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雍文太子

郭夫人壓住心頭的怒火,道:「臨安公主,你應該給我們郭家一個交代!」

眾人的面色慢慢變了,他們沒有想到,郭夫人居然會說出這樣一句話,這意味著,郭家因為這件事惱怒了、發飆了,他們絕對不能容許任何人輕辱怠慢郭家的愛女,為此不惜和裴後的公主對峙。

臨安公主吃驚地看著郭夫人,道:「您這是幹什麼,郭小姐又沒有什麼損傷。」

郭夫人冷笑一聲,道:「沒有損傷?若是剛才沒有旭王殿下的援手,我女兒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眾人面面相覷,是啊,若是剛才元烈沒有出手相救,現在郭嘉恐怕已經被蟒蛇吞進了肚子,哪裡能好端端站在這裡呢?

臨安公主面色難看,在她看來,放蟒蛇吞吃李未央就是應該的,可受害人來責問她便是大逆不道,若是換了旁人這樣無禮,她早已命人拖出去,可郭家人卻是不同。裴皇后已經再三叮囑過,讓自己不要和郭、陳兩家直接為敵,尤其是郭家。這一家人跟旁人不同,護短得很,你傷了他們家的子弟,非跟你拚命不可。她想到這裡,面上露出一絲僵硬,道:「不過是一場誤會……」

郭澄面色陰冷道:「誤會?哪裡有這麼巧合的事情,這蟒蛇別人都不追,偏偏追著我妹妹一個人?」

臨安公主還要強辯,卻突然聽見一人笑道:「這裡好熱鬧,發生了什麼事?」

眾人聞聲望去,卻都愣住了。來人是一位年輕的公子,發束白玉冠,身著黑色織金錦袍,其上就勢綴有點點白鷗,領沿腰間繁複白藻紋,均是手綉,巧如天工。美玉雕成的俊臉上帶著一抹雍容而閑適的淺笑,就這麼意態悠閑地走進來。園中明明有上百號人,卻是靜悄悄的,全都專註地看著他,只覺得他隨隨意意的言行間,卻說不盡的優雅貴氣,令人看著便覺賞心悅目,完完全全繼承了皇帝年輕時候的風采,是當之無愧的國之瑰寶——雍文太子。

雍文太子打量了一下花園裡死去的蟒蛇,那雙秀窄丹鳳眼睛含著冷芒,唇角卻輕輕上挑,在俊美的一張臉上,變成了一抹似是而非的笑:「皇妹,這樣熱鬧,為何不請我來?」

臨安臉上的笑容在一瞬間盛放:「太子,你是稀客,我這樣的宴會怎麼能叨擾你呢?」

裴皇后可以不管臨安公主吃喝玩樂,任意妄為,但卻絕對不會允許她將任何不好的影響帶給雍文太子。臨安公主心裡很明白,母后對自己的寵愛不過爾爾,但太子卻是她的一切,她絕對不會容許自己做出絲毫影響太子名聲的事情,所以她這裡不管如何熱鬧奢華,卻是從來不敢給太子下帖子。但今天,他卻不請自來了。聯想到元毓突然溺水身亡,臨安公主若有所悟地看了太子一眼。

雍文太子淡淡道:「究竟怎麼回事?」

臨安公主面上有一絲踟躕,原本她預備借著蟒蛇的發狂除掉李未央,卻不想旭王救了她一命,自己沒來由惹上一身騷……想到這裡,她道:「這……原來我特意請大家觀看蛇舞,一切都是好好的,卻不知那蟒蛇突然發什麼瘋,居然會活生生勒死了那舞蛇人,還向郭家小姐撲了過去。」

郭澄笑容冷淡地道:「太子殿下,這蛇的牙齒沒有被拔掉,而且上面被人塗了毒粉,擺明了是蓄意針對我妹妹。您既然在這裡,應該主持公道,照你看,應該怎麼辦?」

早有人設下錦座,讓太子殿下入座。雍文太子不慌不忙地坐下,望了郭澄一眼,隨後,他的目光落在郭夫人身邊那個年輕女子的身上。郭家人修養再好,此刻面上都有怒容,唯獨她,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一雙眼睛明亮如星,背脊豎得筆直,好似一點都不驚怒。怎麼會這樣?他在入府之前,早已聽聞發生的一切,還以為會瞧見一個哭哭啼啼的郭家小姐,卻不料,對方太鎮定,反而讓他原本要出口的安慰之語無法開口。

「殿下?」

身旁太子府的官吏見他盯著一個女子出神,不由在他耳側低喚了一聲。

他幡然回神,知自己失態,不由皺眉,又抬眼望了她一下,卻恰觸上她冰冷的目光。

雖然面上神情平常,可在那一瞬間,他分明看到了其中的冷酷——只覺得熟悉,他從什麼人身上,見到過這種神情呢?他不動聲色地挪開眼,目光晃過眾人,然後才收回來。

她的年紀不大,最多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容貌清麗端莊,不算絕色,可經過蟒蛇的驚嚇,卻看起來如此鎮定,可見膽量非同一般,與他以往見過的女子有著太大的差別。

可他確信,自己是從來沒有見過她的,為什麼會覺得熟悉呢?

再抬眼時,卻發現她仍然在望著他。

目光卻是陰冷的,彷彿獵人在打量獵物的眼神。

她究竟是怎麼回事?

雍文太子心中竟然奇異地湧起不安,再看她,她卻已經微低了頭,看著自己面前的裙擺,神色專註,也不知在想什麼。

這女子……倒真是頗有意思。

雍文太子愛美人,所以他很欣賞那出淤泥而不染的出雲,也花費了點心思來得到她,只不過,在必要時,他也可以殺美人、擲千金、奪大權,所以出雲也好,元毓也罷,威脅到了他,自然要在這個世上消失。但,他發覺了不對勁,為什麼不是別人,偏偏是元毓呢?為什麼他和出雲約在那個畫舫見面,元毓會知道呢?中途有人通知了他,那麼,這個人是誰?若非元毓知情自己和出雲的關係,定然不敢相爭,也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所以這齣戲,本就是一場局。

布局的人,他一度以為是永寧公主,元毓畢竟年輕,仗著自己的容貌和權位在女人中吃得開,就以為世上一切女人都能拿捏在手心裡了,可雍文卻很明白,這世上厲害的女人太多了,譬如他的母親裴皇后,就是一個十分可怕的女人。所以,雍文剛開始以為永寧公主正是因為妒忌,才會設下這條計策,想要送元毓的性命。但很快,他改變了自己的看法。永平這個人,不具備這樣的膽量和計謀,那麼,便是有人在背後攛掇她。這個人,又會是誰呢?

他一直很疑惑,直到那一天,郭家的宴會有消息傳出來。原來郭家的女兒郭嘉,曾經是大曆的安平郡主。他的腦海中立刻閃過一個念頭,若是郭嘉真的出身大曆,那麼她和永寧公主走得近,便能說通一切了。可是,郭嘉會是那個在幕後策劃一切的人嗎?

雍文太子眯了眼,下巴略微抬起,嘴角一勾,笑道:「郭小姐,可曾受驚?」

李未央面色冷淡道:「多謝太子殿下關心,若非旭王殿下及時伸出援手,郭嘉如今已經葬身蟒腹,自然是受驚匪淺。」

這時候,不是都會說自己沒關係,然後盡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么?雍文太子蹙眉,臉色便也淡下來,笑著道:「這件事情實在是一場意外,這樣吧,今天便烹煮了這條蟒蛇讓小姐出氣,臨安,今日也是你太過莽撞,好好的宴會召什麼舞蛇的來,無端嚇壞了郭小姐,還不賠禮道歉?」

元烈眸子一撇,望向雍文太子,道:「殿下,光是賠禮道歉,恐怕不足以壓驚。」

雍文太子的目光在他的面上飛快一掃,眉頭微皺,心道這旭王向來不問事,為何突然跑來攪合,先是救下郭嘉不說,現在還語帶諷刺。再看對方眉梢眼角隱隱藏著怒意,他轉瞬即明,卻道:「這蟒蛇實在是畜生,與它計較又有何用呢?」

元烈冷冷一笑,眸子里的光彩逼人:「太子何必牽扯到畜生身上,郭小姐是臨安公主請來的客人,蟒蛇表演也是公主府上的,那蟒蛇牙上的毒粉總不能是這畜生自己沾上去的。這債我不問公主來討,倒要向誰討去?」

「我不知道那蟒蛇的毒粉是誰下的,也許是它天生便帶著。」臨安公主揚眉,「怎麼?」

這簡直是耍無賴了,仗著皇家的權勢欺負人嗎?!郭夫人的面上現出怒容,剛要開口,元烈卻忽然微笑,道:「好,既然公主這樣說了,那我便將這條蟒蛇抬進宮中去,請陛下觀賞。」

臨安公主面色一變,一旁的雍文太子臉色亦是怪異。

元烈走到雍文太子身邊,面上帶著笑容,眼中卻是極端酷寒:「這蟒蛇本是公主府的玩物,反過來咬死養蛇人不說,還天生就帶著毒粉,豈不是天下奇觀嗎?再者,陛下一直在尋找巨蟒的膽下酒,想必會很高興見到這條蟒蛇。」

雍文太子仔細端詳著元烈,第一次笑容變得冷冽,從元烈繼承旭王的位置開始,他便留意起了這個人,但元烈十分神秘,也十分低調。從不曾參與任何的宴會,也不肯在大都多留一日,所以與他們並無多少交集。他卻不曾想到,元烈會為了郭嘉出頭,而且,第一次便鋒芒畢露。

兩人的目光相撞,各自較量,卻是雍文太子難得避開了目光。當然,他並不懼怕元烈,只是在這個時候鬧到皇帝跟前去,一個郭家就已經夠重,再加上那邊站著的陳家,還有一位如日中天的旭王,怕是臨安公主討不到什麼好處。父皇雖然平日里不愛管事,可一旦發作起來卻是十分可怖,連母后都不會為臨安公主求情的。雍文太子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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