥珀灌輸一些稀奇古怪的辭彙,導致自己跟這傢伙交流起來也越來越「肆無忌憚」,以至於有時候他都會下意識忘了琥珀其實是這個世界的「本地人」,像這樣不小心就蹦出個超綱辭彙的情況也是常有的,「總而言之,夜女士對眾神採取行動的可能性非常高。

「當然,就像我之前分析過的,祂應該不會直接像當初的起航者一樣直接出手掃清眾神——畢竟我們這一季文明的情況和一百八十七萬年前截然不同,如今的眾神尚處於理智狀態,而且凡人諸國還在通過『神權理事會』這樣的組織來有計畫地處理心靈鋼印問題,這種情況下採取粗暴手段只會讓情況更糟,甚至可能導致前功盡棄,夜女士是個維持理智的古神,祂不會這麼做。

「所以祂更有可能是在採取某種……『範圍內可控』的手段來介入這個世界,只是我不知道祂到底是怎麼做的,也不知道祂到底想幹什麼。

「在當前有限的線索下,我只能分析出這麼多。」

高文說著自己「只能分析出這麼多」,他所分析出來的東西卻已經讓琥珀露出了驚愕之色——在如此有限的條件下,如此短的時間內,如此多的干擾因素中,要把思路推進到這一步殊為不易,這所需要的可不只是什麼分析能力,更重要的是得有足夠飄逸的思路和什麼都敢想的膽子。

「你這已經分析的足夠多了,」琥珀下意識地感嘆著,緊接著又有點好奇,「不過……以『異神』的身份去插手其他神明的運行,這種事真的能辦到么?不是說由於神明的本質是『思潮投影』,因此祂們互相之間先天隔絕,沒有脫離神位的神明一旦和異神產生交流就會立刻精神惡化么?」

「……所以,我猜測這正是祂驅動錨點發生器、調集龐大能量的原因,」高文略作沉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時至今日,我們仍未能完全搞明白那個錨點發生器的原理和作用,只能大致判斷正是由於它的存在,才確保了夜女士這個上古神明能在完全沒有信仰支撐的情況下穩定存在至今,且同時維持強大的力量——而如果在這個思路上更進一步呢?『錨點』這個詞是可以延伸的,或許,它甚至可以改變夜女士的『本質』,讓祂在一定程度上超越眾神存在的鐵則。

「畢竟,哪怕是所謂的『鐵則』,也只不過是我們根據現有的知識體系匯總出來的規則罷了,而起航者所佔據的技術高度,早已超出了我們這些困於重力的生物的理解。」

琥珀若有所思地聽著,等高文話音落下之後她才開口:「那如果情況真如你所說,我們該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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