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帝國時代 第0694章 與刀鋒擦肩

一團耀眼的白色光球劃破黑暗,在風雨中沖向天空,在陰沉沉的烏雲背景中怦然炸裂,化為一團在極遠處都清晰可見的明亮光團。

帕拉梅爾高地西北部,被地勢和樹林遮掩起來的一片陣地中央,一台龐大而充滿壓迫力的戰爭機器正靜靜地蟄伏在軌道上,密集的雨簾潑灑沖刷著它黑沉沉的裝甲板,提豐人的信號彈打出的閃光照耀在濕漉漉的鋼板表面,泛起一片浮光。

鐵王座關閉了車體外部的所有主要燈光,各車廂的窗口也升起了不透光的護板,在一片昏暗中,只有寥寥幾處微弱的信號燈在車體表面閃爍著,這微弱的光輝被雨幕和昏暗的天色籠罩著,朦朦朧朧,百米外便幾乎難以察覺。

裝甲列車戰術段內,一名指揮官來到菲利普面前:「提豐人的先導騎士團打信號了。」

「他們在給後方待命的超凡者軍團打信號,」菲利普平靜地說道,「通知武庫段做好準備,所有主炮指向長風要塞東部平原。」

「是,將軍。」

菲利普回過頭,看向不遠處的全息投影,在發出幽幽藍光的水晶上空,浮現出的是外部監視器傳來的列車外景象。

雨越下越大,天色越發陰沉,寒風裹挾著雨幕,潑灑在這片靠近邊境的土地上。

感謝這場雨,鐵王座早在半個小時前便抵達了帕拉梅爾高地西北的預定位置,隨後便進入靜默狀態,一直等到現在。

在風雨中,夜幕已經漸漸降臨。

現在,就等提豐人的超凡者軍團進入緩衝平原了——不管他們是鐵河騎士團還是黑鋼騎士團,只要進入集群衝鋒狀態,他們就必然無暇撐起護盾,無暇抵擋來自鐵王座的主炮轟擊,四門要塞級主炮的轟炸再加上長風要塞目前裝備的輕型、中型魔導炮的火力,任何軍團都只能倒在衝鋒的路上。

「可惜,這場雨也影響了我們的偵察,」一名軍官在旁感嘆著,「裝甲獅鷲無法在這種天氣升空,否則我們就能更清楚地把握提豐人的動向了。」

「提豐人比我們受的影響更大——我們至少還有長風防線上的哨塔,他們卻只有無法升空的獅鷲,」菲利普說道,「耐心等待長風要塞的信號吧,別想那麼多。」

雖然是這麼說著,但菲利普在聽到部下的感嘆之後還是忍不住有些思緒起伏。

裝甲獅鷲是在傳統兵種和魔導裝備之間的折中方案,然而獅鷲本身的限制已經提前決定了這個折中方案的極限,聖靈平原的戰爭已經證明了空中力量的重大作用,據說現在魔導技術研究所那邊一直在研究完全基於現代技術的飛行器……也不知道那飛行器走出實驗室還需要多長時間……

冬狼堡西部的三角平原上,遠方升起的魔法光焰照亮了騎士們被雨淋濕的盔甲和武器,在光芒漸起漸滅的變化中,鐵河騎士團的團長摩格洛克伯爵翻身上馬,盔甲撞擊聲是這沉默的騎士團中唯一的聲響。

靜靜注視著遠方天際的魔法光焰在雲層之間彌散開來,摩格洛克伯爵慢慢舉起手中長劍,號令聲響徹整個騎士團:「全體都有——第三隊形,緩步加速,前進!」

整個騎士團沒有一人發出聲響,但所有的騎士和他們胯|下的戰馬都在同一時間響應了命令,伴隨著馬蹄踩踏大地的隆隆聲響起,數千騎士形成的方陣開始起步向前。

黑暗昏沉的天光下,沉默的騎士們彷彿排列整齊的六千尊雕塑,沿著一個方向開始緩緩加速,精良鋼鐵附魔打造的盔甲在雨幕中泛著一種深沉的色澤,陰沉如墨,唯有閃電划過天空的時候,這些覆蓋在血肉上的鋼鐵才會泛起一片有別於泥土和水潭的反光,彷彿鐵河涌動,靜謐莊嚴。

而隨著騎士團的整體加速,無處不在的魔力流動陡然加快,龐大的能量被這數千名從小一起接受訓練,接受教育,共同生活的騎士們引導著,一點點在陣列上空凝聚成模模糊糊的高能雲團,雲團前端遙遙指向長風要塞。

在騎士團後方,第二支部隊也開始向前移動,這是一支沒有穿戴任何金屬盔甲的軍隊,但他們每個人眼中閃爍的魔法靈光卻讓任何人都不會輕視他們在戰場上的作用,這支隊伍皆身披藍黑色短袍,腰間佩戴法師短劍與量產魔典,手執橡木短杖,數面黑色旗幟在其陣列上空迎著風雨鼓動不休。

帕林·冬堡伯爵身披繁星法袍,高高舉起手中法杖:「黑旗魔導師團,前進!」

和很多人印象中在戰場上行動遲緩的法師不同,提豐帝國的戰鬥法師們也是要接受相當程度騎術訓練的——此外還有護身劍術與一定程度的體能訓練。這是因為士兵化的戰鬥法師往往只掌握有限的一到三種作戰法術,額外的訓練是讓他們在戰場上發揮作用的必要保障。

在這些訓練的基礎上,騎術精湛的魔法師團完全可以做到和騎士團一同行動——除非後者發動衝鋒,否則魔法師團將始終保持和騎士團同步作戰,形成不間斷的遠程支援。

安德莎看不到鐵河騎士團的動向,但她知道,當信號打上去之後,鐵河騎士團和黑旗魔法師團必然已經出發了。

長風要塞的塞西爾人或許已經收到帝國進軍的情報,但他們準備怎麼應對即將到來的軍團級法術打擊呢?

曾經堅若鋼鐵的東境軍團已經不在了,狡詐的塞拉斯·羅倫據說失蹤在聖靈平原的戰場上,僅憑一批立足未穩的塞西爾士兵,肯定是守不住長風要塞的……如果他們能守住,也大可不必在要塞周圍設置這麼多假陣地來故弄玄虛了。

安德莎揮手盪開周圍的雨線,對自己手下的顧問能夠及時發現塞西爾陣地的異常感到發自內心的慶幸,否則帝國的將士們恐怕到現在還被那些虛張聲勢的把戲蒙在鼓裡,帝國也將錯失一舉打開安蘇……塞西爾門戶的最好機會……

但就在她如此感嘆的時候,一股突然湧起的疑惑卻讓這位年輕的狼將軍皺了皺眉。

虛假的陣地不可能真的守住邊疆,這麼簡單的道理自己能明白,塞西爾人肯定也能明白。

他們製造這些假陣地顯然不是用來抵擋提豐的,而是在拖延時間……

拖延時間,極有可能就意味著塞西爾人真的有援軍——他們不是真的空虛,而是援軍需要時間才能抵達邊境。

從長風要塞第一次反常「增兵」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那麼……塞西爾人是否其實已經拖夠了時間,自己拆破他們的一重假象之後……後面隱藏的會不會是另外一重假象?!

很多時候,敏銳的思想只需要打開一個口子,自然而然就能將很多容易被忽略的線索串聯起來,安德莎覺得自己是思慮過多,有點過於緊張,然而一旦開始朝著陰謀的方向考慮,她就發現自己的想法根本就停不下來。

從塞西爾人接管長風要塞之後,事情就一直充滿詭異,這片廣闊的對峙地帶上,發生的事情已經漸漸超出了傳統戰爭規則劃定出的框架,她突然覺得自己必須多想一步……要知道,在長風要塞和冬狼堡之間,可是從來都不怎麼講騎士守則的!

一道驚雷突然在天空炸響,明亮的電光划過長空,照亮了周圍高低起伏的石塊和植被,安德莎突然間回憶起了之前發現的那處假陣地,回憶起了那處假陣地的一個細節——

塞西爾人應該只在每個假陣地留下了非常有限的士兵,用來充當觀察哨和「演員」,那麼少的士兵,被部署在和長風要塞有較遠距離的帕拉梅爾高地,在面對一個整編騎士團的時候不可能沒有絲毫慌亂,哪怕他們真的意志堅如鋼鐵,他們也至少要為自己的安全考慮考慮——除非他們壓根沒打算活著撤離,但如果是這樣,他們就不會離開陣地,而是會用陣地上那些爆炸物和提豐騎士們同歸於盡才對!

但事實上,那些塞西爾士兵是在對提豐騎士團進行了三次攻擊之後才從容不迫離開陣地的——當時已經到了騎士團可以進行短衝鋒的距離。

如此從容,必然是有著退路,那退路不可能是遙遠的長風要塞,也不可能是帕拉梅爾高地上的其他防禦陣地——即便那些陣地里有一兩處是真的,也擋不住一整個冬狼騎士團的衝擊。

他們的退路,是一個作戰能力接近長風要塞的、能夠確保短時間內消滅一整個提豐騎士團的戰鬥集團,而且這個戰鬥集團一定就在帕拉梅爾高地附近!

安德莎瞬間睜大了眼睛,緊接著回身下令:「獅鷲騎士,升空!!」

旁邊的副官被嚇了一跳:「將軍?」

「塞西爾人可能在這附近藏了能夠遠程攻擊的大量部隊……這場雨影響了我們的視線!!」

副官被安德莎的眼神震懾,緊接著就意識到了情況的嚴重性,幾乎毫無遲疑,他便下令目前狀態最好的獅鷲騎士立刻升空。

在這惡劣的天氣下,獅鷲本能地拒絕著靠近雲層的指令,騎手不得不將一根注有藥劑的空心針管刺入獅鷲的後頸,以魔葯和特殊的咒文強行驅使獅鷲逆著風雨飛向天空,安德莎仰起頭,死死地盯著那體型龐大的猛禽在昏暗的天色中越飛越遠,漸漸成為一個模糊朦朧的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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