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
西方城。
明月醉仙居。
居在湖上,水光映天,天有明月,宛在足下。
此情此景,可讓酒不醉人人自醉。
小郡主有些緊張。
無名先生是個神秘莫測的大人物,而且自家那位在北城的時候似乎與無名先生有過過節,這都怪那月桂姑娘,要不是月桂姑娘非要拉著自家那位去百花湖上,自家那位也不會被牽扯進去。
結果是,月桂姑娘弄明白了無名先生的底細,懸空坊主去進攻了平安坊,然後……
結局所有人都知道了。
懸空坊主,死!
懸空坊,被吞併!
這一切,都是無名先生和他的背後勢力所做的。
無名先生背後的勢力有多強?
小郡主前些日子在得知了神靈王朝的更多細節,並進行復盤後才了解。
神靈王朝的攻伐不止在翡翠城,不止在自然神廟,還在遙遠的人間邊界。
而這三處,都是以無名先生一方勝利而告終。
個中細節難以揣度,可無名先生的恐怖不言而喻。
如今,自家那位拜了平安坊的朱玉墨為師,而朱玉墨又是無名先生的情人。
可自家那位對朱玉墨卻似乎很不恭敬……
無名先生對自家那位的觀感必然很不好……
小郡主算清了這一層關係,心底便是生出拔涼拔涼的感覺,如今她和那位冒充六皇子的小僕人是同生共死的關係,她自然希望能夠幫他把這些隱患給抹平,然後明天還要警告一下他,讓他別再對朱玉墨那麼沖了,同時還要再問問組織該怎麼辦。
無名先生連神靈王朝都敢一鍋端了,還怕六皇子?
若是某一天,這位刺客新皇不爽了,隨手宰了六皇子,那可如何是好?
隨著無名先生的出現,這些原本還比較隱晦、甚至沒有得到足夠重視的問題都在她腦海中浮現。
她抓著梨花仙人釀,深吸一口氣,然後露出了讓人無法討厭、甚至有些卑微的笑容,快速往樓下走去。
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感籠罩了她。
……
……
樓下。
白淵已經叫醒了無相,並且與無相簡單說明了來意。
事關破案,無相頓時來了精神。
兩人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雙方彼此信任的程度也是非常高的。
再加上無情那一句「不論何時何地,你們可以永遠相信無名」,更是給把這信賴提升到了新的程度。
可以說,無相已經把面前的無名先生當做「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了,雖說這位「兄弟」強的有些離譜。
兩人正要離去,卻忽見不遠處燈火輝煌的梯口走下一道盈盈的嬌影。
白淵的瞳孔縮了縮……
是小郡主……
一種莫名的緊張感頓時籠罩了他。
要說在這個世界上誰對他最熟悉,那答案是很明確的。
這個人就是「鎮北王家的小郡主」安雪。
別看無情和他彼此無秘密,別看墨娘和他關係親近,可這些都比不上和他朝夕相處、甚至手把手教著演戲的小郡主。
他再怎麼演,一些細節,一些身體上的動作,都很可能無法瞞過小郡主。
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能拆穿無名的身份,那定是小郡主無疑了。
他喉結忍不住滾動了下。
遠處,正走來的小郡主也是再度做了幾次深呼吸,太緊張了,眼前這個神秘莫測的男人乃是地下世界的新皇,乃是北地江湖的神話,乃是背後有著大勢力的恐怖存在……
她看似平靜,可卻已經緊張的快說不出話來了。
然而,她必須來。
自家那位曾經惹了這位恐怖存在,那麼……若是沒遇到也就罷了,既然遇到了,她得來打個招呼,可能無名先生根本不會在乎,可她必須表明態度,能降低多少敵意就降低多少敵意吧。
靠窗處,看著越來越近的小郡主的白淵也越發緊張了,這惡毒的女人到底想幹什麼,她是天人組織的人,而自己所在的長生樓某種程度上卻是站在天人組織的對立面,難道說她想試探自己。
她想為天人組織探清自己的底細?
那她也不想想,你都不是修士,層次不夠,來說個屁啊,有沒有腦子?
她怎麼敢過來的?
夠了,別再過來了。
還來?沒看清我是誰嗎?
白淵越發緊張。
小郡主也越發緊張。
白淵看著小郡主越走越近。
小郡主看著無名先生離她越來越近……
終於,小郡主鼓起了勇氣,壓下早已超標的心臟跳速,帶著燦爛而卑微的笑容道:「安雪見過……」
白淵還沒等她說完話,抓著無相瞬間閃出了明月醉仙居。
小郡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消失在原地的無名先生和無相,有些無語。
旋即,她長嘆一口氣。
看來問題比她想的還要嚴重。
無名先生竟然連和她說話都不願意。
朱玉墨可能因為自家那位的身份而原諒了他,可無名先生……顯然不願意原諒。
明天,必須得好好和白淵說說了。
這件事若不處理妥當,必然引來大禍,還真是防不勝防……
……
……
片刻後。
一處林地。
無相問:「無名……先生,認識小郡主?」
白淵淡淡道:「不欲節外生枝。」
無相道:「那也是……對了,先生有何妙法,請說來。此案看似浮於表面,卻又暗藏波濤,我就怕會出大事。」
白淵把他的想法說了遍,
無相點點頭道:「我過去和呂家有些關係,也有些朋友,而今晚呂家人應該是無法安心入睡的……我去的話,恰到好處。」
旋即,白淵帶著無相入了皇城,然後在在皇城內的一處專供談事的酒樓里等待。
……
……
約莫一個半時辰後。
酒樓的雅間房門被推開了。
長髯白袍的男子走入,其雙目好似天上驚雷耀電,令人不敢直視。
無相緊隨其後,急忙要介紹,他知道呂家這位的脾氣,生怕兩人話還未說就打起來。
但出乎無相意料之外的是,長髯白袍男子卻行禮,謙和道:「呂家學士呂純元,見過無名先生。」
這態度讓無相徹底愣了愣。
在他看來,呂純元根本不是這麼禮貌的人,也不是害怕什麼強者的人,這是一個心比天高、寧死不屈的人。
而呂純元自身的實力亦是深不可測,據老師說,很可能已經達到了六品或是偽六品,這般的人物完全無需在無名先生面前如此……
即便真要行禮,也得做過一場分了輸贏再說。
這到底是是怎麼回事?
無相正疑惑時,呂純元後續的話卻解了他的困惑。
「呂某敬的不是先生的本事,而是先生的為人。
先生身為強者,卻從不濫用力量,劍下無一冤魂。
呂某本以為此事有誇張之嫌,先生身處黑暗,怎可能不殺錯人?
可……今日一見,呂某竟覺先生比之傳聞更勝三分。
呂某見過許多強者,但如先生這般明明臻至高處,神色卻猶似平常的,呂某從未見過,故而知先生乃可深交之人。」
白淵被他說的自己差點兒就信了。
他淡淡回了一禮,道:「純元先生,請坐。」
呂純元坐下,道:「請說。」
白淵開門見山道:「純元先生果以為蘇紫是古妖文明的重要妖精么?」
呂純元緩緩搖頭。
在無名先生這般的人物面前,他不會說謊,這是強者對於強者的尊重,若是說謊便是落了小道,心底終生蒙垢,因小失大,不值得。
呂純元道:「不瞞先生,我從未認為那小狐狸精乃是古妖文明的重要妖精,我呂家要斬她,另有它意。」
白淵道:「何意?」
呂純元道:「先生有參與奪嫡么?若是沒有,只要先生肯支持弘王,那呂某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白淵道:「我無意捲入奪嫡。」
呂純元道:「那先生是站在何立場,來管此事?」
白淵淡淡道:「人族。」
「人族?」
呂純元著實地愣了下,然後雙目閉上,沉吟良久,道,「呂某佩服,若如此呂某還藏著,著實有些不妥了。」
白淵自然不信。
呂純元雖然是儒門學生,但卻是儒門三家之中管事兒最多的呂家人,而且還是支持弘王奪嫡的政客。
這樣的人,若和你說「願意將一切實情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