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 大魚上鉤

太子一路闖了進去,裴後詫異地挑眼看過來,目光之中划過一絲冰冷的嘲諷,她開口道:「為什麼不通報?」太子一震,隨即才低下頭,躬身行禮道:「參見母后!」

旁邊的嬴楚只是靜靜地望著太子,巧妙地掩飾住了眼底的輕蔑。

是的,輕蔑,太子很明顯地感覺到了這一點,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能隱隱的覺察到嬴楚對自己的那一種輕蔑,這種輕蔑是只有上位者看一個弱小無能的人才會有的眼神,一個小小的贏楚居然瞧不起當朝太子,不過是仗著母后對他的偏愛!太子的心頭又湧起一陣無窮無盡的怒火,他冷冷地看著嬴楚,不屑地轉頭道:「母后若有什麼事情都可以與我商量,何必去找外人!」

贏楚是裴後的心腹,可以說得上是幕僚,又有什麼不能商量,太子所言不過是遷怒。裴後冷冷一笑:「與你商量?我給你的機會還少嗎?一次一次的信任,可是你卻是怎麼回報我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還讓我怎麼相信你?」

太子面上掠過一絲焦慮,他將這種情緒很快地掩飾了,又恭敬地道:「母后,兒臣知道錯了,今後一定事事聽從母后的勸解,絕不會再犯錯了!」

裴皇后早已經聽膩了這些話,她知道太子並不無能,只是對於這種心思詭詐之術沒有多少的經驗,才會總是被李未央的圈套給套住,所以她才招來了嬴楚,在這方面,嬴楚是不會叫她失望的。至於太子……更應該把心思放在政務上,不要叫靜王鑽了空子。所以,她只是揮了揮手道:「不必了!這些事情我會和嬴大人商議的,你回去好好的想一想該怎麼討你父皇歡心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就交給他吧!」

太子的臉色比剛才還要難看,他知道裴皇后這麼說就是讓他退下去的意思,可是他卻固執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嘴唇幾乎綳成了一條直線。裴後的目光逐漸變得更加冷漠,她看了一眼靜靜肅立在旁邊的嬴楚,道:「嬴楚,你先退下去!」

嬴楚微微一笑,再次向裴後和太子行了禮,這才慢慢地退了出去。關上大門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太子後背之上,眼神竟有一絲奇異的嘲諷,隨後門才輕輕的關上了。

太子一震,下意識地回過頭去看了一眼門的方向,然後才轉過頭來,快速向前兩步道:「母后,你為什麼要相信這樣一個人?」

裴後冷冷地道:「他能夠替我辦事,所以我才相信他。」

太子眉心一皺,目中憤恨:「母后,難道你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麼說他的嗎?這些年來他的確為你做了不少事,可他的手段太過於陰毒,這隻會敗壞母后你的名聲啊!」

裴後淡淡一笑,神色中卻沒有絲毫的在意:「名聲?裴家還有什麼名聲可言嗎?」

太子聽到這裡,幾乎一時語塞,只聽見裴後冷淡地道:「我早已經吩咐過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不要處處與嬴楚為難。」

太子心頭越發惱怒:「我什麼時候與他為難?」

裴後搖了搖頭,嘴角浮出一絲動人心魄的冰寒之意:「這些日子以來,你做得還不算過分嗎?」

太子一震,猛地抬起頭來:「母后,您這是什麼意思?」

裴後看著太子的目光有著明顯的譏諷:「半個月來你千方百計地設下圈套要殺嬴楚可惜都失敗了,你以為可以瞞得過我嗎?」

太子目光驚異到了極點:「我?兒子沒有啊母后!」

裴後冷笑:「你一直都很憎惡他,也一直在計畫著要殺他,這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了,何苦惺惺作態。」

太子更加緊張道:「這真是無稽之談!母后,你是不是聽嬴楚這個小人胡言亂語,我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殺他呢?我願意與他當面對峙,讓他看著我的眼睛說話,我可曾害過他!」

見太子死不認證,裴後嘆息一聲:「把東西都帶上來吧。」

聽到裴後這麼說,旁邊的女官立刻退出了外殿,很快取了一個托盤進來,恭恭敬敬地跪倒在裴後的腳下,裴後一把掀開了托盤上遮擋著的綢緞,太子睜大了眼睛,那托盤上有一件疊得十分方正的血衣以及一把寒光閃閃卻猶帶血漬的匕首。

裴後語氣中帶了三分冰冷:「你瞧瞧,這是什麼!」此時女官將血衣打開,只瞧見胸口的地方有一個破洞,上面還有乾涸的血斑。裴後道:「刺客是個高手,扎的是心臟,並且方向絲毫不差。」

太子目光游移,卻是不敢說話了。

裴後見他如此畏懼,卻嗤笑一聲:「這是十日前你派去刺殺嬴楚的人留下的,可惜沒能及時殺掉他,反倒殺了他的僕從,這一件血衣還有匕首都是物證!」說著,她的臉色終於陰沉了下來,冷冷地注視著自己的兒子:「除了這件事,還有五日之前你命人在嬴楚的慣常引用的茶湯里下毒,這樣的事情可不太光彩,你若是還要狡辯,那碗茶湯至今還留著!要不要我讓人熱一熱,你當場喝給我看?」

太子的牙齒在打顫:「母后,最近是真的有人要殺嬴楚嗎?我可以向你保證,絕對不是我做的!我只不過是看不慣他,並沒有要殺他!」

裴後不以為意:「殺嬴楚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你連殺人都做不好,又能做什麼?哪裡來的自信跑來這裡要求我信任你?」

太子垂下頭去,他的身體已然開始顫抖,在裴後的目光之中幾乎無所遁形,裴後眼眸凶起來的時候,好似蹙了一團火,快將眼前人燃燒得縮成一團。她深吸一口氣,知道嚴厲斥責只會引起對方激烈反彈和強烈憎惡,只是緩緩吐出氣息道:「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歡嬴楚,可是他做了什麼竟然讓你一意孤行地要殺他,這也讓我實在是不能明白!」

太子咬牙道:「那個人十分狡猾,他總是在母后的面前進讒言讓母后疏遠我!」

裴後皺起眉頭道:「你這是怎麼了?嬴楚從未說過這樣的話!」

太子牙齒甚至咯咯作響:「母后,不光是如此,他除了挑撥離間疏遠我們母子之間的關係之外,他甚至還偷偷地藏著你的帕子!」

他的話剛說了一半,裴後面色勃然變了,她怒聲道:「太子,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太子此刻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他僵冷著面孔低下頭去。這些年來,他最為厭惡嬴楚的就是對方對於裴後的那一腔莫名的心思。還記得那時候他只七八歲的年紀,有一日進入母后宮中卻瞧見嬴楚正在和母后說話,他一時頑皮就躲在幔帳之後聽他們說些什麼,裴後當時只是淡淡吩咐嬴楚去除掉皇帝身邊的一個臣子,可是嬴楚答應了之後,等到裴後離開,他卻撿起裴後無意之中落在地上的一塊帕子,悄悄地嗅了嗅,然後塞進懷中。那種令人厭惡的、噁心的、垂涎的表情,太子至今都還記得。從那一日開始,他就一直厭惡嬴楚,後來他更得知嬴楚在裴後面前說他這個太子只是虛有其表,不堪大任這樣的話,太子就更加無法容忍對方了!

每每想到這裡,他就覺得如芒在背。在嬴楚離開大都的這段期間,他也曾派了無數人去刺殺他,可惜卻沒有一次成功的!如今他終於回到了大都,回到了母后身邊,現在自己動手的機會就更多了,卻沒有想到全被他告到了母后這裡。太子越想越恨,不由垂下頭來,一言不發。

裴後看著太子,眼眸靜謐,幽深得看不清情緒,最終她只是道:「好了,你出去吧。」

太子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母親,對方的神情是那麼的冷漠,絲毫也沒有母親對待兒子的關心和愛護,多年以來自己在她的身上找不到半點屬於母親的慈愛……太子的眼中閃過一絲悲傷,隨後他轉身,輕輕地退了下去。

而此時的郭府,冷蓮來看望李未央,趙月迎上去,微笑道:「小姐正在挑選衣飾。」

冷蓮一路走進去,只見到滿屋子都是豪奢而富貴的擺設,不顯山不露水之中就將一代豪門的風範展現得淋漓盡致,就連她這個在大曆皇宮之中千寵萬寵的娘娘,也不禁看得咋舌。

李未央正命人將她的衣物都取出來,現在這些衣裳既不是懸掛在大櫥里,也不是摺疊在箱櫃里,反而全部盛放在朱紅漆的木盤之中,每一個木盤裡裝著三套,足足有二三十個木盤,都由婢女們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個一個送到李未央面前去,如同開了綢緞鋪,繁華的彷彿天上的雲霞都降在了這個屋子裡。

等到冷蓮看清那木盤之上裝著的衣裳,只覺得目為之一眩,神為之一奪,彷彿看見了一片片彩雲似的錦繡,幾乎沒辦法細細的辨別,因為那麼多各種各樣華麗的料子如霞瀰漫,實在是太多太美麗了,數量簡直是數不清的!

李未央微笑著向冷蓮招了招手道:「我正在犯愁今天應該穿什麼,來,你替我挑一挑。」

冷蓮從容地笑著走向前去,她輕聲笑道:「嘉兒,你的衣服可真是多啊!」

當年冷蓮在宮中的時候,每季也都會派人置辦衣裳,大抵天底下的女人總是如此,不會嫌棄自己的衣服多。但是那時候宮中都有定例,她一個妃子怎麼也不能越過皇后和其他的位高的妃嬪。那些女人一個個都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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