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了結宿怨

等到清平侯夫人交代了一切,李未央便吩咐人將她押了下去,隨後,她看向了郭惠妃,目光之中流露出一絲冷淡:「娘娘,依我看,此事若要了結,你還是去見一見那位襄陽侯吧。」

郭惠妃吃了一驚,認真地在李未央的臉上看了又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李未央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這孩子可知道勸說她去見襄陽侯,這意味著什麼?若是讓人發現了,等於將整個郭家都放在火上煎烤。換了任何一個人,都不會這樣做的吧。她別過臉,淡淡地道:「嘉兒,你還年輕,不能明白此事的輕重。」

李未央淡淡一笑道:「剛剛清平侯夫人所交代出來的那個人,和她手中的物件,都不是清平侯夫人可以得到的,想必是襄陽侯已經珍藏多年,若他想有所動作,早已經拿出來威脅娘娘,何必等到現在呢?所以,做出此事的,必定不是襄陽侯本人。」

郭惠妃聞言,心中一緊,不由道:「不錯,定然不是他所為,依我看,恐怕和那游慶豐有關係。」

李未央點了點頭道:「娘娘說得不錯,游慶豐畢竟是襄陽侯的義子,和他十分親近,想必對當年的舊事也略有耳聞,不過此事究竟隱秘,襄陽侯恐怕也不會對他說得十分清楚,他道聽途說,或是有人存心挑撥之下,自然會對娘娘充滿了恨意,光是從那一天在宴會上的表現便能看出,他是要為他義父出頭。清平侯夫人手中所謂的證據便是由此人所提供,他畢竟是襄陽侯義子,要拿到這些東西也沒有什麼難的,想要化解此事,必定從此人身上著手。」

郭惠妃看了李未央一眼,道:「縱然如此,也不必勸我去見那襄陽侯。」

李未央笑了笑道:「娘娘誤會了,他最怨恨娘娘的事情,便是襄陽侯如今病重,娘娘卻不肯去探望,若是娘娘改了主意,此事便不難解決,到時候,不管是清平侯夫人,還是臨安公主,都沒有辦法用這件事做文章了。這件事情必定會安排得十分妥當,娘娘放心就是,不會讓任何人知道的,便是父親母親也請娘娘保守秘密。」

李未央說這句話其實是有一定的含義的,既然她能對郭家的眾人保密,那麼郭惠妃就必須要對靜王守口如瓶。靜王畢竟是皇帝的親生兒子,他不會樂於見到自己的母親去見舊情人的,這無關乎大度與否,而在於人心,若是他一力阻止,那麼這件事情恐怕不得善了。

郭惠妃聽到這裡,長嘆一聲道:「好,一切都由你去安排吧,那這清平侯夫人,又該如何處置呢。」

李未央漠然地道:「她今日里不過是因為一時有把柄捏在了我手上,等她醒過神來,意識到並無確鑿證據在我手上,必定會反口,這樣一來,留著此人,實在是不妥當,但若是由我們來處置,終究是不幹凈。」

郭惠妃聞言,不禁挑起眉道:「你說這話的意思是……」

李未央輕輕一笑,那笑容十分的和煦,彷彿青山綠水一般,讓人心曠神怡,她語氣卻十分的冷淡:「將她捆縛起來,直接送到臨安公主府去吧。」

郭惠妃聞言心頭一跳:「送給臨安公主,她明明和那臨安公主有所勾結,你將她送去,豈不是稱了她的心意?」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娘娘,臨安公主心胸狹窄、睚眥必報,她這次讓清平侯夫人威脅你不成,反倒讓她泄露了秘密,你想,她會饒過對方么,只怕,清平侯夫人不死也要脫層皮了,你就等著瞧吧。」

郭惠妃聞言,卻是有些不信。李未央卻揚眉,吩咐一旁的梁女官道:「梁女官,請你準備筆墨紙硯,我要寫一封書信。」

梁女官看了郭惠妃一眼,見娘娘點頭,便腳步輕快的去了,不多時,便取來了筆墨紙硯。李未央舒展了宣紙,蘸了墨,沉思片刻,便在紙上唰唰地寫了數行字,隨後小心地摺疊起來,放入信封,柔聲道:「娘娘,只要讓人帶著這封書信,攜著清平侯夫人一起去,想必那臨安公主必定會依照我所說的去做。」

郭惠妃不知道李未央在信紙上寫了什麼,但她信任對方,便只是點點頭,道:「好,一切依你所言就是。」

李未央轉身離去,就在跨出門檻的時候她突然回頭道:「娘娘,今夜子時便是見面的最好時機,還請娘娘不要猶豫,趕緊準備一下吧。」

郭惠妃第二日便要離開,所以這次見面十分倉促,李未央為保萬無一失,動用了旭王元烈交給她的一批力量,暗中安排好了一切。好在,那游慶豐也不是傻瓜,聽到李未央傳過去的消息,頓時改變了主意,答應安排好一切,讓此次的見面沒有後顧之憂。李未央早已預料到了這一點,實際上,游慶豐最怨恨的,不過是郭惠妃到現在都不肯去看他義父一眼,他生怕義父含恨而終,為了不讓他抱憾,他自然會費勁心思去完成這一次的會面。

深夜,一輛馬車停在了襄陽侯府的後門,隨後,幾個身穿披風,用風帽遮住面孔的女子下了馬車。游慶豐早已在後門口親自守候著,他見到這一切,便迎上去低聲道:「府中的一切,我已經安排好了,絕不會有外人在,請娘娘進府吧。」說著,他揮了個手勢,便有人帶著郭惠妃進去。眼看著她進去,游慶豐這才回過頭來看著李未央道:「想不到郭小姐竟會一力促成此事。」

李未央淡淡一笑道:「娘娘之所以不肯和襄陽侯見面,便是怕連累家人,禍害九族,並不是全然冷酷無情,還請游公子不要誤會。」

游慶豐微微凝眸,盯著李未央瞧了半天,似乎有幾分不相信的樣子。李未央微微一笑,顯然並不在意,在她看來,游慶豐相信還是不相信,這並不重要,關鍵的是,此事能夠圓滿的了結。

在客廳之中,游慶豐命人奉了茶,隨即便靜靜坐在一邊,目光冷淡地瞧著李未央,李未央也不理會他,只是低頭想著自己的心事。游慶豐卻突然開了口:「郭小姐,可有興緻,在後園走走?」

李未央看了他一眼,卻是似笑非笑,不置可否。游慶豐不再耐煩陪她默然坐著,突然站了起來,大跨步地往外走。李未央道:「游公子,現在去打擾襄陽侯和惠妃娘娘,怕是不妥當吧。」

游慶豐猛地站住了腳步,回頭道:「我是要去瞧一瞧,娘娘若是說了什麼刺|激我義父的話,怕他承受不住。」他說話的時候,目光之中似乎還有一絲寒芒。李未央微微一笑,游慶豐的想法並不難理解,他並不相信清平侯夫人,也不相信郭惠妃,他之所以提出那些證物,一則是為了試探郭惠妃,二則是想小小的報復她一番。他可能早已預料到清平侯夫人會做出不利於郭家的事,可他卻渾然不在乎。事實上,事情暴露出去,對他義父襄陽侯也沒有什麼好處,只不過,襄陽侯早已是垂死之人,所以,游慶豐才敢這麼做。

李未央站起身道:「娘娘是什麼人,我早已有所了解,可是,游公子似乎對我們充滿了誤會,既然你要聽,我不妨便和你一起去就是了。」說著,她已經和游慶豐向外走去,趙月連忙跟上,生怕游慶豐做出對李未央不利的舉動。

游慶豐冷冷一笑,快步邁出了大廳。他們兩人來到一座書房,卻是十分的雅緻,牆上掛滿了名人的字畫,還有一些狂草。李未央瞧著,目光之中透出一絲驚異。卻聽到游慶豐微微一笑道:「我義父素來喜歡書法,只不過,他病了這麼久,早已經懈怠了,這間書房,便留給了我。」說著,他輕輕轉動了書架上的一個玉碗,便見到牆壁之上透出一排小洞,恰好可以看見對面房間的情形。李未央冷笑一聲道:「游公子早已料到惠妃娘娘今日會來見襄陽侯,特意準備了這座房間,以作窺視之用。」

游慶豐微微一笑,卻並不在意李未央說了什麼。無論如何,他是不放心他義父和那女人單獨相處的,萬一那女子又說了什麼讓義父不開心的話,他立刻便會將她趕出去。他可不管對方是不是什麼「娘娘」,在這襄陽侯府上,向來是他們父子兩人相依為命,他早已將襄陽侯看做自己親生父親一樣的敬重,對於傷害他唯一親人的人,不管是什麼身份,什麼地位,他都絕不會放過。

此時,他已透過那小洞,向對面的房間望去。李未央看了他一眼,只是微微一笑,事實上,站在她的位置,一樣能夠將對面看得一清二楚,因為那小洞開得十分的巧妙。雖然並不大,角度卻正好,能夠看見對面長椅之上,坐著一個中年男子。看著那形銷骨立的人,李未央不禁微微的疑惑,當年這襄陽侯,可是有大都第一美男子之稱,不但有潘安宋玉之美,更是文武雙全,受到眾多年輕閨秀的追捧和青睞。無論是容貌,還是文才武功,絲毫不遜於當今的陛下,若是沒有那個意外,恐怕,如今他早已和郭惠妃成為一對璧人,而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她看了游慶豐一眼,卻聽到對方冷冷地道:「你不必擔心,我們在這裡說話對面是聽不見的,可他們的對話,我們卻聽得清楚。」李未央點了點頭,卻聽他繼續道:「我義父當年相貌十分的俊美,可是這些年來,卻是憂心過甚,疾病纏身,早已瘦得皮包骨頭,想必你現在十分的失望吧,說不定還會覺得他配不起你那貴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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