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陷阱重重

李未央想到白天的種種,沒有立刻休息,正在思慮之中,卻突然聽見外頭一陣喧嘩的聲音,李未央微微一頓,豁然站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宮殿的大門已經打開,惠妃和郭夫人都被驚動,此刻只比李未央晚到一步而已。外面的宮女太監站了黑壓壓的一片人,打頭的正是胡順妃,她一身華服,被宮女們簇擁著。一旁被硬生生壓跪在地上的人,不是趙月又是誰呢?

李未央收住腳步,並不著急上去詢問怎麼回事,而是靜靜地站在門口,看著眼前的狀況。

「順妃,你半夜三更的吵人清夢,到底要做什麼?」郭惠妃面露不悅地道。

胡順妃面上帶了一絲冷凝,卻是全然不畏懼的模樣,道:「姐姐,我這是給你送人來了。」

郭惠妃看了一眼被綁縛在地上的趙月,心中一沉,下意識地回頭看了李未央一眼,卻瞧見她神情鎮定,才不由稍稍放鬆了點,不露聲色道:「這丫頭,哪裡得罪順妃了嗎?」

胡順妃美麗的面容在夜色下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道:「姐姐一向知道的,我宅心仁厚,便有個把不長眼的宮女衝撞了,也眼皮子一閉當做沒有瞧見,若這丫頭真是得罪了我,我便看在她是姐姐的人,忍耐下了,何至於要送到這裡來?」

郭惠妃有了一絲不耐煩,道:「好了,有什麼話就實在地說!」

胡順妃微笑起來,道:「嘖嘖,這種事情,叫我怎麼說的出口呢!如意,你把話跟惠妃娘娘說一說吧!讓大伙兒都瞧瞧,這宮裡頭出去的姑娘都幹了些什麼好事。」

那名叫如意的女官正色道:「是,娘娘。今日奴婢奉娘娘的命令去出岫閣,誰知半路撞上這丫頭和人鬼鬼祟祟,奴婢喝了一聲,他們卻做賊心虛似的扭頭就跑,奴婢便命護衛們去追,好容易才把人捉住了。」說著,她揮了揮手,道,「把另外一個人帶上來吧。」

人群中押出來一個面容俊秀的高大男子,他的頭一直埋著,被一個太監強硬地扭著臉抬起頭,身上赫然穿著護衛的服飾。

郭惠妃皺眉,道:「你們還是把話說清楚吧,什麼叫鬼鬼祟祟的?難道說句話就是鬼鬼祟祟嗎?」

如意麵上現出為難神情:「惠妃娘娘容稟,宮女們和護衛說話,這倒是沒有一條宮規說不可以的,但在宮裡頭私相授受,這可是頭一條禁止的。」

私相授受?李未央看了趙月一眼,面上現出一絲冷笑。她和趙月相識已久,自己的丫頭是什麼樣的人她能不知道嗎?她根本不是那等不懂規矩的輕浮女子,平日里都不會和年輕男子站在一起說話,更遑論是什麼私相授受——胡順妃此舉,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如意看了一眼郭惠妃明顯陰沉下來的臉色,便上前一步,抖了抖手裡的一張紙條,道:「娘娘,您束下極嚴厲的名聲在外,手底下人從來沒有犯禁的,再者說,這宮裡的規矩擺在那兒,上上下下無論什麼人都知道這規矩的威嚴,絕不會有人敢違反,可是今天,卻還是出了這種事兒,若是不信,您自己瞧瞧!」

面對如意送上的這首詩,郭惠妃心裡非常震驚。

她抖開信箋,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詩文一共兩句,不過是從古書之中信手拈來: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既沒寫明送給誰,也沒有寫詩人的落款,年月日更沒有。但不管怎麼說,無論看口氣還是看筆跡,這信都是一封情書,還是男人寫給女人的。輕輕湊近了,這用來寫情詩的紙左角上還帶著松竹蘭草的印記,分明是宮裡頭配給宮中禁衛軍的尋常蘭軒紙。

郭惠妃氣得將信箋往地下一扔,厲聲喝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回娘娘話,這情詩便是從這護衛的身上搜查出來的。」如意撿起了那情詩,指著那年輕英俊的護衛道,「您瞧,這可不是咱們胡說八道,證據確鑿的啊!」

胡順妃看著郭惠妃難看的臉色,面上露出一絲冷笑:「這回可真是,從前倒是有傳書遞簡,紅葉題詩,我還以為是戲台上的事兒,沒成想居然鬧到咱們宮裡邊了。荒唐,太荒唐了!」

李未央慢慢地道:「趙月,現在順妃娘娘指摘你和護衛私相授受,你怎麼說?」

趙月拼了命地搖頭,李未央上前一步要查看她的狀況,如意一把擋在前頭,李未央理也不理,便越過她向前走去,如意趕緊拉住她的袖子,李未央一回頭,眼眉一抬,便狠狠給了她一耳光,如意捂著自己的臉,震驚地看著李未央。

不要說如意,連胡順妃都沒想到郭家女兒居然如此厲害,她眉頭一挑,道:「郭嘉,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容得你放肆!」

李未央微微一笑,整理一下袖口的褶皺,道:「順妃娘娘,這宮裡有宮裡的規矩,我是惠妃娘娘請來的客人,什麼時候一個宮女也敢來拉我的衣袖了么?娘娘口口聲聲都是宮規,怎麼不教導一下自己身邊的得力宮女,反倒叫她在這裡貽笑大方呢?」

胡順妃一怔,卻看見郭惠妃面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擺明了支持郭嘉的,她沒想到對方會反將自己一軍,心頭冷笑,哼,現在這樣得意,有你哭的時候,隨即怒聲呵斥如意道:「沒聽見郭小姐的話嗎?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去碰她么?!還不磕頭道歉!」

如意吃了一驚,她向來受到胡順妃的抬舉,作威作福慣了的,剛才沒有反應過來,只顧著阻止李未央,便下了手去拉扯,要是尋常小姐也就罷了,她沒想到對方居然是個如此潑辣的角色。嘴巴里硬生生咽下去一口血沫兒,如意低下身去叩頭道:「郭小姐恕罪,奴婢一時無禮了。」

李未央冷冷看了她一眼,卻不理會,直接走到趙月跟前。剛才親眼瞧見郭小姐那般打了如意一個耳光後,其他人便再也不敢阻攔。李未央輕輕地扶起趙月,卻見她只是滿臉淚光,根本說不出一句話,她猛地回頭道:「順妃娘娘,你對我的丫頭做了什麼!」

胡順妃遠遠瞧著,慢慢道:「做了什麼?我哪兒有功夫對她做什麼呢?」

李未央不理會,掰開了趙月的嘴巴,就著周圍的燭光望過去,她的嘴巴里滿是鮮紅的血泡,趙月啊啊地想要說話,可只能發出破碎的聲音,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麼。李未央突然意識到,趙月的聲帶是被人用開水燙壞了,好狠毒的心腸!她給趙月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這才回過頭來,道:「順妃娘娘,我的丫頭喉嚨可是被人燙壞了,難道您瞧不見嗎?」

她的聲音之中,帶了一絲酷寒,眼眸也是深不見底,壓著熊熊的怒火。

胡順妃瞧了一眼,道:「哦,如意,你向郭小姐解釋一下是怎麼回事吧。」

如意慢慢地道:「是,娘娘。郭小姐,事情是這樣的,這丫頭武藝高超,奴婢好不容易帶了其他人制服了她,將她押回來,原本想要好好審一番,把事情問清楚再說,誰知她二話不說,搶了小宮女手裡的滾燙茶壺,拼了命地往喉嚨里灌下去,奴婢等人攔都攔不住。」

李未央冷笑一聲,道:「你說她是自己捧了滾燙的茶水灌下去的?那是何等的痛楚,她是瘋了不成嗎?」

如意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半邊的臉頰,賠笑道:「郭小姐,這個么,你就不能問奴婢了,因為奴婢也想不通她為什麼要這樣做——當然,也許她是在維護什麼人。畢竟,一個丫頭在宮中如此膽大妄為,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如意這話分明意有所指,趙月可是郭家帶來的婢女,她能豁出去一切維護的人,當然是郭小姐……這分明是在指桑罵槐。

郭惠妃勃然大怒,道:「如意,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我面前胡言亂語!」她一使眼色,旁邊的貼身女官上去就給了如意十來個耳光,打得如意頭暈目眩,口吐鮮血。雪白嬌嫩的臉頰立刻高高腫起,嘴角溢出猩紅一抹血痕。如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哭泣道:「惠妃娘娘,奴婢不過是猜測,您何必惱羞成怒——」

郭惠妃剛要開口,卻聽見李未央淡淡道:「娘娘,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是這等下賤的宮女隨便幾句話就可以污衊的,不光是我,我的丫頭更加容不得別人踐踏。既然趙月說不出話來,就該好好審問這個護衛了。」

李未央瞧了那人一眼,見他竟是個風流瀟洒的美貌少年,不像是尋常護衛,便冷冷地盯著他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那護衛深深低下頭去:「奴才是威武大將軍府的彭達祖。」

威武大將軍府?竟然還是郭家子弟?!郭惠妃面色微微一變,旁邊的郭夫人雖然一直沒有說話,此刻也是面色凝重。

李未央聽說此人出身威武大將軍府,便輕輕皺起了眉頭,她曾經聽說過,在陳留公主下嫁之前,郭家曾經有過一位主母任氏,並且任氏也留下了三個子女。因為任氏當年誤以為郭祥戰死沙場,又恐懼裴家權勢,硬生生丟下三個子女回到了娘家。誰知郭祥不但回來了,還否極泰來地迎娶了陳留公主,任氏又哭又鬧,說郭祥停妻再娶,三個孩子年幼,當然向著親生母親,狠狠跟著大鬧了一場。郭祥雖然生氣,卻也顧慮到子女年幼,任氏無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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