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南北之戰收尾,遺詔白淵為皇

古道西風,瘦馬一匹,牽繫在流水邊的老樹上。

馬,沒了主人,也沒有方向,只是低著頭,嚼著地上黃黃的枯草。

主人去了哪兒?

在這南北大戰之中,主人自是已赴國難,在不遠處戰場的屍體堆里,再難分辨。

大地上、流水裡的屍體和血液,迎來了食腐的鳥兒,發出嘎嘎的聲音,在夕陽里尖銳嘈雜地亂叫著。

鎮北王登高遠眺,望著這般的蒼涼之景,默然良久,然後抓起早早放在城垛上的酒壺,一杯斟滿。

這酒自是有毒。

「該落幕了……」鎮北王喃喃道。

南北大戰已到了結束的時候,他這個叛王一死,那麼一切就會真正的結束。

回想一生,戎馬一生,便是成了這異姓王,卻依然是鎮守北國,年年征戰。

可他即便傷痕纍纍,卻也未曾能夠護佑住這北地的蒼生,心懷愧疚,卻依然選擇了發動叛變,將蒼生送到了這戰爭的烤架上,承受痛苦。

「皇上啊……你真是好大的手筆,好硬的心腸……這北國的百姓,說獻祭也就獻祭了。」

鎮北王心情複雜,他垂下眸子,似乎在回憶著此生。

此生漫長,但卻不過在此時的一念之間,如雷電走馬燈般地繞轉了一圈兒,又回到了原地。

他舉酒杯,先對蒼天,又對向遠處那一地的戰死骸骨,再對向四方沉重地旋了一圈,算是敬蒼生,然後欲要一飲而下。

這酒是毒酒,見血封喉,死者死前痛苦不堪。

鎮北王正是要將這等痛苦銘記於心。

只是,這杯酒,他卻未能夠飲下。

因為一道強勁而腥臭的惡風,從遠方抽來,宛如一條凌厲的鞭子,狠狠砸在杯身上。

鎮北王反應迅速,運力抓住酒杯。

只可惜那惡風中蘊藏著的力量卻不是鎮北王能對抗的。

酒杯脫手,餘力直震的鎮北王虎口流血。

哐當!!

酒杯摔砸在不遠處堅硬的牆垛磚岩上,發出刺耳的聲音,繼而落地粉碎,毒酒撒了一地,在碎渣里冒著白泡,哧哧作響。

鎮北王只覺一股腥臭鑽入鼻中,頭暈目眩之感頓時生出。

他強忍著暈倒之意,轉身,握劍,看向來「人」。

那是一個如蛇般在地上蠕動的身影,但細細看去,卻是個佝僂著背、身體彎的極低的男子。

男子雙目閃爍著厲芒,拄著拐杖,正直勾勾地盯著鎮北王。

這男子正是當初來和鎮北王接洽、勸降的戎朝崑崙國司祭「濁方」。

鎮北王拄劍撐地,維持著身體平衡,發問道:「濁方司祭,何意?」

濁方怪異地笑著:「桀桀桀桀……沒什麼意思,只是……王爺既然已經準備赴死了,那不如再把這軀體借我朝一用。」

鎮北王愣了愣,驚疑不定,但卻越發感到暈眩。

濁方也是才接到上面的任務,說是務必要生擒鎮北王。

這是太元的想法。

太元知道自家沒有高層戰力,要和人族聯盟,向人族求援,那必然會被獅子大開口,狠狠咬上一口,所以決定把鎮北王當做一個談判時的籌碼。

這個想法導致了任務。

而任務讓濁方來到此處,並阻攔了鎮北王自殺。

之後,濁方會帶著暈倒的鎮北王迅速北上,然後送至指定地點。

鎮北王只覺眼皮灌鉛,瘋狂地往下耷拉,即便他竭盡全力去控制,眼皮卻還是慢慢合攏,直至成了一條細縫。

借著最後的清醒,他一咬舌尖,繼而瘋狂舞劍,徑直往脖子抹去,可是這一抬手,卻又覺雙臂如是成了棉花般,軟軟的用不上半點力氣。

啪~~

哧~~~

長劍直接脫手,甩了出去,在地上翻滾了圈,又滑了段距離。

崑崙國的毒素,鎮北王抵抗不住。

他心中閃過一抹絕望,身體再無法支撐,眼睛再無法睜開。

啪……

眼皮合上。

鎮北王往前撲倒。

濁方冷笑一聲,身形閃動,便要上去抓住這鎮北王。

可是他才動了下,卻忽地感到一股凌厲的寒光從斜後方迅疾地刺來。

這寒光沒有靈氣波動,而只是真氣。

濁方不以為意,隨手一揮,想要轟開來人。

他作為崑崙國的六品強者,在這等人間,有自傲的資格。

但是,他才揮袖到一半,卻愣了下。

「怎麼會這麼快?而且,這感覺……」

一念之間,那寒光竟是已經到了他眼前!

情況古怪,濁方停止揮袖,往後倒退,在拉開距離後,方才看清對面的是一個陌生的紅衣少女。

少女手持一把長劍,在運用著普通的劍法。

那明明是簡簡單單的刺擊,是哪怕未曾入門之人都能做出的劍術動作,可在那紅衣少女手中卻呈現出一種詭譎的魔力。

妖!

妖極!

少女踏步,散發著濃烈的妖詭氣息。

時間仿是都緩慢了。

少女身形如夢似幻,往前一步後,身後竟是又生出了四條手臂。

六臂持劍,妖異氣息更加濃郁。

濁方愣愣道:「這是……」

他忽地想起一個人。

無名!

但無名並不是少女。

而且,無名也不會有這少女這麼弱。

這少女的手段若是對付武者,那怕是會讓武者難以對付,可是對他這等修士而言,還是太弱了。

濁方看明情況,冷哼一聲,袖中一溜煙的毒蟲便要飄出,意欲將這少女迷暈。

可是,他這動作還沒做出,就看到虛空里忽地出現了百劍千劍。

這百劍千劍,迅如閃電浪潮,瞬間將他淹沒。

濁方只覺身體一痛,便再無知覺。

一道白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城牆上,剛剛那秒殺濁方司祭的攻擊,不過是他看也不看的隨手為之。

白衣少年落在紅衣少女身前。

小郡主嘀咕了聲:「師父……」

白淵抬手,隨意收起從劍墓里照出的古劍。

他淡淡道:「為師的劍法,能被你用成這亂七八糟的樣子,也是不易。」

小郡主委屈巴巴道:「師父~~~可是,我覺得已經很厲害啦……您這種武技,根本就是最厲害的那種!」

白淵看了一眼不遠處倒在地上的中年人。

他一眼就看出鎮北王體內氣息紊亂,身體上那是新傷舊傷都未斷,此時倒地昏迷,竟可以看到內里那些白髮。

明明是王爺,卻活成這樣,可見這王爺當的是真辛苦。

他閃身上前,一指點出,精純無比的真氣瞬間傳遞而出。

真氣如甘露,在鎮北王乾涸的經脈之間遊走。

片刻後,鎮北王雖依然昏迷,但臉上的痛苦之色卻已消失了。

但白淵終究不是醫生,而鎮北王這等新傷舊傷、陳年舊病也只有經過細心調養才能恢複。

「多謝師父~」小郡主道了聲,然後匆匆扶起暈倒的中年人。

白淵忽地注意到鎮北王的白髮,又看到小郡主走動之間兩鬢的几絲斑白,不禁愣了愣,問:「你哪兒來的白頭髮?」

小郡主用撒嬌的口吻道:「師父,這是人家很努力的證明呀,腦子用多了,連白頭髮都有了,嚶嚶嚶~~~」

白淵追問:「什麼時候的事?」

小郡主道:「也就前幾天。」

白淵閃身至了她身側,想了想,一指點在小郡主身上,精純的真氣入了少女身子,開始了探查。

這是最好的探傷之法,若有病症,氣息紊亂,若有衰竭,氣息緩慢,如此種種……

人活一口氣,一切亦會由氣而呈現出來。

對於武道大師而言,即便他們無法治病,但看病卻是一看一個準。

白淵這種,更是「看病如神」了,而若是普通的問題,或是一些身體衰竭類的問題,他直接以氣療之,可在不用藥物的情況下助其恢複個七七八八。

氣,縈繞了一圈兒。

白淵收回手指。

小郡主看著他。

白淵搖搖頭,表示並沒有問題。

小郡主眸子稍稍垂了下,然後仰頭,露出笑,道:「我沒事的,師父……我們還是看看鎮北王怎麼辦吧。」

白淵淡淡道:「為師,已有安排。」

……

……

數日後。

北地。

塵埃落定。

鎮北王舉家自焚。

而攻入了北地的皇帝卻似因為大戰時的一些傷,還有一些修鍊問題,嘔血三升,奄奄一息,在簡單地交待一些遺囑後,竟是駕崩於北地。

昏君和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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