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斷生 第七十八章 問知

一向安靜的東平郡王所在突然變的熱鬧起來,來來玩玩進進出出的人不斷。

因為黃葯急信篇幅限制,要知道具體消息只得通過其他四面八方的渠道。

「事情很突然,應該是夜裡悄然行事。」

「有消息報彭水境內有地動,傷亡且不知。」

文士將面前的邸報放下。

「據說謝家郁山裡有巫清娘娘留下的經書。」他說道,「看來謝老夫人的死,還有柔嘉小姐的逃亡,以及這次山崩地陷,都是為了這個。」

面前的東平郡王依舊神情木然,似乎出神。

「黃葯說柔嘉小姐跳下去的時候,邵銘清拿出了始皇鼎。」文士接著說道,「殿下,始皇鼎啊,原來真的在柔嘉小姐手裡。」

他再次看了東平郡王一眼。

「看來這一次做好打算的不止是謝大夫人,柔嘉小姐這邊也是想要一舉兩得的。」

謝大夫人要挖經書,讓郁山山崩地裂,而柔嘉小姐也可趁機搶了經書,再拿出始皇鼎,這真是再完美不過了。

前提是活著。

如果沒有活著,那這一切都變成別人的了。

「不過還好玄真子的人到的及時,推舉邵銘清搶走了一半功勞。」文士說道,「想必現在雙方已經協商好了,幾日後彭水的消息就會報來京城。」

他說完屋子裡沉默一刻。

自從早上到現在,整個屋子裡就只有他們的說話聲,東平郡王幾乎沒有開過口。

「殿下,黃葯他們當時都在場,而且可以世子和邵銘清已經做好一切準備。」文士接著說道。「柔嘉小姐萬無一失,只是誰也沒想到,山會坍陷,而柔嘉小姐竟然會抱著經石跳入山間。」

說到這裡又停頓下。

「就算殿下您當時在,只怕也難以阻止。」

各方的人都去了,就只有受過救命之恩的一心說要回報救命之恩,護的她萬全的他沒去。而柔嘉小姐偏偏出了事。

殿下心裡肯定……

文士心裡嘆口氣。

現在只能這樣安慰他了。畢竟這些事真的是難以預料。

「彭水的信來了沒?」東平郡王問道。

總算是說話了,文士精神一振,將桌子上各種文書一推。

「都在這裡。」他說道。「車馬都備好了,說走就能走。」

「我問的是下一封彭水的信。」東平郡王說道,「黃葯的。」

文士愣了下。

「至於這些。」東平郡王看著几案上,「始皇鼎也好經石也好。玄真子也好,都是無關緊要的。現在我就想知道她是不是還活著。」

文士垂下頭應聲是。

「這封信是剛到的,第二日的信最早今晚或者明早就到。」他說道。

東平郡王嗯了聲。

「你下去吧。」他說道。

文士抬起頭欲言又止。

「殿下,你,節哀。」他說道。

東平郡王點點頭再次嗯了聲。卻沒有再說話,文士只得起身退了出去。

「殿下怎麼樣?要不要吃飯?」

門外的婢女忙問道,身後跟著一溜的捧著食盒的侍女。

「不用了。他吃不下。」文士說道。

婢女們只得退下,護衛們上前。

「先生。我們現在做什麼?」他們問道。

文士回頭看了眼室內,門窗緊閉隔絕了其內的人影。

「等。」他說道。

夜色沉沉時,文士終於拿到了彭水來的信。

「殿下,殿下,好消息。」他顫聲喊道一頭闖進來。

東平郡王依舊坐在几案前,這一日半夜都沒有動過。

「救出來了。」文士將信筒遞來,激動的說道,「傷雖然不少,性命無憂,人還昏迷未醒。」

東平郡王伸手接過,因為送消息送的急切,這次寫的話更少。

他點點頭,伸手摘下發簪。

「快馬把這個送去。」他說道。

文士看著遞過來的金簪神情一驚。

「殿下,這個是你的防身之物。」他說道,「當初說過不要離身的,當初如果不是你摘下簪子,也不會犯病落水……」

「家裡沒有水。」東平郡王說道。

家裡是沒水,但這不是有水沒水的事……

「她既然活著出來,就肯定性命無礙,之所昏迷,一定是神魂受損。」東平郡王將金簪放在几案上推過去,「這個恰好可用,也是物盡其用。」

文士知道勸是勸不住了,只得應聲是接過。

「還有讓黃葯問她一句話。」東平郡王說道。

文士一怔。

讓黃葯問?

消息東西傳得快,人行路慢,所以先把簪子送去救命,至於問話,人到了再問也不遲啊。

「殿下您不過去嗎?」他問道。

東平郡王嗯了聲。

「我等她的回話。」他說道。

又是等啊,到底等什麼啊?等到什麼時候啊?

文士不解又無奈。

那夜的地動並沒有對謝家郁山的祖宅造成太大損害,牌位已經重新擺好,供桌也恢複了整潔。

院子里充斥著濃濃的藥味,伴著一陣熱鬧,門外有很多人湧進來。

坐在廊下的謝老太爺皺起眉頭。

「你來幹什麼?」他說道。

「來看看她死沒有。」謝大夫人綳著臉說道,「父親不就是這樣想我的嗎?沒什麼,儘管說出來就是了。」

謝老太爺笑了。

「我沒這樣想你,你自己這樣想你自己,可見自己最明白自己。」他說道。

場面不出所料又一次僵持起來。

「父親,父親,我們又剛請了新大夫來。」謝文興打圓場說道。「阿媛親自去府城請來的。」

一面指著身後一臉尷尬的大夫。

謝老太爺笑了笑。

「這麼急幹什麼?等她醒了,你再逼她?」他說道。

「我逼她?」謝大夫人喝道,「是我逼她跳下去的嗎?是她再逼我!為了搶奪強佔,不惜毀掉祖宗傳下的東西。」

她伸手指著屋內。

「她還能命出來,就已經是天理不容了!我不瞞父親你,我也敢人前去說,她如果死了。我將她的屍首獻祭。她不死,我就讓她生人獻祭。」

謝老太爺點點頭。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把祖宗留下的郁山都能毀了。親娘女兒什麼的,有什麼捨不得的。」他說道。

「我把祖宗留下的毀了,是她們非要毀了祖宗留下的傳承,為了保住傳承。我謝媛的確可以親娘子女一概不認。」謝大夫人看著謝老太爺木然說道,說罷轉身拂袖。

謝文興搓手跺腳。

「你看你看。」他無奈的說道。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父親,我還讓大夫給嘉嘉看看吧。」

「我又沒攔著你們。再說我也攔不住。」謝老太爺說道,「你們問我幹什麼。」

謝文興訕訕,也不再說話了。帶著大夫進去了。

邵銘清聽到院內的吵鬧聲就加快了腳步,與出來的謝大夫人迎頭相遇。

「你還來幹什麼!」邵銘清喝道。

「邵銘清。」謝大夫人看著他冷笑。又看向跟在他身後的兩個道士,「別以為你穿上一身道袍就可以在我跟前作福作威,這是我們謝家的地盤,我現在要趕你走,這裡就沒人能留你到明天!」

邵銘清哈的笑了。

「好啊,你可以不留我,那也休想分走我的東西。」他說道,「我邵銘清拿到的始皇鼎,跟你們謝家半點關係都沒有。」

謝大夫人面色鐵青。

「你在威脅我?」她說道,失笑,「你要怎麼說跟我們謝家沒關係?」

「師弟。」身後兩個道士忍不住上前勸阻。

邵銘清笑了笑,眼角的餘光看到一旁。

「周成貞!」他喊道。

眾人這才看到周成貞不知什麼時候走過來。

剛從山裡被抬出來的時候,他看上去立刻就要死了,但只過了一天他就下了床,兩天之後已經恢複如常,除了手上以及掩蓋在衣服下的傷口外,看不出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圈的人。

聽到邵銘清的喊聲,正大步而行的周成貞看過來一眼。

「始皇鼎是哪裡來的,你也很清楚吧?」邵銘清說道。

「我不清楚。」周成貞乾脆的說道,收回視線徑直進去了。

邵銘清罵了一聲,扔下謝大夫人追了上去。

謝大夫人一臉不屑的看了邵銘清一眼疾步而去。

「周成貞!」

邵銘清一把揪住周成貞。

「什麼叫你不清楚!你做了什麼你不清楚嗎?要不你害她如此……」

他的話沒說完,周成貞肩頭一錯,打開他的手,又揪住了他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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