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巴格拉米揚元帥戰爭回憶錄:神話的破滅-1.重建的方面軍

在加佳奇市,我奉命同作戰部這些參謀人員一起前往阿赫特爾卡市檢查第21集團軍的組建情況。9月25日,我們已經在路上了。我們通過了沃爾斯克拉河大橋,鑽進沿岸叢林。幾分鐘後到了林緣,幾乎一會兒功夫就駛到了市郊。陽光明亮地照耀著綠蔭掩映的房屋,不象是秋天的太陽。阿赫特爾卡已有三百年歷史。當時它是使羅斯免遭克里木韃靼人奔襲的南方警戒線上的重要據點。自建立蘇維埃政權以來,阿赫特爾卡面目一新——出現了自己的工業,興建了學校。城市擴大了,變美了。工廠的煙囪吐著煙霧。儘管離戰線很近,所有企業都在工作。

集團軍司令部分布在幾座小平房裡。在其中一間,薄薄的間壁後面擺著兩張並在一起的桌子。一位將軍正在看攤開在桌子上的地圖。我向他作了自我介紹。將軍不再看地圖,十分冷淡地答話:

「您好。」接著向我伸出了手:「戈爾多夫。」

我說了來意。我說,我剛剛突圍出來,對情況幾乎一無所知。將軍指了指地圖。斷斷續續的紅線標明了戰線。它由沃羅日巴延伸到克拉斯諾格勒,將近三百公里。

我想起了我們轉戰敵後時落到我們手裡的德國傳單和報紙。戈培爾和他的助手們向全世界吹噓:俄國人的西南方面軍,即所謂「布瓊尼各集團軍」,已被消滅,對元首的勝利之師來說,直到烏拉爾的道路都已暢通無阻了。可是,瞧,西南方面軍還存在,並且還在阻擋敵人。

「現在力量還小點。」B·H·戈爾多夫說。他用鉛筆在圖上劃著。北翼是波德拉斯將軍的第40集團軍。現在它處境困難。九十公里寬的地區由切斯諾夫將軍人數很少的支隊、拉古京上校的步兵第293師、捷爾-加斯帕良上校的步兵第227師和謝緬琴科將軍的坦克第10師余部佔領著。這些不大的兵力吃力地阻擋著德軍坦克第2集團軍部隊的猛攻。但是,由大本營預備隊開到的近衛摩托化步兵第1師已開始在蘇梅卸載,它將歸波德拉斯調遣。其南面是第21集團軍八十公里寬的地區。目前在這裡行動的只有別洛夫將軍的騎兵機械化兵集群,轄騎兵第5、9師,近衛步兵第1師和兩個坦克旅。現在正在阿赫特爾卡倉促組建步兵第295師。它將前調到加佳奇地域,以便將別洛夫集群的正面同在其南面防守的步兵第297師各部隊連接起來。再往南,是O·B·卡姆科夫將軍的騎兵第5軍在防守,它轄騎兵第3、14師,兩個坦克旅,一個摩托化步兵旅,以及步兵第297、212師部隊。在該軍左面由加夫龍齊到卡爾洛夫卡之間作戰的是第38集團軍的五個步兵師和一個騎兵師。

戈爾多夫放下鉛筆,疲乏地說:

「今天的方面軍態勢就是這樣。我聽說現在鐵木辛哥元帥的預備隊中暫時還沒有重兵。只能指望我們的人發揚堅韌不拔精神和由一個地段向另一個地段機動兵力。」

是呀,處境是困難的。但是不管怎樣,方面軍還存在,並且正在奮戰。

我軍又不屈不撓地擋住了法西斯各集團軍的去路。而最主要的,是在新防禦地區組成西南方面軍基本骨幹的軍隊,正是它原來編成中的那些師,而法西斯分子卻向全世界叫嚷,它們已被合圍和消滅了。在這裡,只有從其他方面軍調來的兩個步兵師和騎兵第2軍是新的兵團。

同樣使我高興的是,對在第40集團軍和騎兵第5軍之間地段行動的全部軍隊進行指揮的第21集團軍司令部,在突圍時保存了自己指揮員的主要骨幹。

當我問能否見見集團軍司令員時,戈爾多夫回答,集團軍司令員B·A·庫茲涅佐夫中將住醫院去了,F·M·切列維琴科上將將來接替他。

我們商定,我第二天去E·A·別洛夫少將的騎兵機械化集群,由那裡再前往重新組建的步兵第295師要去的加佳奇地域。

在出發前剩下的時間裡,我同司令部參謀人員,首先是米哈伊爾·斯捷潘諾維奇·波夏金上校領導的作戰處軍官們互相認識了。波夏金擔任著這一職務同集團軍一起走過了它由邊界開始的全部艱難歷程。他是經過良好訓練的參謀人員,曾畢業於伏龍芝軍事學院。在他的最親密助手中,我特別記得彼得·格里戈里耶維奇·秋霍夫少校,戰爭開始後他曾擔任我們方面軍一個步兵師的參謀長。

第二天,當我已經走到汽車前準備下部隊時,我碰到了我的老同事、基爾波諾斯的防空助理亞歷山大·伊里奇·達尼洛夫少將。這次相遇使我們兩人都感到突然。我們是在戰線那邊分手的,當時我們走的是相反的路。和曾在敵軍合圍圈中共同渡過了艱難日子的人相見是很愉快的。我們彼此緊緊擁抱,一邊高興地嚷道:

「這麼說,你還活著!太好了!」

我從達尼洛夫那裡得知,同他一起突出來的還有方面軍司令部和第5集團軍的許多指揮員和政治工作人員,方面軍防空司令部參謀長瓦連京·安東諾維奇·佩尼科夫斯基也同這些軍官一起活著衝出來了,而且身體很健康。這些同志中的許多人現在就在這裡,在阿赫特爾卡。我忍不住朝他們住地跑去,在一個學校院子里找到了他們。大家都整潔而端莊,以老基幹指揮員所特有的認真態度按照規定著裝。只有被彈片崩壞的軍服和包著傷口的紗布繃帶在提醒人們,這些人是剛從戰鬥最激烈的地方殺出來的。

9月27日,我到達列別金以西森林。不久前從西方面軍調到我們這裡的近衛步兵第1師司令部就在這裡。這個光榮的兵團連續戰鬥,一直從邊界打到斯摩棱斯克。法西斯分子曾幾次合圍第100師(它原來的番號),可是它每次都突出了合圍圈,繼續同原來一樣成功地打擊敵人。指揮該師的是A·H·魯西亞諾夫少將,他是一位純熟的戰術家,出色的機動能手。怪不得該師名列第一批近衛兵團之首。

我得知魯西亞諾夫師從9月21日起就同騎兵第2軍部

隊一起參加了對古德里安羅姆內集團的反突擊。這些軍隊的衝擊牽制了敵人大量兵力,以此改善了我被合圍的幾個集團軍的處境。

魯西亞諾夫師受了嚴重損失,現在剛得到沒打過仗的補充兵員。我要做的事是了解損失的原因,確定該師能否繼續實施積極戰鬥行動。

我直到夜間才在一所點著煤油燈的農舍里找到了魯西亞諾夫。我好奇地看著這個被好多故事傳頌著的人。他體格健壯,身材不高,大臉盤。淺色的頭髮又平又光地梳向腦後,露出了高高的前額。列寧勳章和紅旗勳章在扣上了全部紐扣、掛滿征塵的軍上衣上閃閃發光。伊萬·尼基季奇·魯西亞諾夫還未滿四十二歲,是一個經驗豐富、久經鍛煉的軍人。我知道他具有優秀的指揮員素質:性格開朗,心地善良,有百折不回的意志,艱苦樸素,極其勤奮,倔強,能深刻理解自己的職責,有充沛的精力。當然,他也有缺點。據說他太威嚴,也過於生硬。但部屬卻因此愛戴他:「我們的師長不寬容任何人,他手下的每一個人都知道自己的職責!」

我們認識後,便開始交談。我說,首長想了解,為什麼近衛第1師在羅姆內附近會遭到那樣大的損失。將軍用手指揪著濃眉,苦笑著說:

「您知道我們是怎樣進入戰鬥的嗎?在把我們調到這兒之前,我們剛剛得到補充。是一些新戰士和新指揮員,這些人沒打過仗,也來不及學點該學的東西。就這樣馬上把他們派去打仗。我們下了火車,行軍一百公里,連一小時喘息時間都沒給,就從行進間進入戰鬥,去對付敵坦克和摩托化步兵。甚至連調攏炮兵的時間都沒有。不過,我們還是結結實實揍了敵人一頓,把它打退了。當然,我們付出的代價不小。」將軍沉默了一陣。「現在情況不同了。昨天的新兵已學到很多東西,成為真正的士兵了。我們得到了一些衝鋒槍和機槍,我們已經不只用步槍打仗了。我師準備執行任何任務。」

早晨,我們去了一個步兵團的陣地。該團給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我們剛要離開掩體,敵人就進行了猛烈的炮兵射擊。空中出現了敵機。俯衝轟炸機哀號著,向炮兵陣地傾瀉炸彈。頓時煙火衝天,爆炸聲震耳。我對這些早已司空見慣,但仍然十分擔心:在這樣猛烈的轟炸中還有誰能保全下來嗎?但這是怎麼回事呢?沉悶的爆炸聲中夾雜著陣陣呼呼聲。高射炮兵並未停止射擊。已經有三架飛機拖著火苗栽到了地上。

其餘躍升上去,往各方逃遁了。

「高射炮兵真是好樣的!」我忍不住叫道。

「他們是按規定行事。」魯西亞諾夫平靜地說。「可是法西斯分子馬上就要衝擊了。」

果然,錫涅夫卡村那邊的火炮和迫擊炮爆炸聲更頻繁了。

濃濃的爆煙後傳來了機槍點射的噠噠聲和坦克馬達的轟隆聲。大地在腳底下顫抖起來。

「開始了。」魯西亞諾夫陰沉地說。

一個團長來報告:

「三十多輛坦克和約一個摩托化步兵團正向我們的陣地衝擊。」

他說得很平靜,臉上一點驚慌神色也沒有。是啊,這裡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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