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陷阱重重

喪事辦理的很順利,雖然孫夫人在喪禮上哭的昏了過去,可是孫將軍還算是通情達理,知道這件事情實在和李家是沒有多大幹系的,只咬了牙發誓,定要在一個月內找出幕後兇手。

屋外,雨水格楞格愣打著窗,帶來淅淅瀝瀝的響動。李未央坐在房間里,手裡捧著針線和綉活。白芷端過來一碟香氣四溢的點心,瞧了她一眼,卻在小几上放了,不敢隨隨便便地出聲打擾。墨竹見天色晚了,忙著在裡間整理床鋪,白芷見李未央神情倦怠,便將燭火點亮了一些,悄聲道:「小姐,天色已經晚了,您怎麼還不歇息?」

李未央慢慢地綉好了芙蓉花下的金色鯉魚,口氣平淡:「只有最後幾針,綉好了就去睡。」

白芷看著李未央,不免覺得奇怪,這幾日,李未央平靜地異常叫人心驚。孫夫人在李家大鬧了一場,被孫將軍強行帶回去了,就算這樣,小姐都沒有出面,只是在自己的屋子裡靜靜地刺繡,可是小姐明明說過,要追查殺死二少夫人的兇手的。再者說,李未央平日里雖然並不刻意與孫沿君親近,但每次對方來這個院子,白芷看得出來,小姐是真心高興的。

但她不明白,小姐如今為何能夠如此冷靜。

墨竹收拾好了床鋪,出來見到李未央還沒有要休息的意思,不免道:「小姐,這燭火看了會傷眼睛的,明兒白天再做吧。」她顯然也很疑惑,因為李未央並不是一個喜歡做針線活的人,而且,往日里她都會坐著看書,極少碰針線的。當然,這並不是說李未央不會刺繡,不過是她對女紅沒有太大興趣,所以就連李敏之的小玩意,都是交給丫頭們去做的。她對待親弟弟尚且如此冷淡,手裡的東西又是綉來給誰的呢?

李未央沒有回答,墨竹悶了一回,便問:「小姐,你繡的是小孩兒的肚兜?」

白芷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別再亂問,隨後她走上去,給李未央添了茶水,道:「小姐若是需要,奴婢準備了一些。」

李未央凝神想了想,「不,這要自己親手做,才算是心意。」她很快收了針,抖了抖手裡的紅色肚兜,端詳了片刻,問白芷道:「繡得好嗎?」

白芷看了一眼,便明白了過來,點頭道:「小姐的針線活做得很好。」把墨竹在一旁看得更加不明所以。

李未央吩咐墨竹,道:「拿火盆來。」

這天氣,還沒到用火盆的時候吧,墨竹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看白芷向她使眼色,這才反應過來:「奴婢這就去!」她剛走到門口,卻見原本守在外頭的趙月突然拎了火盆進來,一直放到李未央面前。李未央摸了摸手裡的肚兜,微笑了一下,隨後把肚兜丟進了火里,看著那火舌將那小肚兜卷了進去,很快,綉著荷葉蓮花錦鯉的肚兜就被火焰付之一炬。

墨竹心疼地道:「小姐,你這是幹什麼啊!花費了這麼多心思才做好的!」她明顯不如白芷和趙月有眼色,一直都沒有會過意來。

然而李未央卻沒有發怒,只是淡淡道:「送給我的小侄子。」

墨竹愣住,不明所以地看著白芷,白芷狠狠瞪了她一眼,轉而蹲下了身子,靠在李未央腳邊,柔聲道:「小姐,您別太傷心了。」

李未央微笑,道:「我不傷心,我不過是在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白芷看了一眼火盆里跳躍的火焰,不敢再多說了。倒是趙月咬牙道:「都是那個安國公主!」她稍稍遲疑,還是問,「小姐,您預備怎麼辦。」她不像白芷和墨竹,她知道李未央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李未央輕輕瞥了她一眼,嘆道:「趙月,很多事情是不可以心急的。」

趙月牙齒咯吱咯吱作響:「全是因為那公主實在太囂張了。」

李未央神情很平靜,眼睛裡也是漆黑的看不到一點光亮:「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安國公主如今正是紅人,要扳倒她,不是一時一日之功。」安國公主是拓跋真的正妃,若是要安國死,拓跋真必須先死。這兩個人,是一體的。她要找安國公主報仇,先要除掉拓跋真。或者……把這兩個人綁在一塊兒收拾掉!這樣一來,現在就更不可以輕舉妄動了。

趙月不禁怔住,李未央繼續道:「難道你以為光靠著蠻力就可以報仇么?你應該看得到,當我和安國公主交談的時候,她身後那四個頂尖的一流高手,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你。你曾經說過,你和你大哥聯手,不過能擋住那人一時半刻,你又有什麼把握可以接近安國公主並且殺了她呢?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將對方置諸死地,這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是,奴婢相信小姐。」

李未央無聲地笑了笑,那笑意淡淡的,像冷風中勝放的花朵。白芷看時辰不早,便走過去放下帳帷,輕聲道:「小姐,永寧公主明日便要啟程了。」

李未央將針線全部丟在了一邊,道:「是啊,趙月,你吩咐他們,把元毓放出來吧。」

趙月有點不情願:「小姐,這人那麼惡毒,索性一刀殺了算了。」

李未央微微笑道:「殺了他?天底下豈有如此便宜的事情,他不是喜歡女人嗎,所以我把他丟進了女人堆里,這幾天實在夠他受的了。這一輩子,怕是他再也不想見到任何的女人了。至於放他回到越西,一則是因為我答應了永寧公主,二來,他害得越西損失了最重要的據點,多年努力功虧一簣,回去之後自然有人收拾他。三來么,殺了他,只會過早驚動裴皇后,這樣一來,再想對付安國公主,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趙月點了點頭,李未央的想法是對的,殺了元毓是小事,壞了下面的計畫,則是大事,她想想還有點不甘心:「那小姐明日要去送永寧公主么?」

李未央看著跳躍的燭火,眼睛裡閃過一絲詭譎的光芒:「送她?不,我該做的已經做了,明天,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

第二天一早,李未央便收拾入宮,只是這一回,她不過在太后宮中少坐片刻,便聽聞蓮妃來了。蓮妃是因為太后最近總是體弱咳嗽,特地送了親自熬的雪梨羹送過來。看起來很不經意,可是等李未央告辭出來,蓮妃卻也找了個機會一同離開。

親自迎了李未央進入自己的蓮池宮,蓮妃方嘆了口氣,揉著太陽穴道對身邊宮女道:「我頭痛,去我的匣子里拿點葯來。」那宮女明白她的意思,不多言便悄然退了下去,蓮妃看著李未央,低聲道:「太后那邊似乎氣得夠嗆……」

剛才李未央就瞧出來了,太后是為永寧公主的決定氣死了,但她絕對想不到自己竟然這樣膽大包天反將一軍,此刻正是騎虎難下。李未央輕輕吁了口氣:「太后總以為一切都能掌握在她自己手心裡,可惜,她老了……」

蓮妃愈加驚疑:「那元毓是你們……」

李未央泠然道:「旁人不陷害我,我自然也不會無故找茬。但若是刻意找我的麻煩,我是不會坐以待斃的,如今,不過稍加回敬而已。」

蓮妃微微變色:「你……真的好大膽!」她越想越好笑,不由道,「不過,這也是活該,太后和皇帝總以為別人都要任由他們揉捏,捨不得自己女兒就拿別人家的孩子和親,真是陰毒!如今正是報應!」

李未央淡淡一笑,道:「上一次我教你說的話,你可曾都如實說了。」

蓮妃切齒道:「說是說了,皇帝發了一回脾氣,回頭卻還是顧忌皇后,竟然容忍了那太子的糊塗行為!我本來以為太子一朝就被扳倒,卻沒想到至今他也沒提起廢太子的事情。那個張美人,根本早與太子勾結,每次見到她我就厭惡,總是一副狐媚惑主的輕佻樣子。可惜皇帝總是下不了決心,否則,太子早已……」

李未央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慢慢道:「我聽說,太子此刻正在皇后宮中侍疾。」

蓮妃微微頷首,道:「是,皇后娘娘病得很重,已經有半個月精神不濟了。我瞧著她,也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

李未央微笑道:「陛下不肯處置太子,便是還存有疑慮,或者他心裡這把火燒得還不夠,咱們加上一把柴就是!」

蓮妃聽她說的,反倒露出疑惑之色:「你的意思是——找機會推太子一把?」

李未央搖了搖頭,目光注視著蓮妃美麗的臉孔,一字字道:「找機會?等到什麼時候才是機會?如今太子在宮中,這就是最好的機會!」

蓮妃倒吸一口涼氣,詫異道:「現在?」她隱然憂道,「這,怕是來不及……」

李未央笑了笑,隨意地撥開了旁邊的一隻金橘,吃了一瓣兒,道:「來得及,怎麼會來不及呢?宮中的人手,你早已布置好了。須知道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現在你不加把火,等別人緩過神來對付你,就太晚了。」

蓮妃微微失神,口氣也不自覺軟了下來:「未央,我真是有點怕——」

李未央嘆了口氣,道:「娘娘,你正值妙齡,又有小皇子,該為自己打算才是……」

蓮妃一驚,原本她除掉了蔣家,可以說為自己的家族報了仇,她又生下了皇子,完全可以高枕無憂地過自己皇妃的好日子,無需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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