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殺生 第三十四章 可解

謝瑤站在窗邊,看著院子里疾步而進的老爺們。

只這一上午,謝大夫人這邊就來了三撥人了,都是家裡地位重要的老爺們。

院子里的丫頭僕婦們屏氣噤聲,再不似前幾日那般歡喜自在。

看來事情很嚴重。

謝瑤握著手向外看。

那日她被邵氏和謝柔清氣的乾脆回家去躺了半日,給謝柔惠寫了封信,第二日信送了出去,她才又來到謝大夫人這裡。

招待范夫人的宴席已經開始了。

謝瑤憋著勁要在范夫人面前表現一番,穿著月白色衣裙,剪了一串茉莉花簪在頭上,在滿屋子裡女眷里立刻引人注目。

謝大夫人的確對她很看重,一直讓她在身邊伺候,范夫人對她很好奇,就連范公子進來給諸位夫人行禮時也多看了她一眼。

她不相信這世上有人不愛美人,尤其是這個美人家世地位也不低的時候。

她跟那謝柔清相比多了那麼多,缺的就是一次三月三而已,只靠三月三那一次震撼,能熬過一輩子嗎?

但她並沒有歡喜多久,邵氏帶著謝柔清過來了。

謝柔清穿著米分色衫裙打扮的普普通通,一如既往的神情木木,但卻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謝瑤覺得自己瞬時成了屋子裡的插的花,只是點綴卻沒有人多看一眼。

她起身走出了屋子,正在外邊生悶氣,謝文昌急急的走過來了。

這麼急著相看女婿啊?不管不顧的往女眷這裡鑽。

謝瑤撇撇嘴,謝文昌卻看到她停下腳。

他聽著內里的歡聲笑語,神情露出幾分遲疑。

「瑤瑤。你去把大夫人找個借口請出來,我有事跟她說。」他說道,說完又叮囑一句,「別驚動了別人。」

這別人是范夫人吧?

謝瑤嗤了一聲皮笑肉不笑的進去了,雖然有心使壞,但丟了謝家的面子,她也沒什麼光彩。

她請來謝大夫人。因為掉了頭上的茉莉花而去窗檯下摘新花。就聽到了謝大夫人低呼。

「整個礦洞都塌了?」

礦上出事了,謝瑤愣了下,其實礦上出事沒什麼。也不是沒有過。

「死了十幾個人,但是,這還不是最大的問題,而是還在坍陷。」謝文昌低聲說道。停頓一下,「他們說。整個礦都保不住了。」

整個礦都保不住了?

謝瑤心驚肉跳,雖然作為女眷對這些外邊的事不在意,但是她也知道一個礦廢掉是多麼大的事。

「大嫂,而且現在這個時候。更不妙啊。」

現在這個時候,皇帝剛賞賜了謝家頂天立地,結果謝家的礦就全塌了。這是不是會讓人說天罰啊。

謝瑤躡手躡腳的走開了,回到宴席上。不多時謝大夫人也回來了,依舊笑容滿面,跟眾人說說笑笑輕鬆,絲毫看不出剛聽到那麼嚇人的消息。

看來家裡是要瞞住這件事了。

謝瑤立刻回去試探著問父親和兄弟們,果然沒有人知道。

謝柔惠說過家裡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及時的告訴她,而且現在這件事又對謝柔惠有很大影響。

謝瑤立刻寫了信讓砂行送出去。

現在信已經送出去三天了,情況並沒有好轉,而且越來越嚴重,家裡的人已經一多半都知道了。

雜亂的腳步聲從外傳來,打斷了謝瑤的出神,看到謝老夫人拄著拐杖大步進來,身後丫頭僕婦們忙攙扶不迭。

在謝老夫人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的男子,長得挺好的,就是黑不溜秋,長手長腳,低著頭一副鄉下人進城的拘束。

這誰啊?

這個時候怎麼會讓外人來?

謝瑤忍不住踮腳看去。

「母親,您怎麼來了?」

看著進門的謝老夫人,謝大夫人忙說道,起身攙扶她。

「我怎麼來了?等到人人都說我們謝家遭了天譴的時候我再出來嗎?」謝老夫人沒好氣的說道。

「她也是擔心你的身體。」謝存禮沒好氣說道。

「然後等人嘲笑我們謝家的時候,好讓我一下子氣死是吧?」謝老夫人豎眉喝道。

「你這人怎麼不知道好歹呢?」謝存禮氣道。

「是你不知好歹!都什麼時候了,看看你們安排的事!」謝老夫人呸聲說道。

屋子裡的人忙都站起來相勸。

「好了好了母親,現在別說這個了。」謝大夫人急道。

謝老夫人坐下來。

「現在礦上到底怎麼樣了?」她說道。

「大約有三個礦洞已經完全塌陷了。」謝文昌說道。

「三個嗎?」謝老夫人豎眉,「青山礦十七個礦井,只有三個礦井出事,你們就慌成這樣嗎?」

「是十個。」謝大夫人說道。

謝老夫人笑了。

「安哥俾啊。」她說道,「你說說現在礦上到底怎麼樣了?」

安哥俾?

屋子裡的人這才看到站在門口的那個年輕人。

「這什麼人啊?」

「大伯母,你怎麼把外人帶進來?」

屋子裡響起亂七八糟的聲音。

面對這些對於礦工們來說一輩子都難得見一面的大老爺們,安哥俾並沒有嚇的發抖,而只是低著頭。

「青山礦十七個礦井都在塌陷。」他說道。

聲音低沉,但卻蓋過了屋子裡的嘈雜聲。

屋子裡一愣,嘈雜聲更甚。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

「你懂什麼!你誰啊你!你個毛頭小子!」

謝老夫人啪的將茶杯砸在地上,屋子裡頓時鴉雀無聲。

「他是誰?他是從生下來就在礦山裡跑的人,他是天天進礦洞的人,他是從塌陷的礦洞里逃出來的人。」謝老夫人喝道,「他也是這次親自下到青山礦十七個礦洞看了的人!」

屋子裡再沒人說話。

「說。怎麼辦?還有沒有救?」謝老夫人說道。

「有。」安哥俾說道。

有?

屋子裡的人愕然。

「如果能找到主斷裂坍陷層,撐住礦井,當然,只是撐住,至於再挖礦什麼的……」安哥俾說道。

他的話沒說完屋子裡就又熱鬧起來。

「能找到主斷層?」

「真的假的?」

謝老夫人再次啪啪的拍桌子。

「當然是真的。」安哥俾說道,「不過撐住的意思就是保住了整體山脈,但青山礦不能再挖砂。」

現在的青山礦是謝家的三大大礦之一。

不過現在大家關心的不是這個。能不能挖砂已經不是最要緊的了。最要緊的是不引起轟動。

「你說的是真的?」謝大夫人起身問道,「真的能停止坍陷,不會引起大家的注意?」

一個礦山的利益和謝家的榮耀相比還是不足為重。

只要不塌陷。謝家就由足夠的理由來掩住這次的礦難。

至少不會在謝大小姐謝家捧著皇帝的御賜墨寶邁進門的時候,成為人盡皆知的事。

安哥俾遲疑一下,點點頭。

「只要能找到坍陷的地方。」他說道。

屋子裡響起一片低低的議論。

謝大夫人看向謝老夫人。

「母親。」她喊道。

謝老夫人拍了拍桌子,屋子裡再次安靜。

「青山礦也已經快要五十年了。」謝老夫人說道。「山神的回報也足夠了,讓它安安靜靜的歇息吧。」

「那母親的意思是。像郁山礦那樣嗎?」謝大夫人問道。

「當然啊,不是說了,要撐住坍陷的地方就能避免嗎,那就只有也必須填井了。」謝存禮說道。

填井!

安哥俾身子一顫。抬起頭。

「不,也許,也許不用的。」他說道。

屋子裡的人再次看向他。

「不用?那用什麼?」謝文昌問道。

「用山石撐住……」安哥俾說道。面前出現那個女孩子舉起山石的動作。

這裡!

這裡!

她大聲的喊著將山石一塊塊的砸進去。

「你能保證你尋找的地方就是準確,不會反而牽一髮動全身嗎?」謝大夫人問道。

他不能。

安哥俾搖搖頭。

所以歷來的習慣是用人。更多的人,去填,將整個礦洞填滿,總有一個能撞上。

安哥俾握緊了手。

謝大夫人不看他,看向謝老夫人。

「母親,這是關係我們謝家能否當得起皇帝御賜的頂天立地的關鍵時刻。」她鄭重說道,對著謝老夫人跪下,舉起雙手,「我,請母親幫我。」

屋子裡的人都起身下跪。

對於謝老夫人的質疑,已經被那次冬祭的異象以及郁山礦煥發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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