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圈套圈套

看著蔣南陰冷的神情,蔣天不由地打了個哆嗦,他真心不想攙和到這件事情里去,因為李未央那個丫頭總讓他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好像誰挨上了就沒好事。可他的立場,註定了只能和蔣南站在一起,一筆寫不出兩個蔣字,他不能幫著外人啊。

「這樣,你照我說的做。」蔣南向他招手,壓低了聲音道,「不過,這件事情你不能告訴任何人。」

蔣天聽他說完,面色大變道:「這——只怕兩家會徹底翻臉吧?!大伯父本來是想化干戈為玉帛,若是鬧出這種事情……」

蔣南冷冷一笑:「你別犯傻了,誰說我父親是為了平息干戈,他不過是遵從祖母的心意行事罷了,祖母可是巴不得她不得好死的,我這是順著祖母的心意做事,她若是知道了,不會怪我的!」

可你一個大男人,去算計一個小姑娘,實在是很不光彩,蔣天心中不由有點不忍,他天生和蔣家其他男子不同,他們喜歡刀槍棍棒,他卻喜歡,為此他父親不知道打了多少回,他也不肯去碰其他堂兄學的兵法策略,在他眼睛裡,那些喊打喊殺的東西遠不如醫術有魅力,正是因為這樣,他在蔣家實在是個異類,別人嘴巴里不說,心裡卻都覺得他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哪怕他千方百計拜了盧公為師傅,結果也是一樣的,而如今,他又被迫牽扯到蔣家和李未央的爭鬥裡面去,實在是覺得……「四哥,大伯父說過,男人的心思應該用在朝堂上,跟個小女孩計較,究竟勝之不武。」

蔣南聞言,一雙雪亮的眼睛盯著他看了半天,直到看得他心裡發毛,才突然冷笑了一聲,道:「人家都已經羞辱到咱們門上了,你還在這裡嘮嘮叨叨像是個娘兒們,論起心狠手辣,你連李未央都不如,若是此事你不敢做,今後我再也不會為你在二伯父面前說情了!」說完,他轉身就要走,蔣天連忙把他拉回來,道:「好!我幫你就是!」

他心裡,實在是忐忑不已,李未央不是好招惹的,他一想到那雙古井一般幽深的眼睛,就會覺得有一種毛毛的感覺從後背升上來。在對於危險的感知力上,他有一種天生的直覺。

李未央此刻,正拿著撥浪鼓逗著自己的弟弟玩耍,敏之在搖籃里笑嘻嘻地抱著姐姐給他的撥浪鼓,歪著頭,黑亮的眼睛看起來閃閃發光,不一會兒就玩膩了撥浪鼓,他搖搖晃晃地爬過來,向李未央伸出了手,即使是一歲以內的嬰兒,也能準確無誤地判斷人們對他的態度:是真喜歡他還是假裝喜歡他,或者是厭惡他,這是不會說話的孩子的一種本能。李未央用手指戳了戳敏之鼓鼓的小臉,他立刻咯咯地笑起來,分外開心的模樣。

談氏臉上帶著溫柔的笑,看著李未央教導敏之依依呀呀地說話,手中的針線活一直沒有停過。

就在這時候,外面的窗戶突然響起了三聲,李未央微微側目,隨後對談氏道:「娘,我一會兒回來。」說完,便將敏之交給了墨竹,轉身走了出去。

談氏看到她的神情不對,不由奇怪起來。

走廊上,趙楠正在外面等著,看見李未央出來,他低聲道:「小姐,奴才跟著盧公,跟到一個巷口人卻不見了,過了半個時辰後出來的是一個年輕公子,但他不知道奴才已經悄悄在他身上做了記號,所以還是認出了他,一直跟著他到蔣家後門,竟然聽見那些人叫他五少爺……可惜蔣家守衛森嚴,光是院子里就有七重守衛,奴才進不去,不能找到更多的證據。」

李未央認真聽著,卻笑道:「這樣就夠了。」果然沒錯,盧公的確是蔣家的人,只是,她沒想到對方竟然是蔣家的五少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蔣天。

一直跟在旁邊的趙月問道:「小姐,五天後您還要去嗎?」

李未央笑意慢慢浮起在唇角,似一朵乍然怒放的薔薇,在暗夜裡閃出明艷的麗色:「去,人家特地設了個陷阱給我,我為什麼不去!這齣戲,自然要人多才好玩嘛!趙楠,你去告訴三少爺,就說一切按照計畫行事。」

趙楠低頭道:「是!」隨即便隱入了黑暗中,很快消失不見了。

第二天,盧公果然拜別了李蕭然,說是有事情要回自己府上,李蕭然百般挽留都留不住,他還是走了,李未央聽說,也不過微微一笑,不聞不問。到了之前約好的第五天,李未央身邊只帶了趙月和白芷便出了門。

一路他們輕車簡從到了盧公的居所,那童子將他們迎入了門,卻說盧公臨時去了葯堂,還要請李未央換過地方,李未央故意為難道:「這……只怕是不好吧。」

童子笑道:「小姐怕什麼,我家老爺是大夫,又不是惡人,不過是換到葯堂去,那裡人更多,誰敢將小姐怎樣?」

李未央只是笑道:「若是你家老爺不得空,我明天再來就好。」

童子上前一步,陪笑道:「小姐,馬車都另外準備好了。」

李未央揚眉:「馬車?我李家難道沒有馬車嗎?」

童子笑道:「小姐,您李家的馬車多招搖,這不是告訴滿京都的人您來了嗎?多不合適,老爺也是為您考慮啊!換一輛馬車去葯堂,統共不過半個時辰的事兒,您還是移步吧!」

李未央看了一眼趙月,趙月道:「小姐,您不用擔心,奴婢在呢!」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

那童子看在眼裡,冷笑在心裡,面上卻微笑更甚:「小姐,請吧。」

李未央到了盧府後門,馬車已經換過一駕,卻是一輛極為樸素的油篷小車,馬車夫向她看了一眼,卻見到李未央穿著一身孔雀翎披風,風帽擋下來遮住了容貌,根本看不清長相,不過這也並不奇怪,豪門大戶的小姐出門,自然是很低調的,他忙跳下來打了個千:「給小姐請安。我家主子命小的送小姐去,請您上車。」李未央低頭恩了一聲,踩著車夫準備好的凳子上了車。車夫還在張望,趙月呵斥道:「還不低頭,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車夫嚇了一跳,再不敢去窺探李未央的容貌,馬鞭一揚,馬車便向前駛去。

那車熟門熟路地穿街過巷,白芷從車裡看出去見路不是去市集的,不由地高聲問道:「怎麼從這走?」

那車夫笑呵呵地回道:「我家主子的葯堂就是這個方向,小姐不必著急,一會兒就到了。」

白芷回看了李未央一眼,李未央悄悄向她做了個手勢,白芷明白地點頭。趙月則一路都專心地留下記號,一直沒有開口說半句話。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車才緩緩停下,白芷掀起帘子跳下來,然後扶著李未央下車,只見眼前根本不是葯堂,卻是到了一處僻靜的四合院,周圍樹木森森,將其半掩其中。

「這是葯堂嗎?你眼睛瞎了帶錯路不成?!」白芷斥責道。

車夫陪笑道:「奴才只是按照主子的吩咐辦事,其他的一概不知道。」

白芷怒容滿面:「這院子倒是很清靜。只是你家主子有什麼話不能說,非得避人耳目巴巴地跑到這來!」

車夫並沒回答,只是行禮告退了。李未央淡淡道:「算了,進去看看再說吧。」三人剛到了門口,白芷和趙月的脖子便被人架了長劍,一切都發生在猝不及防之間,甚至連呼救的時間都沒有。李未央冷冷笑道:「不知是哪位要請我來,這種方法又是誰家的待客之道?」

那數名憑空出現的護衛都默不作聲,只有為首的人冷冷道:「李小姐,請你進屋吧,我家主子有話要說。」

李未央面無表情,眼睛卻向著趙月眨了眨,趙月急不可察地點了下頭。李未央便冷哼了一聲,彷彿無奈的樣子,不得已一般地走上階梯,推門進了主屋,由於背光,整間屋子裡暗沉沉的見不清景緻,再往右看,那帷幔忽然一動,李未央向後退了一步,卻看見一個錦衣公子站在了跟前。

「原來是你——」李未央揚起冷笑,「什麼時候蔣家四公子也做出這種勾當來了。 」

蔣南的臉,此刻看起來更加的英俊,只是如今這張臉上,掛著的卻是嘲諷的笑容:「李未央,我早與你說過了,你飛不出我的手掌心——」他原本還設想了無數的法子將李未央騙過來,因為他聽說她生性多疑,只恐她會帶很多人來,所以特意安排了二十名身手一流的護衛,可是現在看來,他太高看她了,居然就這麼相信了盧公。不過這也可以理解,畢竟盧公救過她弟弟的性命,一般人是不會輕易懷疑救命恩人的吧,蔣南得意地想著。所謂誘敵,便是要用最意想不到的人和法子。

聽見他說出這種話,李未央的臉上卻見不到多少驚訝,相反,她施施然坐了下來,甚至取過桌子上的茶杯,慢慢地給自己倒了杯茶,霧氣繚繞中她的神情看來有一絲嘲諷,道:「四公子,你冒充盧大夫強行擄我過來,是活膩了么?!莫非你不知道強行擄走官家千金,按例當斬么?還是你以為蔣家有特權,可以免受處罰?」

蔣南怔了一下,隨即笑道:「你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就想不破呢?如今可不是我強行帶走你,而是你自己乖乖上門的。這怎麼說來著,是自投羅網。」

李未央抬眼看他:「哦?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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