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鬼面生(下) 第352章 孤子明恩仇,醉夢步山中

砰!

忽然腳下一滑,危急時刻巫馬書竟然摔倒在地。

可即便在失足之下,他依舊在第一時間驚覺轉身,抱住了自己的母親,搖晃道:「母親?母親……?」

而其母則無力地睜開了雙目,看了眼自己的孩子,顫巍巍地伸手撫摸其稚嫩的臉頰,溫柔且慈祥:「書兒……你長大了,答應娘親……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望著面色神奇般竟開始容光煥發的母親,巫馬書終於忍受不住,握住了母親的手,流下了無助的淚水:「娘……孩兒該怎麼辦?」

其母卻抽回了手,推開他,催促道:「堂堂男兒……人生路、自己走,快走啊……!」

說著,仍舊虛弱的她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能將巫馬書硬生生推離一丈之外,隨即轉身向著趕來的二人奮不顧身地衝去。

望著自己母親周身氣流紊亂,巫馬書大驚失色,哭喊道:「娘親……不要丟下書兒……!」

顯然,其母是想要自爆丹田,與那堪堪趕至的二人同歸於盡,以換愛子一線生機。

與此同時,巫馬書右側的潭水之上,竟響起了一道極不和諧的醉漢笑聲:「人生?……何為人生?呵……哈哈~」

不顧潭溪磐石上那醉漢的笑聲,巫馬書依舊淚流滿面地看向母親的背影,他要將這溫暖的背影牢牢地印在心中。

可還不等其母沖至那正面露震驚之色的二人身前時,已是一道長笑聲貫空而起:「~千山萬水歷悲歡,你來我往皆過客……」

只見那本該仰靠潭溪磐石上的紅衫瘋子,已大笑狂抒著化作雜亂的紅影流光,踏波逐浪之間便已出現在了三人之間。

「……有酒無酒我自顛,一飲江河吞日月,千杯不倒夢中仙啊……哈哈哈~!」

砰砰!

他仰頭一飲葫中綠酒,身形飛旋之際,已恍惚間連出一拳一腳,竟然就將那驚懼的二人給瞬間撂倒了!

二人不過鍊氣中期,只覺眼前紅影一幌,便瞬間暈死了過去。

隨即,巫馬書驚訝地看見那瘋子竟繞身後仰,酒葫蘆順勢向後一拍,擊打在了堪堪衝上的母親丹田之處!

啊~!

其母周身靈力霎那間盡卸一空,身形更是倒卷慘叫而回。

巫馬書頓時雙目暴睜:「母親~!」

隨即他忽然望見那已身化赤色殘影的瘋子,正沖向半空中倒卷而回的母親。

巫馬書還以為這瘋子要傷其母,是頓時震驚嘶吼:「不要……!」

而那赤色殘影快得不可思議,竟然後發先至,瘋癲般地止步在了他的身前,同時咧嘴瘋笑著,旋身展臂一攬,便將其母抱下,平穩地放在了他的跟前。

只見這落魄紅衫身影俯身,自那披散的凌亂長發內,露出一副黑色面具半遮的面容。

此人,正是洛羽。

洛羽望著眼前舉起小拳頭,驚疑不定的巫馬書,他呵呵一笑,伸出了酒葫蘆,敲了敲對方腦門,說道:「小屁孩。」

說著,他便自顧自地仰頭飲酒。

而巫馬書的母親,此時已面如金紙,看向了自己的孩子:「書兒……快……快謝恩公救命之恩。」

巫馬書連忙跪在母親身旁,抱住其母,疑惑不解:「母親,他剛才……?」

其母則搖頭道:「母親命在旦夕,若非恩公出手封我丹田,此刻早已化為齏粉……」

聞得此言,巫馬書幡然醒悟,是連忙向著洛羽叩拜感恩云云。

但洛羽卻瘋瘋癲癲,坐靠在了溪水石旁,完全不顧泥水侵蝕自己的衣襟,只顧一味醉酒。

而巫馬書的母親顯然是快不行了,只見她拉住巫馬書,語出艱難地交代道:「兒啊~你五靈雜根……難以成道。自此之後,當……遮手易姓,活……活著,切記……知恩……勿要尋……尋仇~」

說著,不待巫馬書答應,她已閉上了雙目,撒手人寰……

巫馬書頓時痛哭流涕,死死地抱住了母親,悲泣成聲:「孩兒記下了,記下了。」

過了片刻,洛羽醉眼朦朧地看向,這依舊緊緊抱住其母的少年,懶散身處一根手指,教導道:「喂~小屁孩,入土為安、入土為安……」

只見他又手握酒葫蘆遙指四方,口齒不清的說著:「此處……山清水秀,正可長眠不醒,對長眠不醒~哈哈哈……」

說著,洛羽就這麼笑著睡著了!

而巫馬書在看了看洛羽,又望了望懷中母親後。他輕輕地放下了母親,隨即走至那昏厥的二人前。

在遲疑片刻後,他竟然掏出了一把匕首,顫抖著刺入了二人心口!

待將二人屍體推入潭溪之中後,他精神不定地顫抖著洗去雙手血污,來到了母親身旁,跪下請罪道:「孩兒不孝,宗族之禍乃咎由自取,無關他人。然此二人為賞謀利,傷母親性命,孩兒不殺之,難為人子……」

說罷,他連連叩首。

不多時,巫馬書便開始於林間刨挖葬坑。待將母親遺體安葬,三叩九拜之後,他便來到了林外。

望著正醉靠潭水中,那黑面半遮的紅衫男子,他疑惑片刻,便上前想要將那溪水中的酒葫蘆尋回。卻不曾想水流潺潺而下,已將酒葫蘆沖走……

無奈之下,他只得回到洛羽身旁,吃力地將其拖出潭水……

……

趙中州境內,九岳山脈西極北面山腰處。

半山雲霧纏繞之間,似有道觀鍾明,偶有山道隱現。

其實嚴格來說也不能叫山道,因為這山中小道陡峭崎嶇不平,險要之處勢如垂掛,即便一人小心攀行而過,都險象環生。

此刻,就在這陡峭難行的山道上,正一前一後行有兩人。前方一紅衫破損髒兮兮的男子,雖然是一副醉生夢死,身形晃悠、步伐虛浮的醉酒模樣,但他行走在山道中卻如履平地!

最關鍵的是,他還能悠哉悠哉的喝酒,時不時的高歌于山野。

而身後不遠處,則跟著一瘦弱的粗衣少年。

少年雙手與臉蛋兒皆是污濁不堪,因為其行走於陡峭的山道上,手腳並用之下,雙手已滿是血泡。每前行一步,手握岩壁之時,他都會眉頭難以自制地顫抖……

所謂十指連心,如此行道自然十分痛苦。但他卻眼神堅定,依舊牙咬堅持,竟未發出半點痛呼之聲。

顯然,這翻山越嶺的二人,正是醉生夢死的洛羽和孤苦伶仃的巫馬書。

洛羽為何步行至此,估計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而巫馬書自然是逃命,當然他也賴上了洛羽……沉默相隨,成了一位欲要報恩的忠實小跟班!

洛羽醉倒了,他便在旁照顧;洛羽拋來野味,他便生火烤熟奉上……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簡直把洛羽當作了親爹來孝敬!

總之一個默默侍候在旁,一個也安然享受!

此刻,巫馬書險險地爬過了一處彎曲近九十度的山道,眼前豁然開朗,竟出現了一片不大不小的斷岩『平台』。

一顆彎曲的古松懸於崖邊,松冠如傘遮陰避陽於磐石之上。

而自己的恩人,那醉酒男子已經四仰八叉地躺在磐石山仰頭灌酒。

嘩啦啦~

綠色的酒液垂落,再從張開的口中溢出,濺灑於磐石之上。

山風徐徐而動,帶起濃重且刺鼻的藥酒味。

巫馬書嗅了嗅鼻子,靜靜地走至磐石邊,立於林蔭之外,垂首舔著乾涸的嘴唇。

一路行來,巫馬書極為奇怪!恩人除了醉倒,就沒停止過喝酒,也不知身上藏了多少酒葫蘆,是一個接一個……簡直無窮無盡!

這時,山間林蔭茂盛,鳥獸不時隱蹤啼鳴,竟有仙鶴三兩隻翱翔于山嶺雲煙浩渺間。

洛羽享受著樹蔭下的清涼,望金陽透過松冠針枝婆娑了雙目,他醉言醉語而呼:「山海如夢深,錯將知音恩;雲松高冠鶴,鳥獸笑我生;我有一葫酒,慨當問清風;何為負心人……?」

說著,洛羽望天而笑:「哈哈哈~醉卧……此山中。」

眉頭微蹙,巫馬書看了眼仰天狂笑的恩人,只覺這笑容中,似透著濃濃的自責與諷刺之意。像這樣的畫面,一路下來他不知見了多少次,更不知恩人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只得明智地選擇了沉默。

母親曾說過,人間苦愁多以笑掩;世間極樂多以淚洗。也許恩人就是那苦愁的笑吧?所以他選擇了沉默,沉默地靜靜地做一位傾聽者。

而就在此時,一道嘆息聲自斷崖另一頭的山道處響起:「福生無量~啊!」

隨即走來一身著灰藍道袍的牛鼻子老道。

老道士雖看著鬍鬚花白,卻面若紅玉,神清氣爽,手持一桿二尺拂塵,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

他信步山道之際,步履矯健,一看便知腳下功夫了得。

只見他行至二人身前,在捏須,挑眉瞅了眼可憐兮兮的巫馬書之後,便看向了醉卧的洛羽,隨即再次嘆息搖頭道:「無財委屈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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