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狹路相逢

杜媽媽嚇壞了,李敏峰連忙扶住她,大聲叫著大夫。大夫正好背著藥箱進來,一看到這情況立刻奔過來,為大夫人診了脈。隨後面色變得無比凝重,李敏德追問:「大夫,我母親還好嗎?」

大夫的臉色不太好看:「這個……」

李敏峰道:「不要支支吾吾的!」

大夫人道:「夫人本來是普通的風寒,可是又受了驚嚇,今天吐血是急怒攻心,我觀察她的脈象,身體虛弱,心脈微弱,若是再不好好調理,恐怕……」

李敏峰的臉色變了,大夫人從前身體一直很好,這一次卻鬧出個心脈微弱來了。

「我先開一點保護心臟的葯,讓她好好吃藥,注意休息,千萬別殫精竭慮,憂思過甚,否則,連菩薩都難救了。」大夫嘆了口氣,搖頭道。

大夫被領出去開藥了,杜媽媽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道:「都是三小姐氣壞了大夫人!」

李敏峰咬牙切齒:「這個小賤人,今日分明是趁人之危!」他卻也不想想,是他們欺人太甚在先,李未央今天不過是還了點利息而已。

李敏峰怒容滿面:「我這就去找父親!」他要給李未央好看!

「站住!」大夫人面色慘白,掙扎著喊道,「不許告訴任何人我病得很重,絕不能驚動任何人!聽見沒有!」

李敏峰吃驚地望著大夫人。

杜媽媽不敢再多話,趕緊將大夫留下來的保心丸給大夫人服下,大夫人才喘過一口氣:「去準備馬車,我再歇息半個時辰就好了。」

「母親,大夫讓您靜養!」

「住口!難道你要我眼看著你妹妹在那種鬼地方受苦嗎?!」大夫人怒氣上涌,只覺得心臟又是一陣絞痛。

下午,一隻渾身碧綠的鳥兒飛進來,跳到了李未央的肩膀上。

李未央微微一笑,取下了鳥兒腳上的紙條。

白芷道:「小姐,怎麼了?」

李未央淡淡道:「趙楠傳來了消息,大夫人剛才坐馬車出去了。」

白芷吃驚:「大夫人不是病了嗎?」

李未央微微一笑,眼睛裡划過一絲冷意:「她這是去搬救兵了。」

白芷道:「您是說……她去了蔣國公府。可是,蔣國公父子都不在京都啊,遠水解不了近渴,大夫人當然知道這個吧。」

李未央眨了眨眼睛,道:「白芷現在越來越聰明了。」

白芷臉一紅,不由道:「一直跟著小姐,奴婢也會越來越能幹的。」

李未央失笑,隨後道:「蔣國公雖然不在,可他還有個喜歡多管閑事的夫人,有那位老夫人在,大夫人自然要去求一求的。」

白芷擔心道:「那……若是蔣老夫人來求情——」

李未央神秘地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如果她沒有料錯,縱然蔣老夫人出馬,大夫人也只是註定要失望了……

大夫人從蔣國公府回來的時候,杜媽媽攙扶著大夫人下車,大夫人看到李未央一臉笑容地站在門口等著自己,雖然一直拚命告訴自己不要生氣,可是她心裡都是強烈的憤恨,尤其在看到李未央唇角那抹淡淡的笑容時,更是恨不能指著對方的鼻子痛罵一通,然後將她逐出府去,只可惜,她只能想,不敢做。

這個丫頭,卑賤的庶女,如今是太后和皇帝都頗為喜歡的縣主了!想想自己的女兒,花朵兒一般精心養大,只差一步就能有美好的前程,現在卻要守著泥胎的佛像吃著青菜蘿蔔過日子,大夫人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未央這是要去哪兒?!」

李未央微微抬起頭看了一眼天色,漫不經心的樣子讓大夫人見了更恨的牙痒痒,在心裡暗罵,這個二月出生的賤人,生來就是個禍害!

「原來是母親回來了,今天是燈節,老夫人怕我在府里悶得慌,特許我和三弟出門看燈去,母親要不要一起去?哦,我倒忘了,您身體不舒坦,只怕不能受夜風,還是別去了,在家好好養病吧。」李未央的臉上,露出惋惜的表情。就在這時,她看到了大夫人臉上的怒火神色,忽然心裡一陣暢快。

李敏德從門內走出來,一身華服,神采奕奕,手裡持著一條流光溢彩的馬鞭,他看到大夫人的時候,不禁微笑了一下,「大伯母也在。」隨後,他旁若無人地道:「三姐,燈會要開始了,咱們走吧。」

李未央微微一笑,上了馬車,李敏德卻沒有坐馬車,而是騎了一匹通體雪白的馬,他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大夫人,露出一個奇異的笑容。

大夫人看到那個笑容,彷彿被鬼怪盯上了,後背一陣發冷。

這個孩子,什麼時候竟然有這樣陰冷的眼神了,他明明……大夫人一時只覺得無限恐懼湧上心頭,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杜媽媽趕緊扶住了她。

大夫人眼睜睜看著馬車離去,臉色十二分的難看,回到房裡之後,她也沒有心思睡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今天去蔣國公府,並沒有她想像的那樣順利,母親先是將她罵了一頓。

「你真是糊塗,橫豎一個小丫頭,將來給點嫁妝嫁出去就算了,你非要和她爭什麼高下!都說了你多少次,爭強好勝的毛病就是改不了,也不想想你是李府的主母,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只要有國公府在你身後,李家不會把你怎麼樣,相反,他們還會好好供著你,可你自己卻偏要把一切都攥在手心裡,這可好,惹得李家上下都討厭了你,被那個庶出的鑽了空子!」

大夫人想到這裡,不由自主氣的心疼。

然而蔣老夫人還是答應了她,親自為她來一趟李府,向李蕭然施壓,儘快將李長樂接回來。

母親,終究還是心疼她的!只要有蔣家在,無論她做了多少錯事,李蕭然都不能把她怎麼樣!

此刻的京都,自然是一派繁華勝景。馬車一路行來,只見到城內布局嚴整,氣象宏大,建築雄偉,道路寬闊,隨處可見青槐弱柳種於路旁。待華燈初上,沿街的酒樓里傳出一片絲竹歡笑之聲,達官商賈、文人墨客及販夫走卒皆雲集在此,中間又夾雜著猜枚行令,唱曲鬧酒。廊下橋上,滿眼望去,到處都是形狀各異的美麗花燈,各式各樣的貨物在燈火闌珊之中各顯其美。

李未央吩咐停了馬車,隨後和李敏德兩人步行於集市之中,李敏德特意取了面紗,要給她戴上。

李未央失笑:「年紀不大,怎麼這樣古板。」

李敏德四周看了一下,因為是花燈會,不少人家的小姐都出來看燈,一個個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卻是鮮少有人戴面紗的。想來也是,若是富家千金,身後自然有隨從無數,閑雜人等不能靠近,不帶面紗也沒有什麼要緊。只是——那畢竟是尋常的富家千金,若是讓人知道李丞相的小姐居然也這樣做,恐怕流言蜚語就要四起了。

李敏德皺眉皺眉再皺眉。

李未央卻不想罩著那透不過氣來的面紗,她快步走到一個攤子面前,那攤子上放滿了花燈,樣子和李府里請著名工匠做的比起來固然粗劣,但在幽暖燈光的映照下蒙成一層渾濁的光暈,就像一張張可愛的孩子的笑臉,說不出的可愛。

李未央低頭撿起一盞兔子燈,惘然地看著兔子紅紅的眼睛出神。

在最艱難的時候,她扎過紙燈籠,和這些普通的平民百姓一樣拿它來換錢。那時候,哪怕得到一個銅板都很開心。李未央不禁微笑起來,但想起一切早已物事人非,轉頭看那闌珊的燈火,就像模糊夜空中的五彩繁星,恍然又如過了一個輪迴。

李敏德遠遠看著她,只覺得此刻的李未央看起來有很多很多的憂傷,卻知道,她不會對任何人說。 他看得眼睛眨都不眨,她的心裡,究竟藏著什麼秘密呢?

就在這時候,李未央突然被一陣喧嘩的聲音驚動,她轉眼望去,眼前不遠的地方聚了好多的人,裡面似有呵斥和鞭打之聲,在喧鬧的夜市裡也顯得極為刺耳。

他們走過去,卻發現一個滿身錦繡的男人正在鞭打一個柔弱的女子。

那女子只顧低著頭,身形瘦弱,被男人抽倒在地,身上的鞭痕滲出血絲,卻仰著頭似與男人爭辯,嘴裡不停地喃喃,不知說些什麼。

李敏德問身邊的一個老者:「這是什麼人?」

「哦,這個女子是這富商的妻子,」老者搖了搖頭,「說是她一連生了三個女兒,根本生不齣兒子,這男人乾脆貶妻為妾,後來他迎娶新人,這女人去喜堂上鬧事,結果被趕了出來,現在好像在集市上又遇到了。」

李未央聞言,看了一眼那男人的身邊,果然還站著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目光帶著嘲諷地望著地上的女子。

「這女人已經瘋了,你看,她連話都說不清楚!」

「是啊,瘋了都還不老實,找個地方自己死了就算了!」

「生不齣兒子怪得了誰,人家沒休了她還給她一個妾的位置,已經很寬厚了!」

「就是,死纏爛打的,真不要臉!」

周圍的男人們訕笑著,議論紛紛,彷彿在看一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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