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詭計敗露

殘月如鉤,整個夜空看起來靜謐而安寧。郭惠妃站在台階之上,默默地看著冷淡的月光,她的面容之上帶著一絲哀傷,並沒有挽髻,只是鬆鬆的任由頭髮垂著。一陣微涼的夜風吹來,她身上衣著單薄,只覺得連骨頭裡都散發出一種寒氣。

旁邊的梁女官拿來一頂披風,懇求道:「娘娘,您這又是何苦呢?若是您受了風寒,靜王殿下要責怪奴婢沒好好照顧您了。」梁女官從郭惠妃進宮之時就陪伴在她身邊,可以說是她的心腹,向來忠心耿耿,又十分聰明伶俐。

郭惠妃看了她一眼,嘆息道:「白天的事情,唯有你一個人知道,你是怎麼看的呢?」

梁女官看到這種情景,便壯著膽子道:「娘娘您不要怪奴婢多嘴,在奴婢看來,清平侯夫人實在是惡毒之極!你若是隨了她的心意,只怕今後被郭夫人曉得,這門親戚可就做不成了啊,可若是您不肯做,她把這件事情抖出去,不只是您,就連整個郭家都要受到影響,到那個時候,還不知道會是怎麼一番光景,再者,這砝碼還要加上一個靜王殿下,娘娘如何狠心,也不肯連累靜王殿下啊,不管您怎麼做都是兩難,清平侯夫人就是瞧准了這一點,才這樣迫著娘娘。」

郭惠妃點了點頭道:「素日里,我只知道她恨郭府,恨母親,恨我兄長,卻不知道她對我也是如此的充滿了恨意,非逼著我做出這等事兒來,才心滿意足。」

梁女官想了想道:「之前郭小姐曾今說過,清平侯夫人和那臨安公主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怕是早已勾結了起來,清平侯夫人雖然囂張跋扈,可與她有仇的的是郭府,是齊國公,可她為什麼拼了命的想要殺郭小姐?這其中必定有臨安公主的授意。」

郭惠妃顯然十分贊同這個說法,她微微嘆息了一下,慢慢地道:「是啊,若無萬全的把握,她是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的,現在我該怎麼做才好呢?」

梁女官仔細地思慮了一番,抬起頭道:「娘娘,依照奴婢看,此事還有轉圜的餘地。」

郭惠妃看了她一眼道:「你說說看。」

梁女官認真地道:「既然清平侯夫人能用此事來威脅娘娘,那咱們為何不效仿之?她不是很寶貝自己的女兒溫歌嗎?咱們為何不把她拘了來?還怕她不聽話嗎?」

郭惠妃笑著搖了搖頭,面容之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芒:「你還不了解我這個姐姐,她雖然囂張跋扈了些,但並不是沒有腦子的人,依我看,那天來大鬧一場,她分明是要給嘉兒留下一個愚蠢跋扈的印象……如今她既然拿了這件事情來威脅我,必定不會毫無準備,只怕還沒有等咱們的人拿住那溫歌,這件事情就已經傳得人盡皆知,到時候我真不知道如何面對兄長,面對母親,面對郭家的列祖列宗,若是因為我一個人的過去,造成整個郭家的顛覆,我就是死,也難以贖清自己的罪過了。」

梁女官聽到這裡,便明白郭惠妃早已經把這件事情想得很通透了,只是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決心,她垂下頭,心中不免想到,娘娘此回若是殺了真的郭嘉,那將來郭夫人必定徹底和娘娘翻臉,靜王殿下也會徹底失去郭家的支持,怎麼看得到好處的都會是清平侯夫人和臨安公主,真正遭殃、會落到眾叛親離的就是郭惠妃啊!她向來忠心耿耿,想到這裡突然跪倒道:「娘娘,您下不了決心!不如讓奴婢做這件事!」

郭惠妃嚇了一跳,連忙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梁女官咬牙道:「娘娘是個善良之人,但也該明白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道理!若是將來郭夫人知道了此事,娘娘大可必推到奴婢的身上,就說奴婢受到了清平侯夫人的收買,才會做出此等的事,害了郭小姐,郭夫人得知,想必也不會如何怪罪娘娘,靜王殿下也不會受到牽連,此事還是由奴婢去做吧!」

郭惠妃聞聽此言,面色不禁一變,她呵斥道:「這件事情我自有主張,你不必多管。」

梁女官聽聞,眉頭微蹙道:「娘娘!」

此刻郭惠妃卻不想再說下去,她做了手勢示意對方不必再提,淡淡地道:「你先回去吧,我還是想在外面多留一會兒,剛才我們所說的事情,一個字也不許向外透露。」

梁女官不禁淚流滿面,低聲地道:「是!」說著她起身離去,卻不禁回過頭來又看向郭惠妃的背影,眼中的淚水不禁滾滾地落下。恰在此刻,卻突然聽到有人道:「梁女官,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傷心事嗎?」

梁女官吃了一驚,猛地回頭,卻發現郭夫人言笑晏晏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她嚇了一跳,趕緊擦了淚水道:「原來是郭夫人,奴婢沒事,不過是小蟲子飛迷了眼睛,奴婢這就去稟報惠妃娘娘您來了。」

郭夫人抬起了手道:「不必了,我自己去找她就是。」說著,她已經向郭惠妃走去。

看到郭夫人的背影,不知為什麼,梁女官的身上感覺到了一陣的冰寒,若是娘娘最終決定殺了那郭小姐,郭夫人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她是這樣疼愛自己的女兒啊,梁女官不敢再想下去,提著裙擺,躡手躡腳地退了下去。

郭夫人還沒有靠近,便聽到夜風之中傳來郭惠妃嘆息之聲,她不禁黛眉微蹙道:「惠妃娘娘有什麼心事嗎?」

郭惠妃微微一怔,看見是她,勉強笑道:「原來是大嫂,怎麼這夜半三更來拜訪我呢?」

郭夫人笑了笑道:「今日我瞧見那宴會的賓客名單之上,有襄陽侯義子的名字。」

她這樣一說,郭惠妃便淡淡地道:「的確如此,他是代替他的父親而來的,大嫂應該也見到他了吧。」

郭夫人笑了笑道:「是啊,我見到了,而且我聽嘉兒說,那年輕人似乎對你有很深的敵意。」

郭惠妃眉頭微微蹙了一下,她沒想到李未央竟然這樣的敏銳,察覺到了那人對自己的憤怒,其實她坐在那裡,也感受到了那道目光,只不過李未央這麼快就知道,也讓她十分的驚訝。

郭夫人看了郭惠妃一眼道:「娘娘進宮這麼多年,可曾怪罪過公主嗎?」事實上當年郭惠妃入宮的事情是陳留公主一手促成的,當然她出發點也是全然是為了郭家。

郭惠妃聽到這裡,淡淡地道:「我自幼喜歡舞刀弄槍,性子也不那麼柔順,更不像其他的女子那樣喜歡琴棋書畫,若非父母親愛寵,我只怕不能這樣隨心所欲地生活。我是在郭家長成,怎麼能不為郭家犧牲,故而我雖嫁入宮中,註定不能與心愛的人相守,更是要親手將那人推入絕望的境地,但我心中卻從不曾怨恨過郭家,不曾怨恨過母親。如今我也是做了娘的人,我知道身為一個母親自然希望孩子能夠幸福,若不是迫不得已,母親也不會讓我入宮平衡各方的勢力。而且我入宮多年,經歷風霜早已對情愛二字心灰意冷,只希望母親身體康健,郭家平安興盛,我的兒子能夠一生安享太平,再沒有其他的心愿,此生足矣。」

郭夫人美目之中露出一絲憂鬱,慢慢地道:「可是娘娘心中是否依舊眷戀著襄陽侯呢?」

郭惠妃看到對方那悲切的目光,語氣十分的冷淡:「沒有這回事,這麼多年都過去了,我已經不再記得這個人了。」

郭夫人望著她道:「娘娘,你未出嫁之前我們之間感情十分的要好,我記得那時候,你曾經說過非襄陽侯不嫁,這麼多年來難道你已經忘掉了這誓言?而且我聽說那襄陽侯日子已經不久了,若是娘娘想要去看望他,我可以想法子為你安排呀!」

郭惠妃沒有想到對方會這樣說,她深深地望著她,眼中多了一絲絕望,口中語氣卻越發的寒冷:「大嫂!我在深宮多年,又受到皇帝的恩寵,那些事情,該忘的我都已經忘掉了!不管他是病也好,是死也好,跟我都再無瓜葛,你不用拿這些話來試探我!」

郭夫人神色大變道:「我從未有試探你的意思,只是不忍心見你愁鎖雙眉,如果我今天說的話有什麼讓你誤會,我向你賠罪就是。」

郭惠妃哪裡不知道郭夫人的好意,只是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她已經絕對不能再回頭了,既然相見也只是更加的絕望,不如不見的好,就如同當年她入宮時所說:此生無緣,來世再聚。所以她只是冷冷地道:「我累了,大嫂請回吧,更深露重,你多保重。」說著,徑自轉身離去。

郭夫人望著她的背影,雙目中閃過一絲疑惑,她沒有想到平日里和自己感情十分要好的郭惠妃,竟然也有如此陰冷漠然的一面,自己原本是一番好意,卻受到這樣的一番回絕,她不禁覺得有些奇怪。她左思右想,越發覺得此事十分的奇怪,就連今天郭惠妃的態度,都讓她覺得不可理解,她一邊漫步,一邊在花園裡走著。就在此時,她看見李未央迎了上來:「母親,怎麼這麼晚都沒有休息?」

郭夫人看到李未央,不禁笑道:「都說你有晚上出來散步的習慣,現在看來還果真是如此。」

李未央微微一笑,還不是元烈那個傢伙,若不是他喜歡半夜三更翻牆頭,我何必還要費這番心思為他遮掩。只不過她心裡是這樣想的,口中卻是淡淡道:「這月色如此美,女兒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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