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實力深不可測,所知之事比之白淵只多不少,他於世界觀的認知自是已然完整,此時得了一句「宇宙先天失一陽」,便恰如補足了世界觀里的一些短板。
開始,他覺得盧家也不過是某個異族所為。
不僅是他,任何人族的高層都只把敵人當做了異族。
固然,異族確是敵人,可隨著此時異族的交好,以及諸多坦誠,人族也終於發現在異族表象之下竟然還藏著更深層次的東西。
原來這世上,並不僅僅有著文明毀滅而墜入萬古識海的咒念,還有著……外魔。
宇宙先天失一陽,就給了外魔機會,從而能夠一頭闖入這個宇宙。
這些信息對於別人來說可能無法想像,但到了地藏這個層次,他卻已能做出猜測。
古舊黃袍的老僧側頭看了眼白衣少年,他終究無法徹底確定,所以問了句:「還請世尊明示,外魔所來何處?」
白淵道:「宇宙之外。」
地藏得到肯定的答覆,頷首道:「原來如此。」
然後他又問:「那紅衣姑娘來此又是何因?」
白淵道:「外魔要殺她,不計一切地殺她,所以我將她帶在身邊。」
地藏點點頭,然後看向遠處的峽穀道:「世尊要去看看盧家嗎?」
「好啊……」
白淵身形一動,就落向了山下的小院。
他雖落於此處,可心思卻在小郡主那兒。
按理說,此處應該已經很靠近「黃昏幽靈」聚集地了,但卻還是沒有動靜。
這是怎麼回事?
他走了兩步,忽地想到前兩次的襲擊情況。
自從他進入到四品後,黃昏幽靈們似乎變聰明了,無論是偷襲手法還是偷襲時機,都似乎蘊藏了觀察和思索,幾兩次出手都選的是他剛好不在的時候。
是的。
是幾次。
而不是兩次。
簡而言之,就是當白淵踏入四品之後,黃昏幽靈的偷襲已經不拘泥於原本的限制的了。
白淵忽地想到一個問題,如果黃昏幽靈們足夠聰明,那他們會不會刻意等到自己離去再出手?再或者他們會不會主動調虎離山?
另一邊,地藏並未雖白淵入莊園,而是垂手站在矮山上,看著周邊風光,蒼老的眸子裡帶著許多的悲憫和眷戀,然後他漸漸將神識籠罩在了遠處的農舍。
世尊既已明示那姑娘是重要人物,他自會護住。
忽地,他神色又動了動,目光看向不遠處,然後才緩緩道:「既有世尊的氣息,那便讓世尊處置吧……」
盧家……
白衣少年翩然而下,漫步而走。
園中之人自是早已得了消息,知來人是個大人物,但身份卻並不知道,一路上便是行禮也不知該如何稱呼。
白淵穿廊過道。
他是不知道盧家怎麼突然從臨江城跳到了這兒。
也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事。
但這裡顯然有著許多隱秘。
這些大夫、葯童都是南國派來照顧那些「病人」的。
而「病人」才是原本的盧家之人。
他進入一間間屋子,聽著大夫們介紹病情,然後又觀察那些病人。
病人們或是一動不動,或是發了瘋,就好像靈魂殘缺了似的。
但靈魂為何會殘缺?
人為的么?
觀察病人無果,白淵又開始檢查那些病人屋內的物件。
這些物件大多都是日常物件兒,沒什麼稀奇的。
白淵放開神識,一樣樣兒看著,同時他也注意著農舍方向,等待著襲擊。
忽地,他神色一動,閃身到了一處屋內。
屋內的床榻上躺著一個中年人,那是個病人,屬於類植物人型的。
白淵抬手,輕輕一抓,中年人床下的某塊小磚頭翻開了,其下一隻鐵盒子在吸力的作用下沸騰而起,落在了白淵手上。
白淵微微彈指,打開鐵盒。
鐵盒裡放了些金銀玉石的女人飾品,金不變,銀呈黑,玉石泛黃,簇擁在其中的則是個巴掌大小的黃舊本子。
白淵瞥了一眼床上中年人。
中年人看似沒有任何錶情,可就在聽到這鐵盒打開的「啪嗒」聲時,卻似乎有了一種極其細微、旁人根本無法察覺的波動。
白淵收回視線,翻開那黃舊本子。
他翻了幾頁。
很顯然,這是本日記。
「柳娘,這是我來盧家的第一天,這裡真是個氣派的大世家,大小姐直接賞賜了我一塊金子,這才第一天!我會賺夠錢,然後把你接過來住,讓你過上好日子。請相信我,不會太久的!」
「我本本分分地做事,但卻再也沒見到大小姐,不過說起來,大小姐好像有些痴呆的樣子,再仔細想想,這個世家好像有點古怪。」
「德子突然病倒了,但主人很好,並沒有把他的活交給別人去做,而是另招了新的僕人。」
「德子瘋了,他瘋了!他滿嘴胡話,逮著人就咬,像是一條吃了毒肉的瘋狗。不過,我卻看到了德子眼裡的恐懼。
德子和我是同一批入盧家的,說實話,我不喜歡他,因為他太功利太喜歡錶現,無論什麼事都要問一聲,無論什麼人都要上去說兩句話,一點都不本分,而且……他也高大強壯,對我來說,他有點太壓迫了。
不過,他為什麼會發瘋,為什麼會恐懼?」
白淵忍不住吐槽道:這是拍詭片么?
同時他越發好奇。
孔老師說過,一點零版本的六皇子曾經從盧家找了個小僕人,並且對那小僕人進行了催眠,同時他自己假扮成小僕人混入了盧家,然後安心等著天人組織上門。
結果,那被催眠的小僕人自認為他是真的六皇子,從而被天人組織所殺。
而一點零版本的六皇子則是在借用白影文明洗因果的過程里翻了車……
可看盧家這場面,白淵真的很好奇。
一點零版本的六皇子究竟是怎麼從這裡把小僕人帶出去的?
小郡主又是怎麼在這裡監視了盧家許久的?
這完全就是恐怖片里,那一個個插滿旗子的配角啊。
他繼續翻看日記。
寫日記的人明顯越發恐懼,字跡也越發潦草。
而到了最末頁,字跡竟「迴光返照」般地安靜了下來。
白淵好奇地看去。
「柳娘,我想我其實不該離開臨江城,哪怕每天被你碎碎念地說幾句,也是件幸福的事,對不起。」
顯然,這個男人在盧家經歷了「希望」到「察覺古怪」,到「想要逃離」,再到「知道自己也快出事」這幾個階段,然後最後對他心心念念的想著的愛人寫了一句話,可是這樣的一句話卻永遠無法傳達給他的愛人。
白淵再看了一眼鐵盒子里的女子首飾,這些首飾還有金銀顯然都是這個男人為他愛人存下的,只不過卻也無法傳遞到他愛人手裡了。
「柳娘,柳娘……還真是巧……」白淵忽地想起早晨在臨江城見過的大娘。
那大娘等了許多年,從尋找夫君,再到燒香拜佛。
白淵撕下日記里的最後一頁紙,和首飾盒子一起放入了儲物空間,他決定有機會就將這東西轉交給那柳大娘。
至於剩下的日記,他則是交給了負責這個中年人的大夫。
隨後,他繼續搜索,期間又在各種秘藏的地點找到了點兒重要物件。
這些重要物件里還是日記和財物偏多,但日記內容大同小異,都說這些日常的事兒,還有後續的經歷感受。
至於真相,他們一無所知。
但從這些日記的描述里,白淵也知道了這盧家至少有一個「大小姐」,還有一個「盧家大老爺」。
「大小姐」痴痴獃獃的,像個白痴。
「盧家大老爺」常常站在高處,只能見到個背影,平日里即便見到,也是面無表情,不會說什麼話。
他稍稍整理了下情況,繼續往盧家內院走去。
內院空空蕩蕩,屋裡擺設一應正常,唯一給人的感覺就是……好像沒用過似的。
白淵再退出內院,沿著灰白斑駁的牆壁行走,一路上,他再度注意了下,發現內院合計有六間卧室,他微微眯了眯眼。
六間屋子,是否意味著真正的盧家人至少有六個?
可是,他看了那許多日記和信息,裡面卻從沒有提到過其他四個。
他一邊走,一邊擴展神識,掃動四周,同時進行著推測、思索。
忽地,他頓了頓,因為他想起剛剛看到的一個日記里寫的「有僧人入庄做法事」的事。
「僧人?」
他默默記下,決定去問問地藏。
正當他走出盧家內院時,門外忽地刮來一陣風。
一個背著竹簍、相貌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