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殺生 第二十七章 激動

疾馳的驛馬奔入彭水城的時候,雨也嘩啦啦的瓢潑而下。

謝宅中,謝老夫人被謝老太爺推到窗邊。

「雨有什麼好看的?」謝老夫人沒好氣的說道。

謝老太爺不理會她的抱怨,指著院子里的一處剛剛特意弄來的盆景。

「這個就是下雨的時候才好看。」他說道。

謝老夫人瞪了瞪眼最終咽下了話,帶著幾分不情不願看向院子里。

謝老太爺心滿意足的坐在她一旁,一會兒遞茶一會兒倒水一會兒又問吃果子,被謝老夫人罵了兩句才安生,惹得小丫頭們咯咯笑。

謝大夫人和謝文俊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進來。

謝文俊和謝老夫人說話,謝大夫人則把謝老太爺拉到一邊。

「父親,你這樣對母親,苦不苦啊。」她說道。

謝老太爺笑了。

「阿媛,我不苦,苦的是你母親。」他說道,「我至少跟我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謝大夫人嘆口氣。

「您以後別再說這種話了,事情都過去了。」她說道。

謝老太爺笑著點頭。

「是啊都過去了。」他說道。

「你真要娶杜家的女兒?」

那邊謝老夫人的話傳來,謝老太爺和謝大夫人對視一眼都走過來。

謝文俊點點頭。

「我哥不同意,所以我來跟老夫人您說一聲。」他說道。

「你哥都不同意,我同不同意有什麼要緊。」謝老夫人說道。

「我哥他們怎麼想,我無所謂,只是我在乎老夫人您,所以想要親口對你說。」謝文俊說道。

謝老夫人默然。

「你們成親不是什麼難事。但你們想過以後日子的艱難嗎?」她說道。

謝文俊點頭。

「我們都想過了,覺得一來以後的日子太遠,想要先活在當下,二來這是我們自己的選擇,就算將來我悔她怨,只能說自己錯了,怨不得別人。」他說道。

「兒戲。」謝大夫人說道。

謝老夫人笑了。

「既然你們都想好了。將來發生什麼事也不會怨別人。那就好。」她說道。

謝文俊大喜,對著謝老夫人施禮。

「多謝大伯母成全。」他說道。

謝大夫人想說什麼,看著謝老夫人高興的樣子。最終咽了回去。

罷了,一個嫁娶而已,不想看他們夫婦,趕遠點就是了。也不算什麼大事,用來換母親高興也值得了。

「那這親事我來操辦吧。」謝老太爺高興的說道。

「你多什麼事。」謝老夫人瞪眼說道。

「我好歹也是家中的長輩。這是我們東府這麼多年的來第一次過喜事,當然要好好操辦。」謝老太爺這次沒有順著她而是笑著說道。

「大伯父能出面,是小侄求之不得。」謝文俊激動的施禮。

謝老夫人咽下了要說的話,轉頭去問謝大夫人京城裡的人什麼時候回來。

「前幾日來信說要多留幾日。太后和皇后喜歡惠惠,要她進宮陪同。」謝大夫人說道,提到惠惠不由眉飛色舞。臉上綻開笑容。

「那嘉嘉呢?」謝老夫人問道。

謝大夫人的臉便沉下來。

「她很聽話,沒有惹事。」她說道。

實際上路上謝柔嘉跟鎮北王世子又打架且走丟的事已經報給她了。只不過這等丟人現眼的事瞞著老夫人,畢竟剛大病一場現在還不能起身走動,不敢讓她再受刺|激。

「她沒進宮嗎?」謝老夫人問道,皺眉帶著幾分不高興,「她怎麼能不進宮呢?」

進宮,不進宮都鬧出一堆事,進了宮還不把皇宮掀了。

謝大夫人心裡念念,剛要說話,報信的人的喊聲劃破了謝家大宅。

「皇帝御筆親賜!皇帝御筆親賜!」

御筆親賜?

這就是覲見後的賞賜?竟然不是金銀玉帛,而是御筆欽賜。

「這可比金銀玉帛要金貴的多。」謝老太爺說道,「這是傳家之寶。」

一行人都站定在大廳門口,看著衝進門一身泥水的信使。

「賜的是什麼字?」謝大夫人問道。

信使噗通一聲跪在廊檐下,伸手從懷裡拿出油紙包裹的捲軸,唰啦一聲打開高舉過頭頂。

「頂天立地。」

謝老夫人蹭的站了起來。

原本正激動的謝老太爺謝大夫人反而嚇了一跳。

「頂天立地!」謝老夫人伸手從那信使手中接過捲軸,不可置信的看著上面的字。

頂天立地!

這四個字她並不陌生,很小的時候母親就指著懷清台巫清娘娘的神像。

「你知道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嗎?」

「因為她是巫。」

「不是,因為她能頂天立地,所以她才是巫,才能被神明被始皇帝被民眾所敬重信服。」

皇帝竟然親筆御賜他們謝家這四個字!

太重了!太重了!

授予的人殷切看重,受之的人責任承重。

其實先前的封官派人來觀禮包括覲見的恩賞,榮耀是榮耀,但總是居高臨下的賜予,但現在就不一樣了,這是倚重,這是皇帝正眼看向他們,還對他們寄予殷切厚望。

謝家終於又能堂堂正正的站到皇權面前了,終於有機會有可能重現先祖的輝煌了。

謝老夫人將捲軸猛地舉起。

「我謝家大巫,頂天立地!」她喝道。

院子里聞訊湧來的謝家諸人頓時跪倒一片。

大雨磅礴中高舉雙手。

「頂天立地!」

「頂天立地!」

夜色降臨,風收雨停,謝家大宅里還是一片喧騰,院子里人來人往,廳堂里擠滿了人。

廳堂上擺著一副捲軸。

「這是匆忙臨摹的。」謝文昌神情激動的說道。「因為急著回來報信,皇帝的御寶將隨著大哥的船一併回來。」

謝存禮摸著這四個字一遍又一遍,因為一路快車趕回來,被顛簸的身子骨都要散了,但還是捨不得坐一坐。

「怎麼就得了這個賞賜了?這是要我們覲見,皇帝特意給的嗎?」他顫聲說道。

「具體情況還不清楚,接到賞賜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一片混亂。連夜臨摹了,快馬快船信鴿交替日夜不停先回來報信,具體的情況待大老爺詳細寫的隨後才有。此時應該正在路上。」謝文俊將信使的話轉述。

「不過粗略知道的是皇帝賜下墨寶的時候是大小姐和二小姐進宮,是隨同大小姐和二小姐出宮一同而來的。」謝文昌補充道。

「惠惠啊!」謝存禮大喊一聲,「我就知道,是我們惠惠啊。」

謝大夫人臉上的笑容一直未散。眼睛發亮。

「二叔祖,這是因為謝家。哪裡就是因為她。」她說道,「你莫要這樣說。」

「就是因為我們惠惠!」謝存禮喊道,「這是皇帝給我們惠惠的厚望。」

謝大夫人有些無奈,謝文昌笑哈哈。

「是。是,是因為我們惠惠,惠惠就是我們謝家。我們謝家也是惠惠。」他笑道。

「大小姐進宮見了皇帝又見了太后。」

「皇帝和太后娘娘們都很喜歡大小姐。」

「大小姐有沒有給皇帝跳個巫舞……」

原本含笑聽得屋內嘈雜的謝大夫人頓時拉下臉。

「胡說!」她喝道,「巫舞豈能隨意跳!如果無求。就連給皇帝也不能跳,那成什麼了!」

說話的人惶惶低頭,接受眾人視線的指責。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皇帝會不會請大小姐做一場祭祀。」他喃喃說道。

「好了。」謝存禮說道,「都不要猜測了,等京城的消息送來,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是啊是啊,屋內的人紛紛點頭,神情激動又興奮。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竟然得了皇帝的親筆御賜。

是啊,到底怎麼回事呢?

此時的京城裡,雖然已經過去六天了,謝文興坐在几案前還有些獃獃,桌上寫了幾行字紙張上的墨跡已干。

自從那日在宮門前得到皇帝御賜手書暈倒後,他現在還是有些暈暈。

怎麼就賜了墨寶了?

太后召見了大小姐,又想見二小姐。

二小姐進宮,遇到了文昌伯家的公子。

二小姐跟文昌伯家的公子打架,然後被抓到太后面前。

太后質問,皇帝也來了,二小姐罵了皇帝。

罵了皇帝,然後跳了巫舞,然後皇帝就賜了墨寶。

是這樣吧?

謝文興在腦子再次過了一遍事情的經過。

沒錯,是這樣的,但是,怎麼總覺得那麼彆扭呢?

「邵銘清邵銘清。」他大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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