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救你一命

說話的人是一個少年。如果說俊美的七皇子坐在那裡,就像一道風景,鋒芒畢露中盡展絕世風姿。那這個少年卻完全不同,他剛才一直安靜地坐著,並不十分引人注意,可是當他說話的時候,就沒辦法不注意到他了。他不笑的時候,已是人世間最美的圖畫,可此刻他一笑起來,你就會發現,世上根本沒有一個畫師,能將這意態留在畫中。

原來是李丞相府三房的少爺。

李敏德笑了笑,眉宇間有著遠超年紀的聰穎,卻又留著恍若天真的明智:「公主殿下,是不是誰能把箭帶出去最遠,誰就是贏家?」

一旁的孫小姐和嚴小姐咬耳朵道:「那個就是李家三房的少爺?啊,他長的好俊俏啊!」

「聽說他不是李家的親生兒子呢!什麼樣的人家能生出這麼漂亮的孩子!」

「這下有好戲看了,且聽他怎麼說。」

公主見是一個與八皇子年紀相仿的少年,不由笑道:「的確如此。」

「哦?」李敏德目光閃動,「敏德願意試試看。」

此言一出,底下笑聲頓起。

怎麼可能啊,李敏德年紀那麼小,只怕連弓箭都舉不動吧。公主顯然也是這樣想的,便溫柔道:「你能拿得動弓箭嗎?」

李敏德笑了笑,眸子里春光盎然:「公主,如果按照您所說,誰能將箭送出去最遠,誰就能獲勝的話,那麼敏德當然可以。」

「他瘋了?」嚴小姐咋舌道,「他怎麼可能做的到?」

「是啊,五皇子都已經射出這麼遠了,他又能射多遠?」

「不可能的……」

一旁,李未央望著李敏德,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做。

「小公子,你真的要嘗試嗎?待會兒可不要哭鼻子。」拓跋真說著瞥了李未央一眼,言下之意就是不許在箭上做任何手腳。

拓跋玉已搖頭道:「這不可能,你做不到的!」他若是再嘗試,或許有辦法射得更遠,可是這孩子年紀那麼小,他根本不可能有足夠的臂力。

「我做給你們看。不過……」李敏德眨眼笑道,「到時候彩頭可要歸我了。」

五皇子拓拔睿挑眉道:「三公子這麼有自信嗎?」他把他從頭到腳細細看了一遍。臉上似笑非笑,最後咳嗽一聲道:「可不要到時候後悔。」

李敏德並不理會他,徑直站了起來。他走到場中央,一旁的人遞上弓箭。人人瞪大眼睛,看他如何挽弓。他在接弓前,抬頭道:「只看多遠?」

公主點頭:「對,以遠為勝。」

「還有其他什麼要求嗎?」

李未央臉上忽然起一種古怪的神情,但目光卻更深亮,公主最終點了點頭:「沒有了。」

「好。」隨著這一聲好,只見李敏德大步走到掛在一旁樹上的鳥籠前,將裡面的海東青捉出來,隨後將一支十分箭綁在了它的身上,輕輕拍了拍它的翅膀,任由它向天空飛翔而去,一會兒功夫,就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李敏德轉過頭,站在場內,眼睛斂收了天地間所有的光華,耀耀生輝,灼灼動人,笑容清淺道:「我做完了。」

他沒有依靠臂膀的力量,用的也不是什麼別出心裁的奇計,他只是那麼隨隨便便放了一隻鳥,箭就被帶出千里之外了……

多麼簡單的方法。

但是在那個瞬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永寧公主突然笑出了聲音,五皇子卻怒了:「這算什麼法子!你連弓箭都沒有用到!」

李敏德望向五皇子,只是微笑。

拓拔睿突然反應過來,公主只說要看箭程的遠近,但她並沒說那箭非要用弓射出才算。所有人的思維定勢都是必須用弓射箭,卻忘了即使不用弓,也能辦到。這個小子,實在是太狡猾了!

李未央突然笑起來,這個孩子,用的法子和她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永寧公主的眼神難得溫柔下來:「好,這個方法雖然有些取巧之嫌,卻是聞所未聞,十分新奇,這銅鏡就歸你了。」

李敏德捧著銅鏡,微微一笑。

眾人的眼神都落在這個少年身上,剛才還默默無聞,一下子就眾人皆知了,雖然他們都覺得這個方法十分討便宜,可卻不得不承認,這個少年比所有人都有趣。射箭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把握公主的心思,逗得她開心,比什麼都重要。

九公主震驚過後,不知為什麼,突然覺得臉發紅。

李敏德,他原來就是那樣一個人啊……

她悄悄湊過去,對著李敏德道:「我喜歡這銅鏡。」

李敏德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卻彷彿沒聽見似的。裝扮成八皇子的九公主有點不高興了,但卻還是移不開自己的眼睛,使勁兒盯著李敏德看。

高敏冷冷一笑:「哼,果真是人以類聚,物以群分,跟那個小賤人待得久了,腦子也變得異於常人。」

李長樂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時候,公主要回去更衣,便讓所有客人自行在園中遊覽。女眷們約好了三三兩兩去賞花,男賓客則或挽弓或投壺或下棋。

涼亭里,拓跋真命下人設好座位,自有人奉上香茶,接著端上棋盤來,他對著七皇子笑道:「七弟,來一盤嗎?」

拓跋玉瀟洒坐下,拓拔睿和九公主都坐在一旁觀棋。

這個棋盤是公主府的珍品,通體用一整塊白玉雕成,璧色無瑕,寶光溫潤,光是玉色就能讓人難以轉開目光。上面更用金絲鑲成棋格,看起來金晃晃的,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純金。棋子竟由赤金打成,放在白玉棋盤上,被寶光一映,光彩奪目,就像一個個小太陽。此等奇珍異寶,竟然出現在公主府上,足可見皇帝對公主的寵愛。拓跋玉笑了一下,這樣的寵愛,恐怕夾雜著深重的愧疚。

九公主眼睛眨巴著,視線瞥向不遠處的李敏德,看到他把銅鏡送給李未央,不由得鼓起了臉頰,滿臉的不高興。一旁的拓拔睿問道:「怎麼了?」

九公主收了心神,道:「這棋盤我向父皇討了好幾次,他都不肯,沒想到送給了皇姐!」

拓拔睿笑了笑:「父皇對皇姐一向是不同的。」

就在這時候,九公主揮了揮手,道:「青蓮,給我拿點心來。」

一個婢女娉娉婷婷,弱柳扶風地送上一盤點心。拓拔睿正在專心致志地看著棋盤,忽然眼角瞥進一隻白玉般的手拿著點心盤緩緩移來,一驚之後順著手臂朝上看去,頓時如同冰雪沃頂,半身酸麻,魂魄都飛到天上去了。

這個婢女,生得真是美貌啊!

那婢女見拓拔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婉轉一笑,真的是笑顏如花,清麗十分。拓拔睿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慌忙咳嗽了一聲,想要說些什麼遮醜,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文武雙全沒錯,可最喜歡的就是美色,原本被李長樂的國色天香迷住了心神,可是此刻看著丫頭,竟然是另外一種小家碧玉的嫵媚風情。

見到五皇子失神,那婢女笑得越發嫵媚,腰肢一轉退了下去。

拓拔睿不由得好奇:「小九,這丫頭生得倒是乖巧,你從哪裡找來的,以前在宮中,倒是沒有見過。」

九公主看了一眼棋盤,百無聊賴地說:「她是上次我偷溜出宮的時候偶爾碰上帶回宮的,原本走街串巷賣杏仁餅,被個惡少看到硬是要搶回去,我就乾脆替天行道救了她啦!」

拓拔睿吃驚道:「你?替天行道?」

拓跋真下了一子,抬起眼睛道:「只怕是你故意惹事才對。」

九公主嘻嘻一笑,道:「這話倒也不錯,我就是看不得欺凌弱小,太不要臉了!我把那京兆尹的公子痛打了一頓——」

說了一半,她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頓時住了口。

三個兄長同時都抬起眼睛盯著她,她的臉一下子漲紅了:「你們幹嘛這麼看著我呀,我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父皇知道以後,也沒有怪責我啊,還讓那京兆尹給我賠禮道歉呢!」

一個公主跑出去救人,還大咧咧地說替天行道,其餘三人一起搖頭。

「太沒規矩!」拓拔睿點了一下她的額頭。

九公主撇了撇嘴,紅潤的臉頰看起來像是蘋果:「我也不是任性妄為的人,聽說這丫頭的祖父還是追隨過老羅國公的功臣,可惜她祖父戰死沙場之後,她父親是個賭鬼,把撫恤金都輸光了不說,甚至連容身之處都沒了。」

老羅國公?七皇子突然抬起頭來,原本他的面上還有幾分冷淡,這時候已經看不出來了。老羅國公——是他母妃張德妃的父親,也是他的外公,只不過七年前病故了,如今的羅國公,正是他的舅舅。

這樣說來,那丫頭還和外公有些淵源。

七皇子手裡的棋子,停住了。

「怎麼,五哥你喜歡他?她和那李家大小姐比起來,不過是姿色平庸的粗笨之人罷了。」九公主沒留意到七皇子的神色,只顧追問拓跋睿。

「看你說的,我不過是隨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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