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羅倫斯城中,諾曼皇宮。
巍峨的諾曼皇宮依然極盡奢華,初冬的冷風拂過灰白色的大理石柱,象徵著皇室權威的淡紫色帳幔隨風飄動。
王權大道的兩側,諾曼帝國數代英雄先輩的雕像分列兩側,那些以開國將領為原型的雕像,無一不顯露出無與倫比的堅毅與豪情。
由於冬日漸近,庭院中的綠植已經有些枯黃,但是在園藝師的精雕細琢般的修剪之下,它們卻依舊呈現出別樣的端莊,有的方正、有的曲折,各樣的造型讓皇宮的花園別具一格。
無論是宮殿之內,亦或是宮殿之外,腳下地面皆是一塵不染,水池中的噴泉依舊噴涌而出,只是……
在嘩啦啦的流水聲中,宮人和侍從們,不禁顯露出對於未來的惆悵與迷惘。
在此時此刻,儘管眼前這座盡顯氣派奢華的宮宇仍舊大氣恢弘,但是在這氣派的表象之下,卻隱隱約約透露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蕭索之態。
雖然匹茲曼在第一時間就下令封鎖消息,但是帝都禁衛軍在中部平原遭遇潰敗、聖羅倫斯被圍的消息早已傳遍大街小巷,而位於聖羅倫斯城中的諾曼皇宮,自然也不例外。
先是城門封鎖、再是全城戒嚴。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就算是個傻子,也能看出匹茲曼如今面臨的嚴峻形勢。
所以……
這些在生活在諾曼皇宮之中,為匹茲曼陛下服務的宮人侍從,無一不對自己的未來格外焦慮。
更何況,
隨著城外軍隊開始攻城,那些從天而降的石彈也摧毀了越來越多的房舍,所有人都在擔心,自己的會不會成為在這場戰爭之中喪命的又一個亡魂。
而他們身在皇宮之外的家人,又能否逃過這一遭的劫難?
要知道,
強行攻城意味著極為慘烈的損傷,意味著攻城的士兵面臨著九死一生般的考驗,一旦城門被破……
那麼為了讓士兵們的情緒得以宣洩,哪怕這裡是帝都,是整個諾曼帝國的都城,但一場劫掠與屠殺,卻依舊是不可避免的!
士兵們或許不敢侵擾貴族,可是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卻必然遭殃。
也正是因此,哪怕是匹茲曼一再彈壓,可是皇宮之中卻依舊人心浮動,惶恐的情緒不斷在宮人與侍從之中蔓延。
……
皇宮正殿。
以往圍繞在匹茲曼身側的貴族與大臣早已不見蹤影,金碧輝煌的正殿顯得尤為空曠。
石柱一側的純金燭台散發著明艷的亮光,在燭火的搖曳之下,懸掛在大殿正中的諾曼皇室亞歷山大家族的徽章忽明忽暗。
匹茲曼坐在寬大的皇座之上,原本驕橫的他,此時的神情卻顯得頗為落寂。
皇座的兩側各有一名侍從,可在如此壓抑的氛圍之中,侍從們卻只能低著頭,不敢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響。
當南城門被攻破的消息傳入宮中,哪怕是一直以來都心高氣傲的匹茲曼陛下,一時間也有些喘不過氣來。
原本……在匹茲曼的料想之中,自己至少可以堅守數月的工夫,只要等到寒冬臨近,成為的軍隊補給不便的時候,自己便重新擁有了反攻的機會。
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
雷茲竟然狠下決心,不計傷亡的全力攻城。
這無疑給那些還從未上過戰場、經受過訓練的平民士兵,送來了當頭一棒!
同時也給匹茲曼本人,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財政大臣呢?軍事大臣呢?掌璽大臣呢?他們都死到哪裡去了?!」
看著眼前空曠的大殿,匹茲曼緊緊地攥著皇座地扶手,心中出奇的憤怒。
「回稟陛下,財政大臣說是身體不適,然後……然後掌璽大臣說自己……自己……」
說著說著,一旁的侍從突然一下子跪倒在地,結結巴巴,涕泗橫流。
「多恩公爵呢?我已經一連幾天都沒有看到耶爾森·派里斯了……」
匹茲曼頓了頓,而後強忍著自己心中的怒意,冷聲問道。
「多恩公爵……」
侍從顯然知道多恩公爵的去向。
他猶豫了好一會兒,這才小心翼翼地輕聲說道:「多恩公爵大概是去……是去迎接雷茲皇子了……」
「該死!他們都是該死的叛徒!」
「之前一直是他們攛掇著我謀求皇位,可到了現在這個關鍵時刻,卻一個個跑的比誰都快!」
匹茲曼霍然起身,直接掀翻了自己面前的沉重的桌案,心中的怒火幾乎要抑制不住。
此時此刻,
那些先前將自己奉為帝皇,極盡奉承的貴族臣屬,在雷茲形成合圍的時刻就已經不知去向。
只有一直跟在自己的這幾名侍從,始終小心翼翼地在身邊伺候。
「陛下……」
身側的侍從拽著匹茲曼的衣角,淚眼婆娑。
「這個時候……皇宮之中,恐怕已經亂作一團了吧?」
匹茲曼有些失神,重新坐回了自己身下的皇座上。
身為帝皇和整個防禦計畫的制定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南城門的失陷意味著什麼。
那裡布置了皇家禁衛軍中絕大多數的精銳,由皇家禁衛軍指揮官亞恩·帕迪利亞親自坐鎮,一旦南城門失陷……那麼整個聖羅倫斯便已經危在旦夕,而自己短暫的統治,也即將煙消雲散。
終於,
一旁的侍從忍不住提醒道:
「陛下!不能再拖了,皇宮中還是近千名絕對忠誠的精銳,他們還能夠拖延一段時間,我們應該趕緊離開這裡……」
「離開?去哪兒?」
聞言,匹茲曼不禁苦笑道:
「貴族們誰還願意和我們站在一起?他們全部都站在了雷茲的身後與我們作對!」
帝都被圍,城門已破。
精銳的士卒早就損失殆盡。
而自己的身邊,除了幾名侍從以外,早就失去了任何貴族的支持,他還能拿什麼來和雷茲抗衡?!
「不!」
正在這時,
一道滄桑的聲音傳來。
在燭光的映照下,弗萊明主教從大理石柱的陰影之中緩步走出。
在匹茲曼略有些驚愕的目光之中,弗萊明主教沉聲說道:「匹茲曼陛下,無論您走到哪裡,教會永遠都是您最為堅定的支持者。」
看著突然出現在正殿之中的主教,匹茲曼不禁冷聲說道:「殿外的士兵都逃了嗎?!」
「這不是關鍵!」
迎著匹茲曼的目光,弗萊明主教沉聲說道:
「匹茲曼陛下,在教會看來,殺父弒君的雷茲不配成為諾曼帝國的皇帝!教會願意為您提供庇護,聖城伯利恆的大門為您敞開!如果您願意,總有一天,聖教軍將會幫您重回聖羅倫斯!」
「弗萊明主教……」
漸漸的,
匹茲曼的眼中開始有了光澤。
此時糾結弗萊明主教是怎麼進來的,沒有任何的意義。
而身為諾曼帝國德皇帝,匹茲曼自然對於眼前的這位主教印象頗深。
弗萊明主教乃是由紅衣大主教卡繆·布蘭卡德親自任命的,負責初立光明教會在帝都聖羅倫斯一切事宜的大主教。
而弗萊明主教的這段話語,無疑也清晰地闡明了教會對於這場戰爭的立場。
教會……
竟然是支持自己的?!
想到這兒,匹茲曼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
如果弗萊明主教所處的話都是真的……
聖城伯利恆位於帝國南部的群山之間,地形地勢易守難攻,在整片大陸之上,都有著數不清的信徒和教眾。
只要自己能夠活著離開聖羅倫斯,那麼有了教會給予自己的支持,他完全可以在帝國的南部重獲新生,而教廷掌控的聖教軍以及洶洶民意,也將會使雷茲投鼠忌器!
匹茲曼自然也聽過那些來自於帝國東部的,有關於教會與奧丁帝國相互勾結的言論,同樣也聽說過那些有關於光明教會的流言蜚語。
可是……
此時此刻,教會朝他拋出來的橄欖枝,幾乎讓匹茲曼無法拒絕!
匹茲曼雖然驕橫,但卻也有著正常人的思維方式,他清楚的意識到……如果自己落在了弟弟雷茲的手中,那麼腦袋搬家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畢竟……
發生在帝國之中的皇位爭奪,這倒也不是頭一遭,是有先例可循的。
所以,
匹茲曼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弗萊明主教,聲音沙啞地問道:
「教會……真的會支持我對帝國的統治嗎?」
聞言,弗萊明主教肯定地點了點頭:
「那是自然,在光明教會的眼中,您才是這片土地唯一合法的繼承人。」
……
城內的戰鬥依舊在持續。
但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