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鬼面生(下) 第375章 一念情深,鬼面生(十一)

趙,殘破的內城中。

洛羽撐坐起了傷痕纍纍的身體,雙目無神地環視四周這一片狼藉的皇宮,望著滿地的屍體、兵器、殘磚巨坑……他又看了眼正在被龍火神君爐火煉化的無數死衛。

待見得眼前慘烈的畫面後,他緩緩拿起了身前,那已恢複原樣的一桿拂塵劍和一把金骨摺扇。

傷感慢慢侵染心頭,他就這麼痴痴地注視著這兩柄劍器,喃喃著:「師叔、郭爺爺……」

這兩把劍器,正是五行宗雲舒老祖和郭老祖的『遺物』。

原來,就在不久前,洛羽即將被墨靈聖主一槍穿顱斃命之時,天后終於破開了本就薄弱的結界,與龍火神君一起救了他。而見機不妙的『陶德』,則憑藉方寸山遁逃而去。

眼見自家鎮族之寶方寸山,竟然落入邪魔手中,天后是毫不停留直接丟下眾人,追擊陶德而去。

此刻,雖然大局已定,但……這真的是自己想看到的嗎?

踏踏……踏~

身後傳來了蹣跚的腳步聲與白戀星關切的呼喚聲:「羽……你怎麼了?」

洛羽強撐著龍脊站起了身來,語氣沉沉無力,帶有幾分歉疚之意:「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抱歉。」

說著,他沒有搭理趕來打招呼的魏無傷等人,只踉蹌著一瘸一拐地向那南邊的五門走去。

走過冰冷的屍海;走過靜立駐足觀望而來的眾修;走過那灰頭土臉,卻微笑以對的胖先人;還有那面露敬佩的北十一夫婦……

眾人望著這先前還一劍破天,力挽狂瀾的身影,此刻從他們身前走過,卻顯得無比孤寂。那所留下的……殷紅的血足腳印,彷彿是此心悲愴的淚痕。

當望見洛羽那蕭瑟落寞的背影,漸行漸遠時。他們那絲絲劫後餘生的喜悅、笑容,都隨之慢慢消失,紛紛化作了沉默與哀嘆……

誰都知道,剛剛從他們身邊走過的重傷之人,就是那身懷飛升之術的洛羽。但不知為何?他們竟然生不出……哪怕一絲的覬覦之心。

當洛羽走至五門前時,則望見這中門冰冷的血染牆壁下,正跪靠著一位以淚洗面的女子。

女子盤發雲髻,雖以淚洗面、哀怨神傷,卻難掩其傾城容貌。

她身著玄紫綢裙,正痴望著長空,哭泣喃喃自語著:「妾……已為陶氏妻,夫……為何棄之……?」

洛羽聞之,那恍惚無神的雙目,陡然一顫!

彷彿被此女一語觸動,眼前瞬間幻現靈兒中劍時,問他為何不見時的畫面……

他……停下了腳步,看向這傷心女子,問道:「你是……何人?」

女子一時忘情,此時才發現洛羽的出現!

她挽袖拭去了淚痕,卻依舊難掩凄哀,抬頭望向了已如血人一般的洛羽,悲戚道:「妾乃興國公,陶德之妻……」

此女,正是趙國小公主,陶德之妻,趙婷諾。

『陶德』二字一出,洛羽劍眉一顫,隨即竟仰天失聲哀笑:「~陶德啊陶德!你何以如我,負佳人情深?」

趙婷諾見這青衫少年傷勢嚴重,儼然成了『血人』,竟然還能奇蹟般地獨自行走,大笑不止!雖然這人看似在笑,卻又好像比自己還要悲傷一樣……

於是她便隨口詢問道:「你是……?是仙人嗎?」

顯然,在趙婷諾看來,傷成這樣,還能行走無誤的,便極有可能是仙人。畢竟她雖然堪堪趕到不久,但先前內城中一番仙人大戰,她還是看到了些。而自己的夫君陶德,竟然也會仙術!只是看著……極為恐怖?

當然,趙婷諾雖然是公主之尊,卻並不清楚山外山正邪之分,此刻的她更不知道自己的夫君乃是魔修魁首!

而此刻,洛羽卻自嘲苦笑:「~仙人?這天地間哪有什麼真正的仙人?」

說著,他便要踉蹌著向中門外走去,可走不過兩步,他又停下了腳步。

他嘆息著召出一塊小巧玉簡,在打入神識,同時彈指刻上了兩個小字後,遞上囑託道:「若嫂嫂凡俗有難處,可將此玉簡交予趙皇,當可解圍無憂。」

顯然,洛羽能夠想到,陶德謀逆,險些傾覆趙國。此女身為陶德之妻,趙皇就算再仁慈,又豈能輕饒?他如此安排,也是不願此深情女子受到無辜的牽連。

而趙婷諾一聽洛羽之言,待望見眼前玉簡上的蒼勁有力的『洛羽』二字時,她頓時震驚地看向了已然離去血色背影:「你是……文青侯洛羽?」

此時雲開霧散,陽光揮灑而下。

青衫身影再也沒有說話,他已穿過幽暗的中門,沐浴在了金陽之下。

隨之龍影乍現,聲震長空。一人一龍,已翱空而去。

只留下了正手握玉簡,心中震驚難平的趙婷諾……

……

皇宮之內。

白戀星仰望著那正踏龍北去的身影,鳳目之中已如秋水盈波般,盡顯憂傷之色。

在先前打坐療傷之時,她已經發現了自己體內的異樣。不知為何靈兒的殘魂,竟然與自己相融了……

而魏無傷則坐在白戀星身旁那橫倒的麒麟銅像上,仰頭望著已然消失在天際雲端的龍影,搖頭嘆息連連:「~酒以醉人,茶亦解渴,死忘不了愁,生亦做不了攜手白頭。哎~悲呼?」

顯然,知道事情始末,又及擅男女情愫的魏無傷,是一句擊中了要害。

啪~

莫庄公子筋疲力盡地一屁股跌靠在了銅像一邊,他正搖著一把靚麗的羽毛扇,白了魏無傷一眼,問道:「我那生死知己走了?」

魏無傷聳了聳肩……

顯然,這羽毛扇正是那廣龍子的靈階下品法寶龍羽扇。只因在『陶德』遁逃之後,廣龍子未及逃脫,被魏無傷一擊斃命。而魏無傷則覺得這龍羽扇品級太低,又顯得老氣橫秋,與他翩翩公子的形象極為不搭,便甩手送給了莫庄。

莫庄公子,卻不這麼認為,他倒是覺得此羽扇在手,大有指點江山的高人氣質,平添了幾分神秘感,簡直是裝逼利器!於是這把龍羽扇便落到了莫大公子的手中,成為一件見人就顯擺的玩物。

只見莫庄搖頭咂嘴道:「你說這一對師兄弟,戴著鬼面的是人,而人五人六的倒成了鬼。本公子看啊~那陶德才應該叫鬼面生。」

「哎~」一開百花摺扇,清風帶起魏無傷胸前絲絲髮縷,七分洒脫之中透著三分頹然之氣,別提有多瀟洒。看得莫庄羨慕不已,只敢自己怎麼就學不來呢?

而魏無傷則翹起了二郎腿,笑著接住話茬道:「一個身戴鬼面,心火搖曳;一個心如厲鬼,身魂欲劣。何為鬼面,何為人?」

隨即他停頓一下,又看向了白戀星:「情無朝夕,死生又何如?一念情深,方見鬼面生啊~!」

此時,白戀星依舊痴望北方那空無一物的長空,喃喃而問:「戀星該當如何?」

嚓~

一收百花摺扇,魏無傷頓時腰一挺,便仰身直接坐起!是臉不紅心不跳,可見其腰力非凡,難怪能百花齊放……

只見他笑道:「天女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問我這浪蕩之人?」

白戀星緩緩轉身,對著魏無傷微微一禮,淡雅而笑,盡顯傾世之容姿:「多謝。」

說著,她已雲袖輕擺,騰雲駕霧向北而去。

啪~!

百花摺扇重重地敲擊在了莫庄公子那正痴望北方的腦門上,魏無傷望著轉頭怒視向自己的莫庄,卻指向遠方眉飛色舞道:「聽說趙都絕色佳麗萬千,玄湖兩岸更是畫舫如櫻如粟。怎麼樣?要不要去壓壓驚?放鬆放鬆?」

莫庄在聞得對方極具誘惑力的說辭,和那正上下曲線遊走的誇張手勢後,那怒目的表情是頓時崩塌,隨之換作淫|盪笑臉,點頭道:「有理,有理……」

可話還沒說完,他便皺眉露出一副苦瓜臉,嘆息搖頭道:「不成不成,我得陪老祖回萬仞山,改日改日。」

說著,他便轉身離去。

而魏無傷則頓時跳起,大義凌然地挽留吶喊道:「此時大戰方過,正是人心渙散之時,你我皆正人君子,定要好好安撫一翻城中百花的不安之心呀!如此方顯我等男兒本色,莫公子擇日不如撞日啊~!」

莫庄緊張地看了看四周,步伐更快了,是頭也不回地不斷擺手,咬牙堅持道:「勿要再說……勿要再說!撞日太過草率……魏公子還是找別人撞日去吧……」

望著莫庄離去的身影,魏無傷嘆息連連,表示頗為失望與可惜。

見白無城、白無胭與子桑可兒等人湊巧經過,他頓時重振旗鼓,換做燦爛笑臉:「諸位可否一起撞日……哦不!賞花?」

「滾~!」白無城面無表情,頭也不回的走過。

而白無胭則羞澀躲閃:「無恥。」

子桑可兒更是一臉嫌棄,瞠目突突道:「噁心、下作、齷齪……!」

魏無傷頓時抬扇喝指:「打住!有沒有搞錯?有錢、長得又帥是本公子的錯嗎?你們這是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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