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陷阱重重

月下,飛檐怪獸,庭院雕窗,濃重的黑影投在很大很空曠的花園裡,有一種叫人透不過氣來的感覺,李蕭然沖在前面,幾乎是第一個趕到了李未央的院子里,然而整個院子此刻都是一團忙亂,根本沒人顧得上他。

就連新房裡的新郎新娘都再也顧不得洞房花燭夜,一路扶著老夫人快步走過來,李未央慢慢的走在最後面,然後低聲問趙月道:「你大哥都準備好了嗎?」

趙月點點頭,道:「小姐放心,那人全都認了。」

李未央略略停頓,隨後微微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兩撥人在院子門口匯聚成一撥,就看見一個丫頭捧著一盆熱水快步的跑上來,李蕭然用變了調的聲音喊道:「到底怎麼回事!」

丫頭一哆嗦,慢慢地回來頭來,蒼白的小臉在屋子裡透出的燭光下遙遙向著眾人:「夫人,夫人剛才還好好的,突然就暈倒了——」

那丫頭的聲音,讓李蕭然的心已縮到了一塊,他顧不得其他,快步進了屋子。老夫人看了一眼二少爺,道:「別過去了,你帶著新娘子趕緊回屋,這是要忌諱的!」

李敏康愣了一下,猶豫地看了一眼孫沿君,隨後點點頭,道:「咱們不要在這裡添亂,快回去吧。」

孫沿君面色十分擔憂,嫁進門第一天就遇到這種事情,可是大大的不吉利啊,希望老夫人不要因為這樣對她產生什麼壞印象。原本她想要留下來看看情況再說,但夫君都說要回去,她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轉頭向李未央略一點頭,隨後跟著李敏康離去。

老夫人這才帶著其他人進了東邊屋子。一見到蔣月蘭,李老夫人便知道大事不好,血,已從她的衣裙上滲了出來。

李蕭然快步走過去抱住她,蔣月蘭蒼白的面孔盯著他,用最後一點力氣哀怨地說道:「老爺,求求您!我……我的孩子……一定要保住。」

淚水順著她潔白的面孔蜿蜒著流了下來,讓李蕭然看見了無比的心痛……這可是他的兒子,月蘭進門後唯一的嫡子啊,可以說是他唯一的期望,尤其在被形容成文曲星下凡之後,他更是無比地期待,可現在……

「快,快去請王太醫!」李老夫人忙不迭地提醒道。

李蕭然一下子驚醒過來,今天這婚宴,與李家素來交好的王太醫也來慶賀,並且人此刻就在外面。他立刻道:「我去,我親自去請!」說著,把蔣月蘭交給跟著老夫人一塊進來的榮媽媽,快步離去了。榮媽媽趕緊上去,輕聲安慰著。

李未央看著蔣月蘭靠在枕頭上,哀哀地哭個不停,卻並不走過去關心,只是照顧著老夫人坐下,然後吩咐人上茶。

李常笑此刻臉色煞白,圍在床邊看著蔣月蘭,一副要哭的模樣。二夫人和二小姐卻是掩飾不住臉上的幸災樂禍。要說這家裡誰最真實,這一對母女倆認第二,當真是沒有人敢認第一。有時候李未央也很佩服他們,什麼都放在臉上,若非二夫人強硬的娘家和李老夫人明裡暗裡的寬容,早不知淪落到什麼地步去了,他們還整天嚷嚷著老夫人偏心嫡子。人家親生的兒子當然會偏心一點,但總的說來,李老夫人都是一個公正的人,不但把庶出的兒子帶大了,還給他娶了媳婦,謀了好前程,甚至容忍著不知輕重的二夫人,算是很厚道了。

但是此刻,看著二夫人喜悅形於色,李老夫人也不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二夫人不由低下頭,當作沒有看到。誰都知道老夫人多重視這個將要出生的嫡子,不過,蔣月蘭出事可和他們二房沒有關係,她是住在李未央這裡的不是嗎,受到責難的應該是李未央才對。二夫人心裡想著,巴不得大房鬧得翻了天才好!

蔣月蘭在床上哭泣,不停的叫疼,過了一會兒,王太醫幾乎是被李蕭然一路飛奔帶來了。李蕭然急切道:「王太醫,一切拜託你了,一定要保住內子的孩子!」

王太醫點頭,道:「我儘力而為。」說著,上前去給蔣月蘭把了脈,又足足耗費了半個時辰,才慢慢從帘子裡頭走出來,凝重道:「大夫人的性命是保住了,但孩子卻沒了,唉,真是可惜,可惜啊!」

李蕭然在聽到孩子最終還是沒有保住的時候,身形一個晃動,差點栽倒下來,旁邊的人連忙扶住他,他緩過神來,幽深瞳孔掩藏著怒火:「到底怎麼回事!」

榮媽媽也是不停地擦眼淚:「老爺,今兒本來一切都是好好的,就是春菊那丫頭早上說錯了話,不小心氣著了夫人,夫人就叫她出去外頭院子里跪著,原本奴婢想著讓三小姐說幾句寬慰的話,誰知三小姐卻連看都不看一眼,拔腿就走了,夫人氣了半響,又把那春菊叫進來說了一通,越說越氣,結果就——」

說的好像變成李未央的錯處一樣——李未央聽了,只是淡淡道:「母親自從懷孕後,脾氣暴躁了許多,身邊的丫頭動輒得咎,往日里我自然是要勸著一點,但今天是二哥的大喜日子,一大早老夫人便叫了我去待客,實在是無暇分身。誰曾想母親竟然為了一點小事,氣成這個樣子……」

李蕭然瞪了她一眼,道:「你是說你母親心胸狹隘?」

李未央嘆了一口氣,道:「未央自然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是懷孕的人難照顧,未央早已說過,我自己不過一個未出閣的小姐,又如何去照顧母親呢,可父親您偏偏不信,還說只要借個屋子出來就行了,現在出了事情又來怪女兒,我真是好冤枉。」

李蕭然當然知道是自己執意要把蔣月蘭搬到這個院子里來的,原本是想要讓李未央投鼠忌器,順便借著她的力量保護這個孩子,沒想到反而一場空,但說到底,自己是怪不得對方的,可是心頭那口惡氣還是咽不下:「就算如此,你也不該——」

李未央就向著老夫人看,李老夫人皺起了眉頭道:「好了好了,你怪孩子做什麼!月蘭也太不當心了,懷了孕就不該總是生氣,現在弄成這樣,怎麼能怪得了別人!那丫頭,就此杖斃吧!」

從出事開始,春菊就被關到了柴房,此刻還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在三言兩語中決定了。

王太醫卻突然道:「李老夫人,我看著大夫人的脈相,三個月已經穩當了,如今出了這種事,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

榮媽媽聽了,連忙道:「王太醫,您是說有人動了手腳?」

「大夫人身體一直很好,孩子也很健康,怎麼會突然出了這種事呢?僅僅是跟丫頭拌了嘴,生了氣,只怕解釋不通。」王太醫極有經驗,一個字一個字地道。也不是他多心,只是在宮裡這些事情太多了。原本不關他的事,可是李老夫人竟然要杖斃那個丫頭,就實在讓他這個大夫於心不忍了。若是李大夫人的胎兒真是被惡人所害,卻連累一個無辜的丫頭死去……所以,他才開口說了這番話,希望李家三思而後行。

就在這時候,原本躺在床上的蔣月蘭失聲大哭:「老爺,老爺,你要為我做主啊!原本孩子都是好好兒的,可今天晚上就沒了,一定是有人故意害我!」

榮媽媽也一邊擦眼淚一邊道:「夫人,快別說話了,趕緊歇著,養一養身體。」

蔣月蘭邊哭邊道:「養好身體有什麼用,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都沒了……」

榮媽媽便一咬牙,快步走過來,跪倒在李蕭然的面前:「老爺,您是知道的,夫人身子骨向來好,有個小病小災的也不常吃藥。自從懷孕後,夫人向來便只喝些滋補養胎的葯湯,雖然時常有些不適,卻也是懷孕的正常狀況,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又怎麼會無緣無故掉了孩子,一定是有人作祟啊!」

李蕭然便看向王太醫,道:「您在宮中呆久了,依您看,這究竟是什麼緣故?」

「我懷疑,夫人是誤用了麝香。」王太醫慢慢地道。

「麝香?」話一出口,李老夫人一下子站了起來,面色開始變得鐵青。

李蕭然疑惑道:「怎麼會有麝香呢?」

李未央卻慢慢的擰起眉頭,道:「榮媽媽,母親平日里,有燃香的習慣嗎?」

榮媽媽趕緊道:「懷孕的人萬萬不可用麝香,這是忌諱,夫人一向敬而遠之,咱們斷不會讓夫人碰到這種東西啊!」

李老夫人一臉神色凝重,一眼不眨的盯著王太醫:「正是如此,這裡是不會有麝香的!您說的,可有證據?」

王太醫點頭,道:「夫人脈相浮動,身上燥熱,我見過先帝爺的四位妃子,都是因為誤用麝香才會流產,這次夫人的癥狀和她們一模一樣。」

蔣月蘭就看向李蕭然,目光先是期盼再是可憐,到最後,只剩下無比的柔弱,彷彿全部的希望都在李蕭然的身上,指望著他主持正義。

「將夫人身邊近身伺候的丫頭一併帶上來。」李蕭然冷冷地道。

這就是下定決心要審問了,李未央垂下眼睛,冷冷一笑。李蕭然對子嗣的重視遠遠超過一般人,經過之前一個大夫人的事情,他更是恨透了謀害他兒子的人,現在,是迫不及待要抓到兇手了。

一屋子的丫頭都跪倒在地,老老實實地低著頭。

「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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