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雷感覺自己的大腦彷彿在轉瞬間變成了一片空白,兩眼直愣愣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伊達爾人。
他在說什麼?
什麼男爵?
什麼身負重傷?
他呆萌的小腦袋瓜兒一時間有些轉不過彎兒來,顯得一臉茫然。
「之前忘記告訴你了,早在你投靠伊達爾商會之後,公爵大人便授予了你亨利克男爵的榮譽爵位,以表彰你為伊達爾商會所做出的傑出貢獻。」
鮑米里爾·布勞恩一邊說著,一邊從隨身的行囊之中取出了一個木匣。
打開木匣,
裡面端放著一枚勳章和一紙委任狀。
哈雷的雙手有些顫抖,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份印有伊達爾公爵布魯諾·斯圖亞特的印章的委任狀。
「巴塞爾人,哈雷·聖克魯斯……棄暗投明……功勛卓著……」
「……現任命為……亨利克男爵……」
哈雷斷斷續續地讀著,眼神中透露著一絲難以置信的神情。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哈雷看來,眼前的這件事情著實有些離譜兒,而且處處透露著詭異。
自己怎麼就稀里糊塗的,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成為了那個什麼……亨利克男爵?
「公爵大人從來都不會讓自己人白白付出,既然你投靠了公爵大人,那麼只要盡心儘力的做事,從會有收穫的。」鮑米里爾·布勞恩理所當然地說道。
「可是我什麼也沒做啊……」
「摩爾酒業的葡萄酒之所以能夠佔領巴塞爾王國的市場,你和厄爾尼·姆菲拉都功不可沒。」
哈雷:???你再罵?
「而且……這一次,你明知道艱險,還毅然決然地來到巴塞爾南方送死的行為,也的確給我們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哈雷:這好像也不能算是誇讚吧……
等等……
哈雷彷彿意識到了什麼,有些不太確定地問道:「鮑米里爾大人,聽您的意思是……公爵大人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讓我來打理這片位於巴塞爾南方的種植園??」
聞言,鮑米里爾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那你們打算怎麼做,既然您也跟了一路,也就應該清楚這些南方貴族在這片土地上巨大的影響力,若是想用正常的商業手段,肯定不可能……」
哈雷的說話聲逐漸變得越來越小,眼神也一次次不經意地瞄向伊達爾人手中的武器。
就是在這一刻,他的心頭不禁冒出了一個極為大膽的想法,
恐怕……
眼前的這些伊達爾人,根本就沒有想過要用正常的手段來解決問題吧!
雖然在有關葡萄酒的爭端之中遭遇了重大挫敗,但是作為一屆出身普通的平民商人,既然哈雷能夠被巴塞爾王國的貴族老爺們委以重任,自然也就證明他是個聰明人。
至少……也是個有能力、有格局的傢伙。
再聯想到自己從天而降的貴族身份,
哈雷竟在自己的腦海之中,勾勒出了一道讓他感到無比驚駭的軌跡。
不會吧不會吧,伊達爾人應該不會如此激進吧……
「沒錯,若是用正常的手段肯定沒法和巴塞爾南方的貴族們掰手腕,但是他們動用武力來威脅和恐嚇種植園的運行,已經算是壞了規矩。」
「而現在,這些南方貴族竟然依舊不知好歹,甚至還變本加厲,動用殺手來刺殺伊達爾公國的亨利克男爵!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挑釁!」鮑米里爾似乎看出了哈雷內心深處的想法,頗有些義憤填膺地說道。
如果哈雷·聖克魯斯僅僅只是一個商人,那麼死了也就死了。
因為無論哈雷再怎麼樣努力,再怎麼掙扎,他也不屬於貴族階層,不會被巴塞爾王國的貴族老爺們看在眼裡。
在這片大陸的絕大多數地方,平民與貴族之間,有著一道天生就難以逾越的鴻溝。
可是,
當哈雷·聖克魯斯獲得了來自於伊達爾公國的貴族身份,那麼這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
亨利克男爵!
雖然這僅僅只是一個極其低等的貴族爵位,可是卻也實實在在的屬於貴族階層的一員。
而貴族被刺殺……
這麼說吧,就算是貴族老爺們在戰場上被敵人俘虜,那麼在戰爭結束之後,也完全可以通過繳納高額贖金的方式而重獲自由。
除卻奧丁帝國以外,「刑不上貴族」幾乎已經成為了所有人都默認需要遵循的潛規則。
亨利克男爵……
在這一刻,哈雷·突然沉浸在了自己的稱呼之中。
這是天降男爵啊!
雖然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不太適應,但是聽鮑米里爾·這麼一說,他竟然感覺很爽!
這就是身為貴族的滋味嗎?
果然,
身為貴族的感覺,就是如此的美妙。
不過,這種美妙的感受並沒有持續多久,便被鮑米里爾潑來的一盆冷水給澆滅了。
「還有,我必須要提醒你,伊達爾公國不同於這片土地上的任何一個貴族領,除卻斯圖亞特家族外,任何貴族頭銜都僅僅只是一個榮譽稱號,並沒有實際的領地劃分。」
「哦……」
不過,縱然如此,哈雷的心裡也並沒有太多失落的感覺。
作為一個才投奔伊達爾人不久的巴塞爾人,前些日子裡他還在為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而愁眉苦臉,轉眼間卻成為了公爵大人麾下的男爵。
雖然沒有封地,
但是……
這畢竟是貴族頭銜啊!
這可是多少平民,一輩子都羨慕不來的東西!
雖然公爵、侯爵級別的權貴,都擁有著授予低等貴族頭銜的權力,但實際上,一個平民想要獲得爵位的難度可以說是難如登天。
就算是某個大貴族的手裡,擁有著多餘的低等貴族頭銜。
那麼相較於讓一個功勛卓著的平民獲得進入到貴族階級的機會,幾乎所有大貴族,都會選擇將這個機會,給予一個出生於名門豪族的普通貴族後裔。
而說到底,
這還是由於那所謂的貴族的體面在作祟。
畢竟……
如果自己的臣屬都是名門望族的後代,那麼不但說起來有牌面,而且宴會、狩獵的時候還會擁有共同的話題。
但如果自己麾下的封臣都一群出身貧寒的泥腿子們,一個個都是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那麼他們時不時顯露出來的無知與畏縮的心態,時常會讓大貴族們感到很沒面子。
哈雷從未奢求過自己能夠獲得貴族的頭銜,可是……
伊達爾公爵布魯諾·斯圖亞特,卻給予了自己晉陞的機會!
「從此以後,我就是伊達爾公國的貴族,是隸屬於伊達爾公爵布魯諾·斯圖亞特麾下的封臣!」
哈雷·聖克魯斯頗為自豪地想到。
只不過,
當哈雷·聖克魯斯捧著那份授予他貴族頭銜的委任狀,並且對於伊達爾公爵感到無比感激的同時,
他看向鮑米里爾的眼神中,卻多多少少還帶有那麼一點兒幽怨的成分。
沒辦法,
這貨把公爵大人的委任狀,藏在了他的行囊之中,直到這一刻,才終於告訴了自己這項任命。
要知道,在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裡,自己哪一天不處在焦慮之中?
若是早點兒告訴自己這一回前往巴塞爾南部地區的真正目的,自己怎麼會擔心這麼長時間?
哈雷今年才只是三十齣頭,可是在這巨大的壓力之下,他竟有了些頭禿的跡象,一簇簇的白毛也開始隱約浮現。
似乎是察覺到了哈雷幽怨的眼神,鮑米里爾·布勞恩誠意十足地辯解道:
「這可不能怪我,萬一你一激動,把自己被冊封為貴族的消息嚷嚷出去,導致南方的貴族們不來搞刺殺了,那我們制定的計畫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我其實是個守口如瓶的人……」哈雷·掙扎道。
「哦,那我下次注意。」鮑米里爾·布勞恩隨意地說道。
哈雷:……
這他媽怎麼可能還有下次!
「所以……咱們現在就回去嗎?」
「沒錯,你現在受了很重的傷,不但失血過多,而且危在旦夕,若是不趕緊回到伊達爾公國,聘請最好的醫生來救治,恐怕會生死難測。」鮑米里爾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哈雷不禁低下頭,打量了一番「傷痕纍纍」、「危在旦夕」的自己。
額,
該怎麼形容此時的自己呢?
衣服有點兒臟,褲子上爛了一個洞,
耳朵還有點兒不太舒服,
渾身上下最大的一處傷口,就是自己膝蓋上磨破的一層皮,傷口的周圍還帶著點兒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