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大名之瘋

大名公主的尖叫劃破了依蘭殿的寂靜,原本在外頭等候的宮女們對視一眼,心頭直叫不好,飛奔一樣地衝進了院子。院子里空無一人,只剩下李未央和……一旁躺在血泊里的大名公主。

就在剛才,湘王和另外兩名護衛已經從後門離去,根本容不得李未央阻止的時間,不過,她也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宮女撲到了大名公主的身邊,哭泣道:「公主,您這是怎麼了?」

大名勉強著撐起來,卻是氣喘吁吁,血淚滿面,伸出一隻纖細的手指頭指著李未央,顫顫巍巍道:「殺人……殺人兇手……她是……」話還沒有說完,便已經暈了過去。所有的宮女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其中一個尖叫起來:「快,快去請太醫!」與此同時,湘王帶著人從正門進來,彷彿剛剛瞧見這一幕,無比驚訝道:「這……這是怎麼了?!」

宮女指著李未央道:「郭小姐,是郭小姐把我們公主推下了樓梯!」

李未央嘆了一口氣,道:「戲演得果真不錯。」

湘王已經不復剛才那溫柔多情的模樣,只是陰森地道:「還不把郭小姐扣起來!」

李未央冷冷一笑,道:「湘王殿下,若要問罪,只怕你還不夠格,請把能定我罪的人請來吧!」

湘王見她神色並無多少慌張,心頭也是一怔,如今眾目睽睽之下,自然要名正言順地給李未央定罪才好。他回頭,大聲道:「還愣著幹什麼,不快去!」眾人一陣驚慌不安,拼了命地奪門而去,幾乎顧不得宮廷的儀態。

湘王走近了李未央,壓低聲道:「郭小姐,若是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只要他吩咐大名公主更改說法,只說自己是無意從樓梯上掉下來摔糊塗了,事情還沒有那麼嚴重。到了這個時候,郭嘉應該知道如何選擇對她才是最好的。

若非郭嘉容貌美麗,又聰明厲害,他不會再給她這最後一次機會,希望她能識趣地把握住。

李未央只是淡淡道:「很抱歉,我不會再有第二個答案給你。」

湘王臉上最後的一絲笑容消失:「那你就等著天牢吧。」

郭惠妃帶著郭夫人、南康公主迅速地趕到,南康公主正想方設法藏禮物,卻不知道這裡已經出了事,看到院子里的情景,整個人都驚呆了。很快,裴皇后、胡順妃也接連趕到。

太醫早已為大名公主處理了傷口,此刻大名已經醒過來,坐在床上掩面痛哭,彷彿不勝恐懼的模樣,裴皇后略微皺了皺眉頭,道:「這是怎麼回事?」

大名公主大聲啼哭,用帕子掩著面孔道:「娘娘,大名險些就見不著您了!」

裴皇后見她哭得梨花帶雨,表情極為不悅,淡淡看了一眼湘王,道:「究竟出了什麼事?」

李未央從剛才開始就靜靜地坐著,凝望著床上痛哭流涕的大名公主,和眼底略帶得意的湘王,只是不動聲色。

湘王輕聲咳嗽了一下,道:「大名,這事情是你親眼所見,還是你說給娘娘聽為好。」

郭夫人疑惑地看了一眼李未央,又看看南康,眼底多了幾分擔憂。只是這種場合,她在不了解情況的時候,還不能多說什麼。郭惠妃已然坐到一邊,接過宮女遞過來的茶水,面色鎮定。

胡順妃矜持地坐著,抬起手中的綉帕,仔細地擦拭著嘴角的口脂,實際卻是在掩飾笑意。當聽到依蘭殿出事的消息時,她的臉上已然綻開明艷不可方物的笑容。這是一盤你死我活的棋,終究,只有勝了的一方才能生存下去。郭惠妃,你可不要怪我無情。

裴皇后面色冷淡地看著大名公主,道:「說吧。」

大名公主咬住下唇,渾身發抖,彷彿滿含掙扎,但最終,還是開了口道:「我今兒本是約了南康妹妹、郭小姐一起來看望懷慶,在半路上,南康妹妹突然說要送給惠妃娘娘的禮物出了錯,便搶先一步離開了,說很快就會回來。我就和郭小姐來了依蘭殿,因為懷慶妹妹向來喜歡清靜,連伺候的宮女也少,我們不敢打擾,便將宮女們都留在外頭。進了門之後,卻發現沒有宮女伺候,我想著不好怠慢了郭小姐,便先去尋人,郭小姐聽說這後面有個湖泊,便要去散散心……我聽了信以為真,誰知剛走到二樓走廊轉角,我便瞧見了那湖邊上,郭小姐已經和懷慶遇上了,卻不知怎麼起了爭執,我離得遠,什麼也聽不清,便想要去勸解,誰知卻看見郭小姐突然推了懷慶一把,懷慶掉下水,還拚命掙扎……」

裴皇后聲音中帶了一絲驚異:「懷慶公主怎麼了?」

大名掩著臉痛哭,彷彿傷心到了極點:「她……就……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裴皇后厲聲道:「還不快去後面的湖泊看看!」

不多時便有太監面色慘白地來報:「娘娘,懷慶公主殿下……已經……已經溺死在湖裡了!」

大名公主的哭聲更大了,胡順妃瞧了她一眼,眼睛裡閃過一絲詭譎,慢慢地道:「竟然真有此事,實在是太奇怪了!」

郭惠妃的面色如常,只是靜靜喝著杯子里的茶,郭夫人的面色卻現出焦慮,幾乎控制不住地道:「滿口胡言亂語,我的女兒為什麼要去謀害公主殿下!」

大名看著郭夫人冰冷的面容,彷彿受到了驚嚇,下意識地往後面縮。她原本就生得楚楚可憐,這下更顯得極為驚恐了。胡順妃站起身,主動擋在床前,一張艷麗的面孔帶了三分嘲諷,道:「郭夫人,你這是幹什麼?明知道大名公主受了傷,你居然還恐嚇她?!」

郭夫人氣不打一處來:「我哪裡有恐嚇她?!我不過是想要問清楚真相!我的女兒剛剛進宮沒有幾日,為什麼要謀殺跟她無冤無仇的懷慶公主!」

南康公主完全想不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故,看著一屋子的人,幾乎都呆住了。

裴後唇角的笑容微微一滯,看著大名公主,道:「你說清楚一點。」

大名公主本來就是弱不勝風的體態,此刻凄楚地搖了搖頭:「我站得遠,又聽不見他們說話……哪裡知道是為什麼呢?」

胡順妃盈盈一笑,那笑意卻似帶了犀利的寒氣:「既然動了殺心,必定是有什麼緣故的,咱們不妨把這宮裡頭的人都審問一遍,說不定就知道答案了。」

裴後姣好的長眉輕輕一挑,疑道:「這宮裡的人?」

胡順妃恭敬地笑道:「是啊娘娘,郭小姐么,咱們自然不敢審問,可是這宮裡頭的宮女太監當然是能問一問的。」

裴後看著郭惠妃,道:「妹妹以為如何?」

郭惠妃面上含著笑,眼中卻一分笑意也無,眸子里的光尖銳而冷清:「方才順妃說了,要徹查到底,不能姑息養奸,既然這樣,不能不仔細問一問。」

郭夫人驚訝地看了惠妃一眼,不知她為什麼還能保持鎮定。這可事關郭嘉的生死啊!

裴後的目光在惠妃面上逡巡著,一時卻也吃不准她到底是真的無所謂,還是故意裝出來的鎮定。她很快便轉開目光,微微一笑,曼聲喚道,「來人!」

一旁的女官答應著走上來:「奴婢在。」

裴後淡淡道:「把分在依蘭殿的宮女太監全都捉起來,一個不落地問清楚。」

李未央冷笑,剛才整個依蘭殿都是空空蕩蕩,分明是故意支走了人,現在卻突然冒出來了嗎?

依蘭殿的宮女太監統共不過八名,連李未央在郭家的規格都不夠,事情發生的時候,這些人或是自稱被公主遣出去做事,或是去了別的地方,橫豎都沒瞧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這群人都被拖出去詢問,足足半個時辰,打板子的聲音不斷,終於,女官重新帶著一個宮女進來,行禮道:「娘娘,公主的貼身宮女翠柔招了。」

裴後看著跪在下面戰戰兢兢的翠柔,道:「到底怎麼回事?」

翠柔臉色煞白,「奴婢……奴婢剛才猛的想起來……只是奴婢不敢說……娘娘先饒恕奴婢的罪過!」

「你說吧,恕你無罪!」裴後慢慢地道。

翠柔拚命磕了兩個頭,道:「公主那日去惠妃娘娘宮中,出來的時候卻見到一個年輕男子和郭小姐站在一起十分親密的模樣,公主當時沒有留意,只以為是一般的護衛,後來聽說捉住了中郎將和郭小姐的婢女,才想起來——那人就是中郎將!」

事實上,當胡順妃設計那齣戲的時候,真正的懷慶公主已經死了,又哪裡來的機會去「想」?只是現在根本查不出懷慶的真正死亡時間,對方掐准了一切,把事情冤枉在李未央的身上。

「翠柔,你可敢與那彭達祖對質?」若是翠柔真的瞧見了對方,那麼彭達祖要掩飾的就絕非和婢女有染這樣簡單!胡順妃微笑道。

翠柔低下頭去,不敢瞧主子們難看的臉色:「奴婢敢。」

「好了,帶她下去!」裴後揮了揮手。

半個時辰之後,便有護衛來報:「娘娘,彭達祖已經招認,那婢女趙月是為了她的主子來的,他的秘密情人也是郭小姐。」

一切掐的剛剛好,郭夫人的臉色已經褪盡了最後一絲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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