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的圓桌,似亘古不變地存在於這萬古識海的密封空間里。
兩道神秘的詭影坐於其中。
傀儡文明的咒念終究不是普通的僕人,而是一個文明的咒念,它問:「主上,為何如此?」
這個環節白淵已經很熟了。
他微微仰頭,望著黑暗,發出一聲蒼涼荒老的嘆息:「小六十四啊……」
傀儡文明的咒念一念自取名為天道六十四,天道取自於傀儡文明的野心,也和傀儡文明的奇觀「偽天道」對應,六十四則是表示文明裡那六十四個神秘而強大的傀儡文。
當然,在文明的理念里,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具有主觀意識的天道,而「天道六十四」也並不代表傀儡文明的咒念一念擁有「天道」的水準。
天道六十四靜靜傾聽。
它知道,眼前這位存在乃是萬古第一文明的偉大存在。
萬古之初,神魔方滅,而就是這位偉大的存在從神魔黃昏的廢墟中走出,繼而開啟了漫長的冥古時代。
即便是它,也只是其文明在末期時的無窮探索里,在當時一個名為「古夜絕地」的深土斷層獨立空間遺迹里持續探索萬年,這才發現了這個失落已久、和神魔黃昏最靠近的時代,也是在機緣巧合下,傀儡文明和這位偉大存在產生了聯繫。
而之後,傀儡文明的發展離不開這位的暗中指導。
可以說,沒有這位,就沒有現在的傀儡文明。
而在傀儡文明毀滅,它作為咒念存在後,更是曾經在萬古識海中小心翼翼地拜訪過這位。
然後它發現,雖然同為咒念,可它距離這位的境界差的太多太多。
它無法接近這位,而只能在遠處對這位表示感謝。
而在漫長的時光里,它對這位的敬畏始終沒有變化過。
十萬年前,萬古識海和人間的通道打開,它如願以償地見到了這位大人,之後便心甘情願地雌伏其下。
所以,這位的每一句都必有深意。
它本不會去質疑,可這次實在是數千年養肥了古妖,到了收割的時候卻不收割,這讓它有些困惑。
另一邊,白淵則是在感慨著這些「無中生有」的回憶。
他深深知道這些回憶都已經變成真的了,他是真的曾經和這位有過交集,從那遙遠的太古相認相知,再到後來看著這位的毀滅,再到從萬古識海走出,一幕幕都極為真實。
他心底的情緒很複雜,很古怪。
因為,他突然就多出了這許多的經歷。
這些經歷里的每一點都該將他屬於人類的渺小回憶給淹沒,可是……卻沒有。
他還是他。
但卻已不是只有一點兒藍星經歷,外加異界這一年不到的經歷的他。
他,是擁有著近千億年記憶和經歷的他。
所以,他完全不慌。
因為他不是裝,不是忽悠。
因為這一切是真真正正地存在的。
【天道面具】的力量,已經遠超想像!
於是,白淵道:「還記得最初你在深淵最底層的發現么?」
天道六十四道:「您是說午夜文明殘留的遺迹?我曾經問過您,但您沒有回答,而我也隱約知道一些真相……」
白淵淡淡道:「祂們快來了,比預想中要來的早,我不想此時再生內鬥。」
天道六十四道:「可是,我傀儡文明若是要更多地入世,卻需要更多的香火,這些香火只能從外攫取。」
它還是有著執著。
白淵道:「太元那小傢伙,應該還會給我幾分面子,你將信仰神像給我便是了。」
天道六十四愣了下,繼而恭敬道:「是,主上。」
白淵瞥了它一眼,淡淡問:「有什麼意見嗎?」
天道六十四道:「主上的意志,就是我等的命運。」
白淵:……
【天道面具】……
這已經不是強不強的問題了,而是一個終極的Bug……
不過,即便有這種終極Bug,卻還是無法解決重啟產生的代價。
若把宇宙當做無數因果的構成。
天道面具更像是一支避免過多額外情況發生的獨立因果,而重啟卻是所有的因果。
而且,考慮到或許存在宇宙重疊的問題,重啟所要改變的……就不僅僅是本宇宙的所有因果了,還有異宇宙的因果。
突然的思緒掠過腦海。
白淵再看時,天道六十四已經行禮告退了。
慘白的圓桌橫亘於死寂的虛空之中,他獨自一人坐著,瞳孔里映照著無盡的黑暗。
……
……
「不活了,不活了……我不活了……」
「小拉格納露,你竟然瞞著媽媽偷香火。」
「你這是自己偷自己家的香火啊。」
「你讓媽媽怎麼活?」
「媽媽不活了~~~」
年輕道姑哭的稀里嘩啦。
她在遇到四個「孩子」的時候,就會如此的「多愁善感」。
白淵拜訪各大廟宇,這麼大動作自然會讓太元好奇。
而因為此次他盜取的香火太多的緣故,太元只是稍稍一查也就發現了。
於是,在白淵和天道六十四談論結束歸來後,就有了現在的一幕。
這位古妖文明的咒念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她唯一的依靠偷了自家的香火,這事直接震驚她一千年。
然後,她發現她除了哭,已經沒其他辦法了。
古妖的發展要靠白王。
古妖的未來都在白王身上。
就算白王偷了自家的香火,那她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那就哭吧。
年輕道姑哭的梨花帶雨,又偷偷看著膝上躺著的白龍。
「小拉格納露,這些都是你的家業,就算別人許給你再多的好處,你也不要給別人呀……」
「有了香火,媽媽才能從萬古識海裡帶來更多的東西。」
「這些東西是誰的呀?」
「還不是都給你。」
「媽媽是為了誰呀?」
「還不是為了你。」
「你好,古妖就好。」
「你怎麼能把香火送給別人呢?你糊塗呀……」
「別人搶了你的香火,然後還要來打你。
媽媽過去在人間遊歷的時候曾經聽過一句話,以薪救火,薪不盡而火不滅。
媽媽還聽過一句話,不要與虎謀皮。
如今我古妖雖然缺乏上品層次的存在,可卻也算得上強大……
就算三品真來了,也未必沒有應對之策。
更何況,三品都在星空和識海深處,哪兒會來。
小拉格納露,嚶嚶嚶……」
太元繼續哭。
然而,白淵不會被咒念的表象所迷惑。
他一點都不急,只是靜靜思索著。
母王被人族拐走,十有八九成了【萬國】的核心材料,那是再也回不來了。
整個古妖的核心只剩下他了。
如果遇到危險,太元估計會發了瘋地保護他,而不會害他。
既然如此……
那就不在太元身上浪費【天道面具】的使用次數了。
他略作思索,道:「撒納吐司,有些事該讓你知道了。」
「嗯?你還有事瞞著媽媽……」太元抬頭。
白淵道:「其實,我就是祖巫……」
太元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瞪圓眼睛。
震驚的目光瞬間籠罩了白淵。
在這樣的目光里,白淵淡淡補充道:「的朋友。」
太元發了瘋似乎尖叫起來:「它在騙你!」
「祖巫在騙你!」
「祖巫是冥古的咒念一念,它心思深沉,只是想藉機會掌控你,然後侵吞我戎朝的香火!」
「它在騙你騙你騙你騙你騙你!!」
白淵看她如此的激動,輕輕嘆了口氣,然後道:「剛剛騙你了,其實……我就是祖巫。」
太元眼珠子瞪圓,越發震驚地看著他。
空氣突然安靜了。
一種難言的氣氛瀰漫開來。
太元似乎在等著後面的話,可是她並沒有等到。
終於,這位氣質高冷的道姑如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般,尖叫著跳了起來,跳到了寶座的後面,然後又從寶座後面跳了回來,小心地探手,摸了摸白龍的額頭,想看看它有沒有發燒,繼而嚴肅道:「我明白了。」
白淵奇問:「你明白什麼了?」
太元道:「你被施展了某種法術,而產生了身份的誤會。你以為你是祖巫,可其實你不是。正是因為你以為你是祖巫,所以你才會盡心儘力地為真正的祖巫盜取香火。」
道姑咬牙切齒道:「可憐的小拉格納露,你只是上了祖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