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山海悲歌(上) 第750章 陰陽論變出,易修在中庸

「敢問……小郎君以何法,竟能釣得……到魚?」

此刻,洛羽聽得這看似普通,卻又沒頭沒腦的問題,他自然明白『到魚』二字,乃是暗指得道、悟道。

顯然,眼前老樵夫是在考校於他,看看他是否能當得起『天機道子』這四字之尊榮。

於是,他不卑不亢,微笑答曰:「我以此身為器具,行觀天地,覺知法數,而略知己、略知彼;故我以為,我道在『我』,不在萬千法象之外器……陰陽易數之變,可得魚,亦可不得,得與不得,『魚』已在我心。」

老樵夫雖聽得認真,卻發現自己竟然有些雲里霧裡!

他有些困惑的追問道:「那具備這『器具』,能釣到『魚』嗎?」

洛羽答曰:「器為外象,具備而釣上魚者,是人力所為,猶在法數之中;具備而釣不上魚者,非人力所極,跳出三界,不在五行,天機不可盡道也。」

老樵夫這越聽越覺著迷糊,只覺玄而又玄。

洛羽見了,似是看出了他心中疑惑,已解釋道:「我們就拿『緣分』二字說吧。人能夠控制的叫做『分』,我能夠具備釣魚的器具,並且來到這裡釣魚,這個就是我能夠控制的『本分』。如果器具齊全,且努力做到我能夠控制的一切,這個時候卻沒釣到魚,這就是我沒有這個命,就是天意使然,也叫無緣。

所謂,有緣有分,缺一不可。

就好比神君想得到池中之物,且做足了準備,可無我執竿前來,即便香餌在手,這機緣又豈能出現?

所以便有了那句『盡人事,聽天命』一說。」

「哦~有理有理!」如此為例,老樵夫一霎恍然大悟,頓覺道理其中。

只見他變得幾分敬意,詢問洛羽道:「那小郎君方才所言陰陽之變化易數,又是指什麼?」

此刻,洛羽已侃侃而談曰:「我之陰陽易說,為對立而演,相輔相成,可比天地,亦可道這世間萬事萬物之變化。

就好比善為陽、惡為陰;男為陽,女為陰。陰陽為表,易中為里,表裡合一,方為圓滿。其中這『易』字最為關鍵,是萬變不離其宗之奧妙,可暫以『命數』、『易理』二詞淺陋釋之。

比如言行的善惡與否,是你我能夠控制的,而因此所得的福報與禍難,則是易之變化使然。若沒有做到自己所能夠做到的,自然就很難得到自己應得的。

惡人有善果,這個是命;好人有惡果,這個也是命。

但如果惡行有惡果,善行造善果,那這個就是『理』了。」

聽到這裡,老樵夫徹底被洛羽折服了!

他沒想到,這陰陽之易竟然如此高深莫測,竟然真的涵蓋之廣,可概天下萬事萬物,真是叫人細思恐極,有如撥雲見日。

這盡人事聽天命,意義非凡,道在其中啊!

若惡有善果,善有惡果,則是命;惡有惡果,善有善果,這則是理了。

而命數既定,難以改變,卻也有人定勝天,是為盡人事改其運一說,而稱之『理』。

這『命』代表陰陽,是固定的基礎之數,可比先前所說的『分』;『易理』則代表變化,是不固定的變化之數。

低了說,是人的道德條理與認知的規則;高了說,是萬千大道的化繁為簡的惟一法則!

眼前少年,概道之論,已化繁為簡,合萬千象於一個『易』字,真是讓人醍醐灌頂,茅塞頓開。

他心中暗道,這天機道子果然見解開獨到,若與之深論日久,說不得自己能因此受益匪淺!

於是,他誠心發問:「那……比如凡俗樵夫扛柴,扛百斤傷不了身子,但再加十斤就傷了身體,這是為什麼?」

洛羽微笑搖頭,說道:「扛柴的事我不懂,但我懂得釣魚。比如有的人有時候釣到大魚,魚的力氣很大,拉又拉不上來,可又捨不得放棄,這來來回回花了好些時辰才把大魚弄上岸,有時甚至還差點被大魚帶入水中淹死!

你看,這就不僅僅是傷到身體了。

其實釣魚和抗柴雖然不同,但皆因貪心而使人受傷卻是一樣的。百斤是樵夫的力量所能承受的極限,雖然多也不會對身體造成傷害。」

說著,他拿起一根細小的樹枝,比劃說道:「可若是在百斤以外,就算是一斤、哪怕是一根稻草,也會對身體造成傷害,又何況十斤呢?」

老樵夫默默點頭,又問:「天地萬物,若欲修道求果,必先化人形,如此人為什麼能得天獨厚,稱得上是天地之靈長呢?」

洛羽答曰:「那是因為,人的眼睛能夠收萬物之色,耳能受萬物之聲,鼻能受萬物之氣,口能受萬物之味。而聲色氣味是萬物的根本,人都能感知並化為己用。世間萬物,也唯有人能認識萬物,如此能以一物識萬物,這難道不是萬物之靈長嗎?

而人既然是萬物之靈長,那聖者則是萬人之靈長。」

「這是為何?」不知何時,老樵夫似成了求知求索的老學子,整期待地望著年輕的小老師洛羽。

洛羽報以微笑,遂看向了遠處那巍峨屹立的萬象金峰,喃喃道:「聖者……上識天時,下盡地理,中盡物情,看似中庸如靜,卻能以一心觀萬心,一生觀萬生,一物觀萬物,一世觀萬世爾。」

「一心觀萬心……一世觀萬世?」老樵夫隨之呢喃自語。

他知道自己今日,算是真的碰到高人了!

眼前這看著十分年輕的少年,其一番言談論道,可謂見識超群,非常人可比,已遠勝他這閉門造車的老兒不知多少,難怪此子能得天機老人看中,成就道子之位。

如此天縱之姿,超凡慧悟幾如神仙中人,著實令人不得不五體投地啊!

心中感嘆之餘,老樵夫又問道:「敢問小郎君對人之三魂七魄,有何見解?」

洛羽想了想,一邊重新換了新的香餌,一邊說道:「對三魂七魄一說,其實晚輩有些不同的看法。」

老樵夫卻沒有一絲的不茬,反倒極為敬重地拱手請道:「哦~可否詳言?」

洛羽拋竿入水,隨之開口:「晚輩以為,目、耳、鼻、口、心、膽、脾、腎,全部都具備的叫做人。

而心的靈魂叫做神,膽的靈魂叫做魄,脾的靈魂叫做魂,腎的靈魂叫做精。其中神表現在眼睛,可以觀;精表現在耳,可以聽;魂表現在鼻,可聞;魄表現在口,可以說……

這八者同時具備者,才可以稱之為全人。

如果能中和這八者,達修養滋到一定境界,就可以稱之為人中之人。

人因氣而生,氣推動人體的周天運轉,而世間萬物皆是陰陽之易。

所以陽者是陰者的形狀,陰者是陽者的影子。人是魂的形狀,魂是人的影子。以此我們可以推斷出它的存在,但卻難以證明它……」

說到這兒,他停頓片刻,在收穫了一條金靈魚後,便沖著老樵夫展露笑顏,接著道:「這陰陽之間的關係十分巧妙,它們看似對立卻不對等,一直處於變化之中。」

老樵夫對洛羽口中的陰陽頗為感興趣,他總覺得這陰陽易數很是玄奧,遂求知若渴地問道:「敢問如何巧妙?又是如何變化?」

洛羽則打比方道:「這樣說吧,就像君子與小人處世一樣,君子為陽,小人為陰。如果世間沒有小人,那自然也沒有君子,老人家覺得然否?」

老樵夫點頭贊同:「正是如此,就如男人女人一樣,少了哪一類,都無法長久。」

「正是如此。」洛羽笑道:「也正因為有小人的存在,才能夠襯托出君子。他們之間的變化,甚至在潛移默化中,影響、或者代表著時代的更替。」

「這……從何說起?」老樵夫頗為費解,這小人、君子如何能影響、代表一個時代的更替?

可洛羽卻一邊垂釣,一邊伸出三指,兩不誤地說道:「太平盛世,君子佔七分,小人佔三分,如此小人無法戰勝君子,可鼎盛隆昌。而亂世之中,君子佔三分,小人佔七分,君子敗於小人手,則世亂國危。

君子誠實坦蕩,小人奸詐陰沉,所以盛世誠實的人多,亂世奸詐的人多。誠實可以成事,奸詐容易壞事。

世事如此,如陰陽輪轉之變化,大勢亦如此法不可逆啊。」

這個時候,樵夫就疑惑了:「那學會用君子,不就可以萬古長存了嗎?」

洛羽擺了擺右手,笑答曰:「不一定,要知人與人之間可是會自行分類,這叫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好比凡俗王國之中有明君,那麼也會有明臣。

奸臣生於明君之世,則不會變成奸臣;明臣生於昏君之道,也不會為其做事。上好義則下好義,上好利則下必好利,可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

說著,他看向若有所思的老樵夫,繼續說道:「您仔細想一下,農夫細心耕種五穀,卻不一定會全部收穫,反觀一旁的雜草,未有人打理,卻長勢兇猛。」

老樵夫還真沒有想過這問題,他困惑地問道:「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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