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眾矢之的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蔣旭,他的面色極度難看,大聲吼道:「太醫!快點去請太醫!」此時,他幾乎顧不得面色驚慌的太子,更加不能顧及眾多的客人。

太子震在當場,臉上還是無數的血點,直到一旁的太子妃遞上了帕子,他才驚醒過來,回頭看了太子妃一眼,他卻轉身扶住了面色慘白的庶妃蔣蘭:「蘭兒,不要害怕!」

蔣蘭的臉色卻是從未有過的蒼白,竟然推開太子快步走上前去,顫抖著跪倒在國公夫人面前。

李未央看著這一幕,臉色卻是變得很奇怪,似乎是嘲諷,又似乎是感慨,外人看起來,卻覺得她受到了驚嚇,所以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大廳里發生的事情像是一齣戲,而她站在那裡,眼睜睜的看著那齣戲,由始至終,感覺到一種異常詭異的平靜。

蔣旭四處派人尋找蔣天,然而一無所獲,蔣天彷彿人間蒸發,竟然不曾在祖母的壽宴上出現。不得已,他匆匆喚來了太醫,大廳里眾人面面相覷地看著,不由自主地圍了上去,濃重的壓迫感沉沉的壓下來,令李未央覺得這裡的空氣有一種壓迫感,令人覺得厭惡,她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沒事嗎?」有一道聲音突然傳來。

李未央回頭,卻是李敏德已經越過眾人走到了她的身邊,面上露出關切的神情。

李未央搖了搖頭,目光又向人群里望去。那邊的太師椅旁,圍了蔣家的嫡系,外人根本沒辦法靠近,而李長樂也是急慌慌地衝過去,極為失措的模樣。

穿過重重人群,劉太醫的話傳了過來:「蔣大人節哀,老夫人已經沒氣了……」視線中,便出現了蔣旭暴怒的臉,還有蔣海大聲地呵斥:「劉太醫,你不要胡說,我祖母剛剛還好好兒的!」

劉太醫聞言,面色同樣很不好看,對於一個大夫來說,沒什麼比質疑他的醫術更羞辱人的了,他籠在袖子里的手氣得抖個不停,大聲道:「大公子,沒氣了就是沒氣了,我還能說謊不成!你若是不信,自己瞧瞧就是,連脈搏都沒了!」

蔣旭聽聞母親突然暴斃,只覺得一口氣堵在了胸坎里,根本說不出話來,而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明明是六十大壽的好日子,剛剛還看到老夫人中氣十足、身板硬朗,怎麼一會兒的功夫就斷氣了?!

蔣蘭突然悲戚道:「祖母!祖母!您究竟是怎麼了!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去了!」

太子看到心愛的庶妃滿面悲傷,哀戚不已,連忙焦慮道:「劉太醫,國公夫人得的究竟是什麼病,為什麼會突然嘔血,即刻就去了?」他剛剛擦掉了臉上的血漬,可面色卻沒有絲毫的好轉。

蔣海也連忙道:「劉太醫,我祖母數日前曾受風寒,一度病得很重,是否是因為這個——」

劉太醫搖了搖頭道:「不,這並不像是普通的外受寒邪之症……」

李老夫人遠遠瞧著,只覺得越來越不對,不由心頭猛跳,升起一股不祥之兆。彷彿為了應證她的話似的,劉太醫下一句就是:「事實上,國公夫人是中了毒。」

蔣旭聞言,立刻面色大變:「中毒?」

劉太醫點點頭,取出銀針,在國公夫人噴出的血中試驗了一下,才舉起銀針給眾人看,他的兩片嘴唇輕輕張開,牙齒閉合間卻突出冰涼的字句:道:「國公夫人的確是中毒而死。」

眾人看到那銀針的針尖上,的確是隱隱發黑。

蔣旭不禁閉了閉眼睛,一時間手心冷汗如雨,腦中兩個字不停迴旋,那就是——中毒!竟然是中毒!究竟誰有那麼大的膽子!竟然敢在壽宴上下毒!

眾人面面相覷,國公夫人可是一品夫人,又是蔣國公的髮妻,太后親自下了懿旨要大家為她慶賀六十大壽,可偏偏在壽宴上,原本十分健康的國公夫人突然暴斃,死因是中毒。這一事件就好比千層巨浪掀天而起,一旦查實,牽連必廣。而他們偏在這一刻,站在這裡,親眼目睹這一巨變的發生,註定了再難置身事外!

一時間,山雨欲來風滿樓,蔣蘭更是泣不成聲道:「太子殿下!請你為祖母做主啊!」

果然,太子聞言震怒,拍案道:「真是豈有此理!是誰?是誰膽敢對國公夫人下毒?一定要好好徹查,揪出這個兇手來!」

這一聲令下,眾人頓時嘩然。

京兆尹和刑部尚書都走了出來,姚長青道:「殿下,此事宜儘快稟報陛下,並且將整個蔣家封鎖,防止殺人兇手就此逃脫!」

蔣老夫人的飲食都有專人負責,絕不會發生誤食而產生中毒的情況,所有人都覺得,這一定是謀殺,而且還是在向太后、向陛下挑釁的謀殺,你們不是要大張旗鼓地給蔣夫人慶賀生日嗎,看看現在的結果?!可想而知,皇帝一定會極端震怒。

太子點點頭,道:「來人,立刻進宮去稟報父皇,並且封鎖整個蔣家,張大人,姚大人,請你們二位給我好好審問,一定要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刑部尚書張輝面色凝重,和姚長青對視一眼,同時應了一聲:「是。」

另一邊,一直默默注視著一切發生的李敏德輕聲道:「我看這兒一時半會鬧不完。」

李未央淡淡看了蔣家眾人一眼,目光卻是落在了哀哭不已的李長樂的身上,慢慢道:「當然,人家還沒有鬧大,怎麼會就此收手呢?咱們做好準備吧!」卻是一副早已預料到的樣子,李敏德微微一笑,不再言語。

蔣旭命人將國公夫人立刻安置於偏廳,吩咐家中人準備喪服等事宜,又請所有的客人都在大廳坐著等候,接著安排京兆尹的人開始檢查整個大廳、會客廳,甚至於國公夫人的卧室,要查清楚到底人是在哪裡中毒的,又是誰下的毒。太子庶妃蔣蘭眼睛通紅,彷彿是強忍著悲痛,和蔣旭等人正在說話,而李長樂則以袖掩面哭泣不止,露出無比哀傷的樣子,其餘眾人則都是一副心有戚戚焉的神情。

五皇子拓跋睿看了十分傷心的李長樂一眼,似乎想要上去安慰,可是想到上次看到李長樂的那個光禿禿而且上面爬了蟲子的腦袋,不由自主就覺得無比的噁心,給自己做了好幾次的心理建設,都沒辦法讓自己的一雙腿走到那個大美人身邊去,不得已,他轉開了目光,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三皇子拓跋真道:「三哥,咱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這裡?總不能懷疑我們吧?」

拓跋真將目光從蔣家眾人的身上收了回來,沉吟著道:「你沒有聽太子說么,必須找出兇手,才能離開這裡!」換句話說,如果找不到兇手,大家就都得在這裡留著,哪怕你是皇子也一樣。

五皇子拓跋睿冷哼了一聲,道:「他還不是被那個蔣蘭迷住了,什麼都聽她的!蔣老夫人又不可能是咱們下毒害死的,扣著這麼多人幹什麼,簡直是貽笑大方!」

拓跋真沒有言語,只是目光不由自主轉向了那邊正在和李敏德說的李未央身上,幾日不見,她的面容不改清冷,神情也是一如既往的低調,穿著上更是絲毫不引人注意,可是她坐在那裡,已經是一道奇異的風景,眉眼飛揚處,神采秀致到了頂端,一言一行好似盛開絢爛的花海,叫他不由自主便向她看去。這並不是李未央特別美麗,而是他已經喜歡上了這個人,便會不自覺地追逐她。最後還是拓跋睿開口打斷他:「我實在坐不住了,還是去看看姚長青到底了解了什麼!」說著,拓跋睿便站起來,向一旁面色凝重的京兆尹走過去。

拓跋玉此刻就站在姚長青的身側,向他道:「可以進行詳細的檢查,進一步縮小範圍,既然國公夫人是被毒死的,那說明兇手有機會接觸到她,這大廳里二分之一的人就都排除了嫌疑,因為他們沒辦法進入內宅,更加不可能在國公夫人的飲食或者接觸的物件下毒。」

姚長青點點頭,道:「的確如此,縮小檢查的範圍之後,我們會重點檢查國公夫人身邊的近身婢女,看看能不能從她們的身上找到線索……」

就在這時候,檀香驚呼一聲道:「大小姐,你沒事吧!?」

眾人立刻向李長樂望去,卻見到她的面色極為蒼白,整個人都倚靠在檀香的身上,彷彿馬上就要暈倒的樣子,蔣蘭從小與她熟悉,感情也很不錯,連忙上去道:「長樂,你沒事嗎?」

蔣大夫人皺了皺眉頭,趕緊道:「長樂身子向來柔弱,今天一向疼愛她的老夫人又突然去世——恐怕是禁不起打擊,還不趕緊把人扶著進去休息?!」

蔣蘭便吩咐檀香道:「扶著你家小姐去我以前住的綉樓吧!」

「不勞煩了,我去客房歇息片刻就好。」李長樂一副柔弱不堪的樣子,正要靠著檀香走出大廳,卻突然見到李未央站了起來,微笑著道:「大姐,這——恐怕不妥吧。」

眾人望著李未央,卻只看到她露出一絲為難之色,蔣蘭皺起眉頭,道:「這有什麼不妥的嗎?」

李未央的視線落在李長樂的身上,語氣平靜:「外祖母剛走,沒有人不傷心,這裡的事情還沒有弄清楚,所以我覺得,還是請大姐稍微忍耐一下,至少等案情水落石出,再者,你這樣關心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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