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 有去無回

晚宴開始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向裴寶兒,原本他們都十分羨慕裴寶兒絕色的容貌,心中也對她滿懷著嫉妒,可是如今看著她都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態。雖然裴寶兒已經不用嫁給夏侯炎,但是誰都知道,裴寶兒在太子府被人捉姦在床不說,她的兄長硬生生將事實扭曲了過來,全都是為了掩護她,這個笑話恐怕要在越西的貴族之中不知道要傳上多少年。

裴寶兒手中的銀筷捏緊了,她看著滿桌的美味佳肴一口都吃不下去,幾乎想要立刻站起身離去,可是裴徽卻用一種冷漠的眼神望著她。那眼神中的意義她十分的明白,裴徽是在警告她,不要再做出丟人顯眼的事。對於這個二哥她十分的畏懼,裴徽心機深沉,不是容易看透的人,哪怕是父親,也經常是對他言聽計從,所以二哥裴徽在府中的地位是很高的。裴寶兒從小畏懼他的威勢,經常看他的意願行事,更何況今天若不是裴徽,恐怕她就不是損失名譽這樣簡單,而是非要嫁給夏侯炎不可了,所以現在她只能用憤恨的眼神看著不遠處的李未央。

李未央正在與身邊的人談笑著,裴寶兒恨不得走到李未央的面前,用尖利的指甲劃花對方平和的臉才好!她一輩子都忘不了今天這樣的恥辱,忍了又忍,她終於是忍不住,一把將茶杯摔在了地下,這清脆的一聲響動,引來旁人的注視。往日里那些羨慕的眼神全都化為了嫌棄與鄙夷,裴寶兒再也忍不住,淚水滾滾而下。就在此時,她聽到一道陰冷的聲音在她旁邊響起:「你還有什麼臉面哭!」裴寶兒轉過頭來,看著裴徽冷淡的表情,那表情裡面甚至看不到一絲的感情,裴徽漠然地望著自己的妹妹,語氣十分的平和,外人只以為他是在安慰,絕想不到他在說這麼冷酷的話:「把眼淚擦掉,不要再丟裴家的臉。」

「二哥,你就眼睜睜看著我被人這麼欺負!你為什麼不肯替我討回公道!」裴寶兒望著他,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苦苦哀求道。

「把眼淚擦掉,不要讓我說第三次!」裴徽手中舉著酒杯,只是十分冷淡地重複了一遍。「輸給別人,本來就是你自己沒有本事,叫囂著讓我替你去報仇,只會讓我懷疑這麼多年對你的教導都白費了。記住,這是郭嘉帶給你的恥辱,總有一天你要從她的身上討回來!」

裴寶兒沒有想到對方會這麼說,她顫抖著手接過旁邊婢女遞過的帕子擦去了眼淚,轉頭又望向了不遠處李未央的方向,強自壓抑住了眼底那仇恨,很顯然她是將一切的過錯都看成是李未央的。在裴寶兒看來,旭王元烈不肯娶她,甚至設陷阱害她,都是為了這個不論是外表還是才情都比不上自己的女人,這種被人打敗的恥辱感才是她憤怒的源泉。她這樣的女人,無緣無故的遷怒是她的習性,每次她做不好事情,都會將一切都怪罪在別人的身上,而李未央明顯就成為了她怨怪的對象。

太子妃和太子在招待賓客,臉上的笑容十分平常,尤其在太子的面上一點都看不出詭計失敗的懊惱。郭夫人在一旁冷笑,太子並非那種真正豁達的人,此刻他的心中一定將旭王元烈恨到了骨子裡,這個死結看樣子是不會輕易解開了。但那又如何,郭家和太子早晚有一天要對上,不過是時間問題,又有何懼之?

整個晚宴結束的時候,李未央陪著郭夫人向外走,誰知就在這時,一個美人十分突兀地闖到了她的面前,氣急敗壞的模樣。李未央明亮的眼眸望向對方,眸子裡帶了三分冷淡:「我還想是誰擋了我的路,原來是裴小姐,有什麼事嗎?」

太子府的人沒有一個人不知道裴寶兒的,再加上剛才那件事一發生,裴寶兒已經成為了越西的名人,守候在旁邊的奴婢們看見裴寶兒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不敢阻攔,都跪在了一旁。裴寶兒壓抑著怒色,厲聲道:「郭嘉,今天這件事情我一定會記住的!我承受的屈辱,一定會千倍百倍地還給你!」

李未央冷淡地看著對方,唇畔不由得泛起淡淡的笑意:「哦,裴小姐要記得什麼?記得你被捉姦在床嗎?還是記得旭王殿下寧願把你推給一個閹人也不肯娶你?」

裴寶兒聽到這句話,腦中的那根弦像是崩斷了,原本裴徽警告過她的話在這一瞬間全部拋諸腦後,抬起手就要打過去,可是還沒聽到郭夫人驚叫出聲,裴寶兒整個人已經歪倒在了鵝卵石道上,雪白的臉上還多了一道猙獰的紅痕!裴寶兒渾身顫抖,怒極攻心,她用顫抖的唇說道:「郭嘉,你竟然縱容惡仆傷人!」

趙月冷笑了一聲,剛才她看見裴寶兒要動手便直接上前回了她一巴掌。李未央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的愧疚,裴寶兒想要出手傷人,難道要她就站在原地等著對方來嗎?李未央可不是這麼容易就被人欺負的類型!她漫不經心地笑著,眼神掃過了裴寶兒:「是嗎?我怎麼看見是裴小姐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呢」

「你太過分了!」裴寶兒怒急,旁邊的婢女連忙去攙扶她,她好不容易才爬了起來,一雙眼睛裡已經滿滿都是通紅的恨意。

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郭夫人輕笑道:「怎麼裴小姐還以為自己是越西第一美人嗎?恐怕今天的事情一旦傳出去,你會成為越西第一大笑話才是,我若是你,就會現在立刻回去,從此之後關在房間里不出來,也省得丟裴家的臉面!」

裴寶兒怒極攻心,氣得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顫抖,彷彿連五臟六腑,都要被郭夫人嘲諷的話氣得跳出來。

李未央只是淡淡微笑,彷彿毫不在意一般,就在此時旁邊斜伸出一隻手來,攔住了裴寶兒。李未央淡淡地一瞥,這月下的美公子正是裴寶兒的二哥裴徽。

裴徽面孔之上浮現出一絲冷笑道:「郭小姐,得饒人處且饒人,你這一張利嘴遲早會闖出大禍來的!」

郭夫人微微一笑,語氣十分的冷淡:「若說大禍,沒有人能比得上裴小姐,我的女兒自有家人兄長關懷,就不勞你費心了,你還是回去好好管教你的妹妹才是,別放她再出來招人笑話!」

李未央卻是不作聲,只是似笑非笑地望著裴徽。裴徽輕輕吸了口氣,卻並不理會郭夫人,而是目光投向李未央,那眼神之中閃過的是徹底的冰寒。四周的空氣一下子凝固起來,連裴寶兒此刻都不敢出聲,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李未央和裴徽之間有一種詭譎的氣氛在流動,縱然他們之間沒有說一句話,但是彷彿已經過了無數招一般。裴徽盯著李未央,只覺得那瞳仁如同一口冰泉,倒映出他的影子,卻是望不見底,也瞧不出對方的心思,那種死一般的沉寂,是他從未在別人的身上見過的。往日里,擅長觀察人心的他總是能從一個人的眼睛裡看到得意、歡快、憤怒、悲傷的情緒,可李未央的眼睛裡,什麼都瞧不出來,這讓他覺得不安,甚至從心底升起來一種惶恐。

不光是裴徽在掂量著李未央,李未央也在注視著她的對手,裴徽那一道飛揚的眉毛下,一雙眼睛毫無笑意。眼光好像利刃割在她的皮膚上,竟有一種隱隱作痛的感覺。最終,反倒是裴徽先移開了目光,他看了裴寶兒一眼:「好了,不要再鬧,咱們回府吧。」

李未央抬首再望去,裴徽已經帶著裴寶兒離去。他的步子跨得很大,身上的青袍瑟瑟隨風擺動,也莫名添了一絲寒冷,李未央望著對方的背影,卻是冷冷一笑。雖然剛才裴徽沒有說話,但她卻聽見了對方將骨攥得緊緊的,甚至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看樣子,就連裴徽都對自己厭恨到了極點,這個梁子是結大了。可是她是此事之中最無辜的人,從頭到尾裴寶兒被人設計可跟她沒有什麼關係。然而對方偏偏要把這筆賬算在她的頭上,還真是可笑之極。

郭夫人同樣是不能理解,她嘆了一口氣道:「這一家人可真是刁蠻無理得很,這事情咱們全然都不知情,卻平白多了這點事。」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什麼道理可講,只有弱肉強食,母親,夜深了,我們該回去了。」

郭夫人點了點頭道:「你兄長還在與人寒暄,咱們先上馬車吧。」

月華如水,裴帆遞了牌子要面見皇后,他剛剛踏入大殿,就迫不及待地掀了帘子大聲道:「皇后娘娘不為我們做主,讓寶兒怎麼辦?出了這樣的事情,裴家簡直是顏面掃地!娘娘你讓我怎麼有臉去見裴家的列祖列宗呢?」

下午的時候,裴帆帶著自己的兒子從京外回來,裴徽則先行回來準備,卻聽裴珍傳了出事的口訊,裴徽立刻馬不停蹄地趕過去,稍後便從太子府傳了手書回來,當時裴帆還不敢置信,可等到裴徽將滿面淚痕的裴寶兒帶了回來,裴帆才知道裴寶兒闖了什麼禍。他在心中當然要埋怨太子,可更應該埋怨的是旭王元烈和郭家的小姐,因為裴寶兒口口聲聲說是郭嘉造成這個局面的發生,裴帆最為心愛這個女兒,因為她不僅是裴家的明珠,更有絕世的姿容,他給她請了最好的老師教導她琴棋書畫,不惜重金為她鋪路,多年的心血卻不料全都砸在了這裡。這時的裴帆滿面憤怒,聲音已經近乎嘶吼。

裴皇后坐在高高的御座上,也不望向他,臉上的神情十分淡然,眼底卻越過了一絲嘲諷:「二哥這個時候怎麼會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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