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殺生 第五十五章 有說

議事廳里人不少,看著走進來的謝老夫人都有些驚訝。

謝老夫人自從謝大夫人接手後就幾乎沒有再進過議事廳,就算是當丹主的時候也很少進。

「現在她得意了。」謝存禮哼了聲低聲說道。

旁邊的老者就笑了。

當初謝老夫人鬧著出來要掌權,多少人等著看笑話,結果沒想到先是冬祭異象,接著就發現了大量優質的硃砂,還有鳳血石,本要廢棄的郁山礦立刻重得生機,緊接著三月三丹女初任祭祀異象大顯,震動巴蜀,也震驚了皇帝,謝家丹女幾輩子以來第一次得到諸侯之禮進京覲見,這還沒完,皇帝還竟然賜予了頂天立地四個大字。

皇帝賜字以及這四個字的含義都更為震撼。

這說明皇帝不僅僅是把他們謝家當做一個祥瑞,而是認真的看到了他們,對他們有期許。

而這一切都是在謝老夫人鬧要掌權後發生的。

「她該得意。」老者說道。

謝存禮明白的他的意思,想要說些什麼,又沒什麼可說的。

「阿珊這個人啊,從小就是最聰明最能幹的,就是脾氣不好,人又倔強,被那姓杜的生生給毀了。」老者接著說道,帶著嘆息,「你看如果她想做事,做的多好。」

謝存禮憋著半日只能嗯了聲。

「這都是祖宗護佑。」他說道,「身為丹女,擁有神明的賜福,就不能任性胡來。」

老者笑了。

「現在不任性也不晚。」他說道,「老丹主重獲新生,大丹主正當年,大小姐奪目生輝,我們謝家啊這一次可真是要重獲祖宗當初的榮耀了。」

說到大丹主和大小姐,謝存禮臉上浮現笑容點點頭。

「是啊是啊。」他感嘆道。

「不過二小姐祭祀和皇帝賜字給二小姐,是怎麼回事?」那老者皺眉說道。

謝存禮的臉又塌下來,還沒說話。旁邊有人探身過來。

「哪有什麼。」他笑道,「她們是雙胎。」

長女的血脈在二人身上分開,雖然是老二,但也多少帶著些。

謝存禮頓時大怒。

「胡說!」他瞪眼喝道。「長女血脈只有一個,豈能混淆,豈能人人都有,你這話什麼意思?要亂了謝家的血脈傳承嗎?」

這種念頭在這對雙胞胎出生的時候大家心裡都想過,但並沒有人敢說。要是這樣說,那兩個人都能當丹女,無所謂大小先後了?豈不是亂了祖宗的規矩,祖宗的規矩亂了,謝家不就也亂了。

但現在就因為這一個祭祀一個賜字,大家竟然敢說出這種話了。

這就是讓這個二小姐做祭祀,亂了祖宗規矩的後果!

「就是因為你們這樣想,她才敢做出弒姐的醜事!」謝存禮瞪眼氣道,「現在更有底氣了,明天就是當著你們的面把惠惠殺了。你們是不是也要喊一聲殺得好?」

這話可就說的厲害了,幾個人忙都站起來。

「二伯父,我們可不敢這樣想!」

「太爺,我可不是這個意思。」

這邊的動靜讓廳內的人都看過來,謝老夫人就呸了聲。

「謝存禮,你又胡說八道什麼呢?」她喝道。

「我胡說八道?那都是因為你們先干出胡鬧的事!」謝存禮喝道。

謝文興一臉無奈。

「母親,二叔祖,你們別……」他開口要像往常那樣勸和,話音未落,一直安靜坐在一旁的謝大夫人就啪的拍了桌子。

「別吵吵了。說正事。」她喝道。

屋子裡頓時鴉雀無聲,謝存禮神情愕然又漲紅臉。

謝媛現在的脾氣竟然也這樣暴躁了?

以前她可是最溫和有禮的,從來不在大家尤其是長老們面前擺丹主的架子,看看剛才這聲音這姿態。跟謝老夫人簡直是一模一樣。

謝存禮看向謝老夫人,見謝老夫人露出滿意的笑。

都是被她帶壞的!

謝存禮重重的哼了聲沒有再說話。

謝文興清了清嗓子。

「今日請大家來是要說件事。」他說道,面帶笑容,「大家也都知道,自從去年冬祭以來,我們謝家接連迎來喜事。」

接下來就開始說發現鳳血石和郁山硃砂礦。說道皇帝的賞賜,說到了自己進京得到的恩寵,說到了三月三,又說到老夫人的病,以及成功的大儺驅厄。

講到青山礦難兇險的時候,謝存禮實在是聽的不耐煩了,他甚至已經知道謝文興接下來的話,無非就是對謝老夫人的讚譽。

「就是為了這些事把我們都叫來的嗎?」他說道,「這些事我們都知道了。」

謝文興笑了笑。

「不,我還沒開始說要說的事。」他說道,「不過我要說的事跟這些事都有關。」

謝存禮心裡嘀咕幾句。

「那就快說吧。」他說道。

謝文興停頓一刻,目光掃過廳內諸人,剛要開口,謝大夫人猛地站起來。

「我來說。」她說道。

這突然的動作和話讓大家都愣了下,帶著幾分不解看她。

謝文興帶著幾分猶豫看著她,表達了自己的擔憂,然後點點頭,眼神里滿是信任和鼓勵。

「你來說。」他柔聲說道。

謝大夫人深吸一口氣。

「謝柔嘉是大小姐。」她說道。

廳內的人都看著她,神情怔怔,似乎沒聽懂她說的什麼。

「阿媛,你說什麼呢?」一個老者問道。

「謝柔嘉才是大小姐,謝柔惠是二小姐,當年抱錯了。」謝大夫人提高聲音喊道。

這句話喊出口,她似乎被抽幹了力氣跌坐回去。

廳內安靜一片,旋即嘩然。

「阿媛!你瘋了!」

「到底什麼意思啊?我怎麼聽不懂?」

所有人都站起來涌過來伴著亂亂的質問。

謝文興忙攔住他們,示意安靜。

「都聽我說都聽我說。」他喊道。

話音未落就被謝存禮一把揪住衣襟。

「聽你說?聽你們繼續胡說八道嗎?聽你們繼續胡作非為嗎?」他的口水噴在謝文興的臉上,「讓那孽障做祭祀還不夠,又要讓那孽障像大小姐一樣接受百姓們的恭賀,還不夠?現在乾脆直接說那孽障就是大小姐?你們瘋了嗎?」

謝文興握住他的手,臉上再沒有往日溫潤的笑。

「二叔祖,我們沒有瘋。」他說道。「大小姐和二小姐正如槐葉所說,當初抱錯了。」

槐葉所說。

廳內的很多人都幾乎想不起槐葉是誰了,愣神片刻才恍然想起。

「槐葉?好啊你們還是信了?這麼久了,你們果然還是信了那賤婢的無稽之談。信了這孽障的奸計!」謝存禮氣的渾身發抖,「這麼大的事,丹女的事,你們竟然如此兒戲!」

「我們沒有。」謝文興喝道,拔高聲音。「我們不是僅僅只因為槐葉的話,正因為是丹女的事,才不敢兒戲,鳳血石現世,三月三異象,老夫人病厄被驅……」

「你又說這些幹什麼?」謝存禮喊道,「這些都是神明所賜,你們不知道敬畏,反而做出褻瀆神明的事,你們這是要毀了謝家……」

「正因為這是神明所賜要敬畏。我們才要這樣做!」謝文興吼道,抓住謝存禮猛地一搖,「因為這些事都是嘉嘉做的,都是謝柔嘉做的,都是謝二小姐做的!」

什麼?

這些事?

哪些事?

大廳里吵鬧的人頓時都再次愣住,屋子裡安靜無聲,只有謝文興的聲音回蕩。

「鳳血石,硃砂,三月三,大儺。皇帝賜字,青山礦祭祀,這些事都是謝柔嘉做的!你們現在明白了沒有!不是因為槐葉說了那些話,而是因為這麼多實實在在的事!這些只有謝家大小姐才能做到的事。」

謝文興深吸一口氣。推開謝存禮,視線掃過廳內諸人。

「這些只有謝家大小姐才能做到的事,都由二小姐做到了,她如果不是大小姐。」他一抖衣袖伸手指向頭頂,豎眉喝道,「才是褻瀆神明!」

謝存禮面色慘白蹬蹬後退幾步撞倒桌椅上。

那個孽障。那個孽障,竟然不是孽障?

不,不,二小姐還是孽障,還是不該出現在人世的孽障。

只不過罵錯了人,是的,罵錯了人而已。

惠惠才是孽障,嘉嘉不是。

不對,不對,惠惠不是孽障,真正的惠惠不是孽障,假的惠惠才是。

也不對,也不對。

謝存禮只覺得腦子亂鬨哄,各種念頭亂轉,轉的他頭暈目眩。

到底怎麼樣才是對的?

「大家聽我說,事情是這樣的。」謝文興抖了抖衣袖,神情恢複溫和,視線看著廳內獃滯的諸人,聲音清朗的將以往的事娓娓道來。

那一場大病之後,他這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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