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 酷審裴徽

眾人匆匆趕到了後院,剛一進去就聽到一聲慘烈的哭喊之聲,隨即就看到一個女子披頭散髮地從喜房中跑了出來。

眾人定神一看,那女子一身華麗的新嫁娘衣裳,紅艷艷的色彩,越發顯得她的臉沒有絲毫血色,唯有雪白的脖子上留著兩道深深的青色掐痕,清楚地昭告眾人她受到了怎樣可怕的虐待,她就像風裡的紙片一樣飛出來,彷彿從鬼門關上剛剛逃回來,一把撲進太子的懷裡泣不成聲道:「太子哥哥,救命!救命啊!」

眾人都吃了一驚,仔細去瞧那女子,見她梨花帶雨,卻不掩姿容絕色,不是壽春公主又是誰呢?

太子惱道:「壽春,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這種模樣成何體統!還不快擦掉眼淚!」壽春公主震驚地看了太子一眼,下意識地倒退了兩步,這時公主的乳娘恰好從外頭進來,公主立刻像一隻小貓一樣縮在乳娘的臂里瑟瑟發抖,動了動嘴唇,喃喃著「救命」兩個字,幽怨的大眼悲絕地望著太子,凄然淚下。

太子見到眾人目光灼灼,知道沒辦法遮掩,便問道:「究竟出了什麼事,你仔細說清楚!」

壽春指著新房的方向,凄厲地道:「他……他突然瘋了一樣撲上來要掐死我!」

裴帆見到這種情形,心頭極度吃驚,連忙跪下道:「公主受驚了,我這就去教訓這個逆子!」說著他已經快步地衝進了房門,隨即一反手便將新房的門關了起來,杜絕了眾人的視線。

李未央冷笑了一聲,裴帆這麼做,根本目的就是為了掩飾在新房裡發生的一切,可惜現在所有人都聽見壽春公主這樣說了,亡羊補牢又有什麼用,不覺得太晚了嗎?

壽春公主鬢角都鬆開了,頭髮披散著,由乳娘扶著,施了淡粉的臉頰哭得一塌糊塗,淚意漣漣,顯得驚駭到了極點,絲毫也沒辦法顧及儀態了。

裴弼靜靜地站在一旁,卻不看任何人,一雙眼神只落在了李未央的身上,那神情之中似乎還略帶著一絲嘲諷。所有人中,他第一個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也是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只不過,他知道此刻已經落入對手的圈套,多說多錯,只能暫且按兵不動。

李未央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卻只是向他輕輕地一笑,不甚在意。

眾人只聽到壽春公主哭哭啼啼地道:「太子哥哥,你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太子看到壽春雪白的面頰還有清晰的五道指痕,再也壓抑不住心頭怒火,厲聲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身邊的宮女呢?」

壽春公主的手指在顫抖,她顫悠悠地道:「都死了,死了!她們衝進來要救我,被那個瘋子給殺了!」

此言一出,眾人的面上都是大驚,若說剛才他們還以為裴徽是因為喝醉了酒才會對公主無禮的話,現在竟然連公主身邊的宮女都殺了,這絕對不是喝醉酒無禮這麼簡單!靜王元英上前一步,一把握住壽春公主的胳膊道:「壽春,你剛才說了什麼?再重複一遍。」

壽春公主泣不成聲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剛才一切都好好的,他卻像是喝醉了,在新房裡大發脾氣,砸光了東西,又突然撲過來,我見他神色不對連忙要逃,他卻不管不顧,上來就狠狠地掐住了我的脖子,不信,你們瞧!」說著壽春公主露出了脖頸之上的傷痕。其實她不這麼做,她的傷痕也是十分的明顯,誰都無法忽視。「然後我的宮女們聽見聲音,衝進來救我,結果他竟然用金樽,活生生將人打死了……」

太子心頭怒火衝天,心中不由將裴徽怨怪到了極點,新婚之夜耍酒瘋可以,可是傷了公主可就是大罪,更別提竟然還誅殺了公主身邊的宮女,這樣的罪名,皇帝怎麼會輕饒!簡直是膽大包天!想到皇帝平日里對壽春公主的寵愛,太子明白現在必須安撫住她,連忙道:「壽春啊,如今這麼多客人都在,你好歹顧全大局,不要哭鬧,免得皇家失了顏面……」

這還顧全什麼顏面,性命都要沒了!難不成還要讓她忍氣吞聲嫁給這個瘋子不成!壽春公主完全驚駭住了,她連連搖頭:「不!我才不要嫁給這個瘋子,我要回宮,現在就要回宮!」說著她甩開太子的手,哭得花容失色。

眾人都是面面相覷,可是皇家的事情,誰也不敢多言,更多的人向新房投去了窺探的眼神。而靜王則冷笑一聲道:「太子殿下,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公主受此大辱,你還要逼著她嫁給裴徽嗎?」

太子當然知道這門婚事是不成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減輕裴徽的罪名,不至於牽連整個裴家,所以他看著元英,十分平和地道:「靜王誤會了,我當然有我的用意。大家都是知道的,壽春向來受到父皇的嬌寵,脾氣也是十分的嬌慣,受不得一點委屈,芝麻大的事情被她說得天大一般,這都嫁過來了,不過是一點小小的摩擦,難道還能就此回宮不成?她當這婚姻是兒戲嗎?」

強調壽春公主的嬌蠻任性,才能減輕裴徽的罪名,否則意圖謀殺公主,這罪過裴家人吃罪不起,太子是想方設法用酒後失德掩蓋過去。

這時候,齊國公卻冷淡地道:「太子此言差矣!若是壽春公主所說屬實,這裴公子便有意圖謀殺公主之嫌,眾目睽睽之下,太子殿下未免太偏袒裴家了!」

一旁的太子妃不急不忙,語氣平穩地道:「齊國公,你說這話又是什麼意思?人家常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不能因為你與裴家向來有嫌隙,就蓄意破壞人家的婚姻,壽春公主年紀輕不懂事,您是長輩,自然當作和事老的,怎麼能夠說出這麼嚴重的話來呢?」

裴弼卻只是看著李未央,人群之中,她膚白如雪,目光沉靜,下頜纖柔,唇瓣微抿,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尋常的貴族千金,可誰也想不到今天的一切都和她有關係。裴弼只是想要知道,她究竟是怎麼動的手呢?

面對太子妃的質問,齊國公淡淡地一笑道:「我可是都為了公主殿下著想,更何況這婚姻是陛下欽賜,如今出了事,當然要回稟陛下,請他做個裁決。」說著他一揮手,大聲地道:「京兆尹大人,請你立刻去把那裴公子請出來,相詢一二吧!」

京兆尹站了出來,卻是心中叫苦不迭,他本來是好端端的參加一場婚宴,誰知會出這麼一件事,更何況此事非同小可,又牽扯到當朝的公主,眾人都盯著他,他不敢推搪,連忙吩咐人道:「去新房將那裴公子好生請出來!」他說的是請出來,而不是綁出來,這其中是很有深意的。他的隨從會意,立刻上前去敲那新房的門,可卻是紋絲不動。

復又敲了三下,那門才打開,裴徽一臉蒼白地走了出來,發上濕淋淋的,身上的喜服也是狼狽不堪,跨過門檻的時候竟然還猛地絆了一跤,險些栽倒在地。他的身後正是裴帆,裴帆面上帶了十分的驚怒,兩人一起走到庭中,裴帆突然狠狠地踢了一腳裴徽的腿骨,裴徽直愣愣地就在壽春公主的面前跪下了。

裴帆大聲地呵斥道:「喝了幾杯酒也不該如此放肆,竟然驚嚇了公主,你萬死難以贖罪!還不向公主殿下叩頭請罪?」

裴徽的臉色十分蒼白,面上似乎還有未曾褪去的潮|紅,可是眼神已經逐漸的清明起來,他被裴帆一提醒,立刻醒過味兒,大聲道:「公主殿下,今天都是我的錯,請你萬萬不要怪罪!」說著他竟然砰砰砰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額頭都發青了。

壽春公主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步一步地向後退去:「不,你離我遠一點,離我遠一點!」說到最後,那聲音近似尖叫,靜王連忙將壽春公主護在了身後,壽春還在瑟瑟發抖。

眾人聽到這聲音,都不禁心起憐憫,早有一些貴夫人走到公主身邊去柔聲的勸慰。

裴徽咬緊了牙關,幾乎恨得發狂,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出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失控,若非剛才裴帆衝進去止住了他發狂的行為,他只怕連整個新房都毀掉了。

元烈聲音輕巧地道:「若說裴公子只是冒犯,何至於連公主殿下身邊的四個宮女都殺死了呢?什麼樣的冒犯會危及公主性命,這也太可怕了。」說著,眾人便向屋中看去,雖然剛才裴帆已經刻意將屍體移到了看不見的地方,避免讓眾人瞧見,可事態緊急,他沒有辦法全部處理乾淨,地上卻依舊是大灘的鮮血,顯然壽春公主所言非虛,那四個宮女是為了保護她,而被裴徽活生生打死的。

眾人見到這種情形,不由都對裴家人怒目而視,新郎官做到這份上,天下也就獨此一家了。裴家若不是膽大妄為,就是有謀逆之心,否則怎麼會對一個嬌滴滴的公主下殺手?酒後失德的多了,沒見過新婚之夜就要殺了新娘的!

靜王元英淡淡地一笑道:「太子殿下,事實就明擺在眼前,你還說什麼只是酒後失德嗎?難道你要親眼看見壽春皇妹血濺當場,才肯向父皇稟報么?」

太子看著眾人的目光,他們的眼神之中帶了驚恐和譴責,若是他再不向皇帝稟報,並將壽春公主帶回宮去,慎重解決此事,反而會連累到自己身上。他想到這裡,當機立斷地道:「既然如此,就請京兆尹大人先將裴徽押入天牢,再讓我稟報父皇,等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