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山海悲歌(下) 第859章 秋水之殤,大乘河上公

「伊人!」

聞身後秋水伊人的凄厲聲,木閆邪隨之身心俱顫!

此刻的秋水伊人已悲泣地撲倒在了父親秋水煌的身旁,泣不成聲:「不……不……父親你醒醒……」

她望著那刺破父親丹田,染滿刺眼殷紅的黑刀,怨恨地看向了頹然在地的木閆邪:「……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啊……?」

木閆邪望著眼前已成淚人的秋水伊人,隨之慘然失笑。

他踉蹌起身,順手拿起了師尊的秋水劍,看向了山下驚疑不定的芸芸眾修士,悲笑孤立於飛雪寒夜之下,舉起了手中的長劍,向天吶喊:「弒師逆徒木閆邪,誅殺山海逆賊……秋水煌,今~自裁以謝天下!」

噗~

師劍封喉,熱血灑長空!

「大師兄……!」山下秋水弟子皆悲痛欲絕。

「不……!」秋水伊人聲聲撕心裂肺,撲倒而來。

她一把抱住了仰倒的木閆邪,伸手慌亂按止如泉涌的脖頸,搖頭泣不成聲:「你……你答應伊人的,為什麼……?」

此時此刻的木閆邪雖已油燈枯盡,卻露出了一抹從未有過的如釋重負的笑容。

他望著眼前梨花帶雨的秋水伊人,伸出了顫抖的血手,彷彿想要觸摸對方的臉頰,喃喃道:「今生……不負青雲,卻負了……卿,也負了師恩,今生來世……無顏再……再……相見~」

話音未落,血指半道垂落。

秋水伊人怔在當場,彷彿一霎被帶走了靈魂。

一代青雲翹楚,劍道天縱木閆邪就此半道夭隕。

秋水伊人滿面悲容,緊緊抱著長眠於懷中的木閆邪,心碎如絞,獨坐雪夜崖巔空留凄涼。

一霎,紛飛的大雪彷彿已為她披上了白麻哀綾,她呆坐著心若死灰喃喃自語……

「世事……難免幾度滄桑,徒增滿面愁傷,我曾珍視與你走過的每一霎時光,也想過你我歸途何方,卻不想……結果如此凄涼?」

念罷,她緩緩伸手拿起了那鮮血淋漓的秋水長劍,帶著凄哀的微笑橫於脖頸。

而就在此時,洛羽已登上崖山,見得秋水伊人慾自刎殉情!

他連忙睜目伸手欲阻:「不可……!」

可顯然為時已晚。

……

而就在洛羽等人以為秋水伊人就要香消玉殞之時。

砰~

其手中長劍竟憑空崩碎於眾人眼前,且沒有任何空間波動!

隨即一老者滄桑之音已從崖山山道處響起。

「哎~真是個傻丫頭。」

聞此滿是滄桑的老者聲,秋水伊人竟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向了山道方向,眾人亦隨之紛紛側目驚望。

但見一禿頂盤繞白髮的老頭,正握著一卷銀邊竹書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顯然,秋水伊人手中的長劍正是這神秘老者隔空崩碎,可見此人修為深不可測!

他面色紅潤,鬚眉盡白蒼,看著十分削瘦,鼻樑高挺,眼窩深凹,眉骨凸出,倒是與秋水煌有幾分相似,但不同的是,其腰桿卻很直如長劍一般筆直。他身穿灰舊的布衣長衫,腳踏四方黑步履,樣貌衣著都顯得頗為尋常,就如一位落魄潦倒的教書老先生。

魏鼎言警惕的持禮詢問道:「敢問前輩……何方神聖?」

這老者也不看魏鼎言依舊漫步而來,只隨口道:「老朽啊……河上公是也。」

一時間四方議論紛紛。

「河上公?是誰?」

「怎麼聽著……有些耳熟?」

與此同時,那風師已上下打量這禿頂老者,面露難以置信之色。

眾人雖然一時不知這神秘老者是誰,可秋水伊人卻在見得眼前老者,聽得其名後,陡然泣不成聲:「祖父……您到哪去了?父親……」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

顯然,這老者便是秋水伊人的祖父,也就是秋水煌的父親上一代秋水宗宗主秋水上,傳說中的河上公!

見此,想起河上公為何人的道眾們皆心驚膽顫了起來。

據傳聞,千年前秋水上在將宗主之傳於秋水煌後,便忽然消失不知所蹤,而當時的秋水上還不似現在老邁模樣,最關鍵的是那時的他修為已至空冥巔峰,可謂劍道登極,殺伐果決。

也正因為如此,當時的秋水宗可謂盛極一時,秋水上更被尊稱為河上公,天下劍修莫能出其右。

而自從河上公消失後,千餘年中便再未出現在九州大地,傳說其已經在渡那九九天劫事失敗隕落了。卻不曾想今時今日,河上公竟然會重現山海!

秋水伊人雖然自出生以來,便未見過自己的祖父河上公,但其名其事迹卻早已通過父親之口深深刻入心中。

此番,見老者樣貌與那手中銀邊竹簡,她已確定正是自己的祖父河上公。

因為,那看似普通的銀邊竹簡,實則是秋水宗天階中品鎮宗劍器——春秋!

此刻眾秋水宗弟子已紛紛下拜:「拜見老祖。」

只見河上公揮手嘆道:「免了,免了。」

說著,他來到了楚楚可憐的秋水伊人的身前,望著自己死去的兒子秋水煌,搖頭喃喃:「哎~為父早就告誡過你,莫要執爭一時長短、莫要為欲迷心!你啊~有今日之果,皆性也、命也。」

說著他看向了梨花帶雨的秋水伊人,眼中流露一抹溫柔與疼愛,伸手撫慰道:「傻丫頭,莫要想不開,你啊……已不再是一人。」

此刻他那飽經滄桑的雙眸,已溫柔地看向了秋水伊人的小腹,顯然話中有一語雙關之意。

秋水伊人瞬間一顫,玉手已輕顫地按在了腹部,隨即淚水劃落依偎在了河上公的懷中。

……

秋水煌隕落了。

誰也沒想到,一代劍宗之主,卻死在了自己視弱親子的真傳大弟子劍下。

而木閆邪的弒師行為並沒有遭到世人的詬病,因為他用生命盡頭的最後一劍,給了恩師身為劍宗之主應有的尊嚴,也給了自己風華正茂的一生最絢爛的答案。

他做不了曇花公子的洒脫風流,也做不得無塵浪子的為愛痴妄,他就是木閆邪,是一個沉默、冷酷外表下,內心卻無比炙熱的奇男子。

他一生孤獨,哪怕歲月春秋而過,卻依舊如那枯樹洞內懷抱稻草的瑟瑟小少年。在他的生命中唯有那蓑衣男子給了從未有過的如見烈陽般的溫暖。

他不允許心中的烈陽被陰雲污染,更不願那份炙熱被他人抹滅,所以他義無反顧地刺出了那一劍。

這一劍洗盡了春秋,也洗滌了陰霾,更讓他心中的烈陽長留到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刻。

正如他所言,他無愧『青雲』二字,也終得做了一回最真實的自己,但這一回卻無比的短暫而絢爛,令人噓唏嘆惋之餘,又不得不肅然起敬。

有的人一生壽長延年,卻碌碌無為;有的人一生短暫如夏花綻放轉瞬凋零,卻能驚艷人間。

木閆邪……便是那不懼生滅,屹然綻放的夏花。

如今的秋水宗,在經歷動蕩巨變後,已因河上公的回歸而變得少了一絲凄涼。

眾人都知道,秋水宗雖然遭受重創,但有河上公在,秋水這大廈絕不會就此崩塌而一蹶不振,甚至還會再創輝煌!

因為,河上公在千餘年前,便是空冥太一巔峰大圓滿,今朝回歸必更勝往昔。

崖山之巔。

廊下正望海而立著兩位老者。

他們一胖一瘦,似許久未見的老友,回顧往昔暢談今朝。

風師再次瞅了眼身旁和往昔相比簡直判若兩人的河上公,困惑道:「嘶~你……你到底去哪?怎混得如此模樣?」

只見河上公眺望滄海,感嘆道:「也沒去哪兒,覺著吧……在這神賜大陸憋得慌,便出去轉轉。」

「轉轉?」風師驚訝得笑出聲來:「嘁~說得怪輕巧,這神賜大陸是那麼好出去的?」

河上公感嘆曰:「是啊~不好出,所以來來回回才折騰了一千多年嘛,這不……剛回來就見你這死胖子破我宗門,哎~老來喪子,大悲、大不幸哦。」

風師似乎過去與他極為熟絡,尷尬的輕咳兩聲,隨即啐道:「這甚話?你那兒子可一點沒隨你,我要是有這樣的不孝子,直接拍死得了,省得禍害天下。」

河上公瞥了眼大義凜然的風師,隨即釋然道:「放心,老朽不會怪罪你,更不會尋仇。」

見心思被看破,風師上下打量著眼前不似虛言的河上公:「嘖嘖……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啊,你這心性倒修得著實不凡!如此老夫倒有些懷疑,你真是過去那殺伐果斷的河上公嗎?」

河上公古井無波,似看破俗世曰:「歲月如白駒過隙,人生不過忽然而已。這人啊~總是會變的,你風師不也沒了過去那股子瘋勁了嗎?」

風師失笑點頭,隨即好奇地問道:「誒~話說你現在何等境界?」

說著,他蹙眉打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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